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婺水演讲

  禁军拔营向婺州出发,路上老将军都有些魂游天外,赵昰说给他的十六个字如同雷音一般时时在他耳边震荡。

  行军打仗一辈子,老人家的实践能力已经到达了巅峰,不然也不能凭着两万大军护着七八万人一路南行,不曾遗漏一名敌军过去。

  只因积累了这么多的时间,老人家才越发的觉得这十六个字是百炼成钢。

  若是江璆在,必与赵昰想谈甚欢。

  这想法一出,便不能节制,打马来到赵昰身边。

  “我长兄的长子,名唤江璆。”江万载突然一句话吓了赵昰一跳,他对赵昰歉意的一笑,接着说道:“他自幼便与我生活,文武都是我教的,亦曾在潘阳湖、长江中游一代演练水路阵法,颇得要领。”

  “后来随我宦居临安,他也跟着,直到成年才出去入仕,十年前官至兵部尚书兼提举广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届满后辞官不做,我便让他去了两广军士要冲之地德庆金林乡二都钦仁里双朵村生活。”

  江万载碎碎叨叨的说了一堆,开始赵昰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摆出一副很爱听的样子,慢慢的明白了江万载的意思。

  这是江万载在为他举荐人才,虽然举荐之人是他的亲戚,可赵昰还是认真聆听。

  “我让他去那里的时候,只是想着为万一做一个打算,却也没想到一定会用,只是如今这形势,却正好能用了。”

  “跟益王说他,是因为他曾通过我向谢娘娘上书,言化整为零,潜藏东南继续力量,待机北伐恢复中原,娘娘没有接受这个意见。”

  “不过今日听了益王的游击战,却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才提上一提,若还向南走,总会遇上的。”

  江万载说完便不言语了,他这般老臣最会揣摩人心注意分寸,若再说,他怕激起赵昰的逆反心理。

  他却不知赵昰对这江璆很好奇,恨不得明日便见上一见,不过江万载止住话语,他也不好多说,只是继续骑马南行。

  再次见到婺州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沉时分,只留一缕残阳还在西边的地平线上。

  在婺水对面,流亡民众大部分都安营扎寨,一块专门留出来的空地显然是为禁军准备,早早得到禀报的众人再次齐聚,迎接赵昰和江万载。

  众人见了面,渡水来到婺州城下,婺州城墙两仗高,看起来并不如何宏伟,却也能踏实人心,大军一路奔波,见了婺州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开饭。”

  老将军大手一挥,下了一个让三军欢呼的命令。

  陈庸上前请赵昰与老将军进婺州城,言餐食已经准备好了,赵昰不好再次拒绝他好意,却也不想就此离开,只能拖延等会再去。

  老将军不知他要干什么,便也没有离开,其他人见此,也都留了下来。

  赵昰大步走向准备吃饭的将校中间,跟这个说两句,向那个问两句,不时还看看他们伤口,鼓励几句,或是问问他们家人情况。

  等到饭菜来了,赵昰先上前为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之后与将校们围坐在一起吃。

  等着赵昰的一群人见了互相看看,不太明白这是何意,老将军轻声一笑,大步走向盛饭的地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默默的来到赵昰身边坐下。

  其他人见了总算明白过来,有样学样,都成了满碗,做到赵昰身边。

  赵昰吃着饭聊着天,见过来人多,便起身端着碗向士兵中走去,他这一走,身后自然大批人跟随,还有盔甲不曾卸身的亲卫跟随。

  “难道为我打生打死的兄弟我都不能信任”赵昰目视亲卫呵斥道。

  那亲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江钰与他解围,让他退下,自己端着碗筷跟着赵昰,一边陪同一边保护。

  赵昰走入军中,他明黄色袍子实在太显眼,一些士兵吓得跪在地上扣头不起。赵昰好言安慰,拉他起来。

  他亲切的跟每个人聊天,偶尔会拉着他们的手,或者让大家看一看他左臂上的伤疤,有时候也开几句无关痛痒不惹人笑的玩笑。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军士聚集在他身边,这些军士跟禁军不太一样,他们的甲胄不能统一,他们的眼中绽放着希望。

  他们是义军,是江万载和他兄弟一起训练的义军,是带着理想来到这里的,赵昰觉得,他需要说些什么。

  就像他看到那些走进保险公司,为自己的未来拼搏的年轻人一样,他必须用尽一切办法给这些人鼓劲,因为他们不是来这里认输他,他们只需要一鼓作气的赢下去。

  “离开临安,你们便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大宋士兵,而是一支为了华夏民族战斗的军队,你们不属于大宋,此时此刻,你们是这片土地的图腾,在保卫着这片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土地。”

  赵昰站在高台上江钰临时找了几个桌子搭建的每说一句话,他就都奋力的挥舞胳膊,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极尽他所了解的一切演讲技巧。

  “我问了一位战士,我说: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为什么拿起刀枪”赵昰走向高台的边缘,向靠近的士兵说道。

  “他摇摇头,不太明白我在问什么,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干脆就问他:你是来吃饭的么”

  “他说我现在在吃饭,但吃完饭还要打仗。我问他跟谁打,他说跟蒙古鞑子打。我又问他,那你是来打仗的他想了一下,最后对我点了点头。”

  赵昰望着下面的士兵,一些士兵迷茫的望着他,显然他问那个士兵的问题也让这些士兵不能回答。

  “但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也要告诉那位士兵,你们不是来打仗的,你们是来挺起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的。”

  赵昰扯着嗓子怒吼,他要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他要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的所作所为,他要带动更多人加入其中,共同抵抗蒙元的进攻,不让华夏儿女遭受他们从不曾遭受也不该遭受的苦难。

  “华夏民族自三皇五帝开始,就没有被任何外族奴役过,我们从来不是奴隶,我们生而高贵,生而自由。”

  赵昰怒吼着,可他从下面军士的眼中看到了迷茫,他心中一震,自由,这个词还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百姓吧。

  他赶忙调整自己的说法,不让自己口中的陌生词汇打断听者的热情。只是他并不知道,高台下杨世隆正奋笔疾书,记下了他所有的话语,也记下了自由二字。

  “他们会奴役你,这并不可怕。”

  赵昰的声音抑扬顿挫,此时他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可怕的是,他们会奴役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会奴役你的父亲、你的母亲,甚至会奴役你的牛羊、你的土地,和一切跟你能沾上任何一丝关系的东西。”

  “有人说:好吧,那么打走他们,让我们打走他们,抢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可谁去打走他们说打走他们的人,谁去打走他们”

  赵昰愤怒的怒吼,他的左手挣脱了绷带,疼痛给他带来更大的刺激,让他如同狂躁病人一般的怒吼。

  如果你看过希特勒的演讲,如果你怀着学习的心思去虚心请教,你会发现,赵昰的状态正如希特勒一般,在自我狂热近乎狂躁中感染别人。

  一个演讲者可能是幽默的,可能是风趣的,也可能是深沉乃至深刻的,但这永远没有愤怒、疯狂来的更有力量,更能击打人心。

  “我们离开了临安,为什么因为临安不想打了,他们愿意投降,可我告诉你们,消息已经传回来,蒙元要宰相去谈判,但宰相跑了。”

  “现在,我们知道,临安不想打了,宰相不想打了,全天下的人都不想打了。”

  “但我们想打,我们要打,我们必须打。”

  “我们不光要打,还要打出华夏儿女的气概,还要打出华夏儿女的脊梁。”

  “从今天开始,如果谁还问我,驱逐蒙元靠谁,我会骄傲而大声的回答他:我”

  “而在这里,我必须说,你们也同样有这样的资格和骄傲,因为这不是任何人给我们的,而是我们争取来的,现在,就在这里,就在婺水之畔,用你们的回答告诉我:驱逐蒙元靠谁”

  “我”

  一些反应快的大声跟着回答。

  “这声音不是我所有的兄弟们的声音,我要听到你们所有人的回答。”

  “驱逐蒙元靠谁”

  赵昰大声问道。

  “我”

  “谁”

  “我”

  “谁”

  “我”

  万人呐喊,地震山摇,婺州城头许多守卫吓得探出头来。

  “我记住了你们的承诺,我仅以大宋太祖第十二世孙的名义在此宣誓,此生必站在抗元第一线上,此生必不负诸位抗元志士的付出,此生必能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在军士的怒吼中,赵昰走下高台,走进婺州城。

  这样一个不普通的晚餐时间,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后世史学家统一认为这是一切的起点,人们喜欢叫它婺水演讲。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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