可能是刚穿越过来身体不适,或是这具身子确实不好,在小轿中荡悠了一会,赵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梦到了很多场景,那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从小到大的经历。
赵昰是庶长子出身,大家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因此对他有些苛刻,加之世有不靖,对他理会的人就又少,便越显孤僻。
整个记忆缺乏可陈,无非是些皇宫中的糟烂事情,神奇的是,这年的记忆,仿佛在一场梦中赵昰便全记住了。
当耳边响起呐喊声,赵昰尚在奇怪,这小王爷生在宫中,怎么还经历战乱了
未等他在梦中想明白,却感觉有人碰他,睁开眼,见赵昺正含着泪,惊恐的望着他。
“怎么了”赵昰问道。
赵昺见他醒了,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淌下来,伸手指着轿外。
此时轿外的喊杀声也传了过来,赵昰伸手拉开轿门,刺眼的阳光射入进来,缓了一下才看清自己所在。
此时轿子停在一个山坡上,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小轿,四周有宫女、太监和士兵拱卫,更远处,便是杀声四起的战场。
那战场离着并不近,望过去只能见到撩起的尘土和互相厮杀的身影,其余的便看不清晰了。
只是因为地势的原因,那声音却传的很远、很清晰。
“昰哥儿,赶快回轿子里,不要在外面站着。”旁边的轿帘掀开,漏出一女子,听声音应该是杨淑妃。
在不知不觉间,赵昰走出小轿,居高临下的站在山坡上望着下面的战场,因此才有了女子的提醒。
回过头,对杨淑妃展颜一笑,并未出声,心中却盘算着如今的情况,完全无视了杨淑妃面对他笑容刹那漏出的惊讶。
记忆中自己两年后被吓病,不几日便死了,再一年后,赵昺被陆秀夫背着跳海,二十余万军民跟着跳海而亡,算是为大宋朝画上了一个句号。
自己若要改变这一切,时间紧迫,只有三年时间。
蒙古人的骑兵不必多说,中国历朝历代疆土最大就要数元朝,可见其兵力凶猛,要做到险中求胜,必须分秒必争。
没有时间理清更多的思绪,赵昰已经有了下场的心思。
“益王,还请回轿落座,江指挥使必会破开前路,送淑妃与王爷出去的。”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拱手说道。
赵昰望了他一眼,却发现看着有点眼熟,心思一转,便已经认出此人正是梦中赵昰的舅舅杨亮节,是亲近赵昰的人。
认出此人,赵昰的思路更加清晰,原本还想着怕指挥不动军马,此时却放下心来。
“牵马,领兵,我们下去看看。”赵昰望着战场,沉声说道。
“”杨亮节心中的惊诧完全表现在脸上,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快快整顿,难道要等仗打完了才冲过去不成”赵昰尽力让自己稚嫩的声音严厉起来。
前世赵昰出生在东北,性子是典型的东北人,后来在南方求学,虽然看起来不是非常东北,可敢拼敢冲的性子却没落下。
穿越到这里虽然莫名其妙,可适应起来却非常自然,不知说他心大好,还是说他人傻好。
杨亮节被他呵斥,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自己这侄儿向来怯弱,似如今这般确实不曾见过,目光望向杨淑妃,只见杨淑妃一双桃花眼瞪得比他都大,比他还要惊讶,见到自己弟弟望过来,赶忙摇头。
“不说这是大宋生死存亡的时刻,便是我们这队人马也随时面临灭顶之灾,若不能聚拢人心士气,谁还愿意随我们南征北战,今日我跟你解释一句,因为你是我舅舅,明日我再跟你解释,便只能因为要送你上断头台。”
赵昰声音冰冷,狠言威胁。
杨亮节打了一个冷颤,眉目低垂,心思纷乱一时屡不清头绪,微微抬头,正见到自己侄儿双眼如刀的望着自己。
这目光没有让他恐惧,却让他突兀的心喜:大宋朝,多久没有出现过这等杀伐果决的主儿了
心中这般一想,哪还有一丝犹豫,单膝跪地,朗声道:“臣,领命。”
赵昰前世混的一般,可人心还是懂一些的,看杨亮节那兴奋的目光显然不是被自己吓到了,想想自己岁的身子,吓到人恐怕是很难的事情吧。
“舅舅知我心意便好,这等情形,也只有家人才信得过。”这是笼络人心之言,但凡看懂了人性的弱点这本书的人都会掌握一二。
杨亮节听了这话心中一热,随后眼神更加炙热,心想自己这侄儿不只杀伐果决,且懂得拉拢怀柔,真是天生的君王料。
不管杨亮节如何想,赵昰只是催促他快些行动。
按照赵昰的记忆,自己这身子是两年后被吓死的,也就是说按照历史惯性,只要自己别使劲作死,走上战场鼓舞一下士气,助助威还是可以的。
那边杨亮节吩咐人整顿骑兵,尽选精锐随赵昰而出,又牵了一匹乖巧的乘骑过来。
赵昰前世曾在马场玩耍过,称不上什么骑术,但起码奔跑还是可以的。
“益王,军马齐备。”杨亮节领着四百精骑来到赵昰面前。
赵昰心想你来的也巧,正好帮我挡了一灾。刚刚杨淑妃便要下轿唤他,却见大队人马来了不好露面,只能作罢。
“怎能没有旗帜”赵昰扫了军马一眼,朗声问道。
杨亮节一愣,谁没事给王爷准备战旗再说,打着王爷的战旗上场,那不是吸引仇恨么益王真要不小心死在战场上,那真就得不偿失了。
“王爷”
“才尚宫,取我衣衫挂在长杆之上,你,为我打旗。”赵昰根本不听杨亮节的话,开口安排到。
被赵昰点名的军汉是一群骑兵中体格最大的,此时被赵昰一指只觉得热血上涌,喊了一声得令,上前几步从迷迷糊糊拿出赵昰黄色衣衫的才尚宫手中夺过衣衫,三两下把衣衫系在长杆上。
“出发。”赵昰自己费力的攀爬上马,根本不用别人帮忙,走前对着自己弟弟挥挥手,在赵昺崇拜的目光下潇洒的打马下坡。
这马是杨亮节精心挑选的老实马匹,起步倒也稳妥,赵昰不耍技巧,小心谨慎,没有出现纰漏,战马缓缓向前。
扛旗的健壮骑士见赵昰起步,赶忙举旗跟上,他倒是马术娴熟,根本不拉马缰,只靠双腿便能调整战马方向,当真称得上精锐骑兵。
人动、旗动、大军动,四百精锐骑兵打马而去,留下一众惊诧的诸人。
赵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始的时候尚好,这战马还算老实,可慢慢的却显示出与现代经过训练的表演马匹的不同,速度一上来就让他感觉到这马自己控制不了。
夹紧双腿,他的双手慢慢勒紧马缰,试图控制马速,可此时是下坡,这马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关的久了,冷丁的跑出来很是兴奋,跑的虽然安稳却越见兴起。
此时速度太快,赵昰不敢过分拉扯马缰,否则马匹人立而起,一个不好自己就要摔死在这里。
身后一众骑士看赵昰标准的骑马动作,控制马缰也算娴熟,只以为他迫不及待杀敌,却无人知道他的窘境。
赵昰一骑当先,相当的鼓舞人心,后面骑士也不知什么心理,居然无人超越,便让他这般耍威风。
二百骑轰隆隆的从山坡上杀下,战场上双方正列阵厮杀,宋军两千重步兵居中,两侧各有一百骑兵,对面一千骑兵不时游走,肆无忌惮的放着箭矢。
阵中宋军虽有二百骑兵,却不敢出击,一旦出击,对面一千骑兵一个冲杀基本就能全歼他们,中军想救都没机会。
正在两军游斗,彼此不时喊杀鼓舞士气之时,宋军后面突然传出轰隆隆的马蹄声,两军皆是一惊。
宋军惊恐,元军惊诧。
宋军急忙观望,见是着宋甲的骑兵才放下心来,随后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当前一个穿着明黄袍子的孩童身上。
军中何时有这么小的军士了
这是众人的疑惑,而阵中的江指挥使却把一双老眼瞪得铜铃般大小,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不由的焦急起来。
“赵家赵昰来也,骑兵随我冲锋。”
赵昰此时已经确定自己控不住马势,此时的马匹操控远难于自己学习的后世,他也想过跳马下来,可自己岁的小身板,估计能直接摔死在地上。
事已至此赵昰的光棍劲儿也升起来了,怒喝着便要冲击敌军。
“大宋益王来了,骑兵随阵冲锋。”
杨亮节终于发现不对,赶忙怒吼一声,加快马速追逐赵昰。
身后骑兵跟着杨亮节一声怒吼,声音远远传开,便是山坡上的杨淑妃都听得清晰,却吓得她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宋军士气大振,拦截的元军也兴奋起来,杀个王,可是了不得的奖励。
他们是负责包围临安城的元军前锋,见了这股大队人马便追了过来,倒也不曾想着灭杀,拦截便可,只是如今这益王自己冲上阵来,便是捡到的军功。
宋军阵中的江指挥使须发皆白,他已是年近古稀的将军,何等战阵不曾见过,瞬间定下心来,抽出长剑,怒吼一声:“益王威武,骑兵随益王杀敌。”
自有传令兵跟着嘶喊,宋军两侧二百骑兵听令而动。
因为赵昰是从右侧绕过,所以右侧的骑兵直接跟上赵昰,甚至比后面的四百骑更快一些的把赵昰护在中间。
此时杨亮节也来到赵昰身边,伸手就要夺马缰,为赵昰止住马势。
看他动作赵昰便明白杨亮节已经看破自己骑术出了问题,不过他还是伸手拦住杨亮节的手臂,道:“将错就错,不能乱了军心,我若死了,拥立赵昺,不可死战,流亡海外,以图未来。”
如同遗言般吩咐下去,稚嫩的脸上漏出凶狠,右手持鞭狠狠的打马,直奔元军大阵而去。
杨亮节一愣,战骑不自觉地慢了一步,望着决然而去的益王,杨亮节刚硬的脸上漏出愤恨,扬鞭打马,追逐而去,心中想着:百多斤的身子,给了益王又何妨。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