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喜欢对事不对人,若是说的不中听,希望晏翁不要心有芥蒂。”赵昰先把丑话说在前边,在陆秀夫表示不会后,才接着说。
“陈宜中此人我知之甚少,但观他在出使蒙元一事上,可见其想法颇多,亦战亦和,没有决断,兵临城下,不告而别,我实在想不出这种人要如何依靠,此乃其一。”
“再者,陈宜中领左丞相多时,也曾部署战斗,既无显赫之功,又无拒敌之策,我就更不知道我要依靠他什么了。”
“此人在我看来,既不能依靠的住,又无依靠的必要,晏翁,请问我为何要依靠他呢”
赵昰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由的沉思起来,唯独杨世隆刷刷的记载,赵昰无奈的给他一个白眼,他却全当没看见。
与赵昰相处久了,杨世隆已经把握了一点赵昰的性子,知道他是一个心智成熟且不拘小节之人,了解这些,他倒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可陈宜中是左丞相,百官之首,而且谢娘娘亲自请他出山”陆秀夫近乎呢喃的说道。
“官至左丞相并不重要,百官之首下至牢狱的又不是没有,至于谢娘娘,正如你所说,已经在临安投降了。”
赵昰毫不留情的打破陆秀夫的幻想。
“至于张将军,我说不好听的,便是我亦压制不住,没有江老将军这样的将主在,你们谁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说的陆秀夫彻底蒙了,若说文政一系他还了解,武功一路他就彻底不懂了。
“请益王示下。”陆秀夫终究在官场多年,知道赵昰既然能看出问题必然心中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在晏翁面前,八岁童儿哪有什么示下之说。”赵昰摆手止住陆秀夫想反驳的话“晏翁是没有摆正心态而已。”
陆秀夫疑惑的望着赵昰,等他解说。
“如今这形势,便如太祖重开天地,哪有苦等依靠的道理,所有事情,唯有亲力亲为,若成则罢,不成,此生无憾而已。”
江万载听了,想想赵昰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落在亲力亲为四个字上面。
“晏翁既然有重整南朝政务之心,何不自己提枪上阵,似陈宜中这种动不动便走之人,更不是晏翁所依靠的对象,甚至于大宋三百年治理天下的经验,同样是不能依靠的。”
“大宋凭着这套方法立足三百年没错,但今日已经被打成这样,就证明这方法错了,错了就要认,孔子亦曾说过: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我们都不是笨人,改正错误都是可以办到的,难处在于发现错误,承认错误。如今大宋朝在昨天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额,就是付清钱粮,而我们应该从中吸取教训,最大的教训便是:大宋朝这一套是错的。”
一众人听得心惊胆颤,三百年大宋朝错了这是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问题,果然如同赵昰所说,关键是发现错误,和承认这个错误啊。
“事到如今,你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么”
赵昰直视陆秀夫,沉声问道。
陆秀夫颤抖的身体渐渐稳住,对着赵昰郑重一拜,道:“益王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老臣不敢自称益王门生,但一日不敢忘记益王的教诲。”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却是江万载,只听他说道“不必怕当不了益王的学生,如今益王办了一个夜校,专门教导诸军将领军体字,我们都可以说是益王的学生。”
赵昰被江万载说的不好意思,只能腼腆的一笑。
那里江万载却说上瘾了,当着赵昰的面把赵昰这几日的表现说了一遍,直惊得陆秀夫一惊一乍,看向赵昰的目光从佩服到敬服。
“益王,老臣虽有些想法,却依旧不知到温州后该如何应对,还请益王为老臣出主意。”听了江万载的话,陆秀夫觉得无论如何要请教一番了。
赵昰点点头,道:“我也有很多想法跟你说,可此时却不行,我这肚子饿的严中,若再不吃,可能会饿晕过去了。”
这个玩笑逗得众人一笑,于是一起去吃饭。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陆秀夫又是一愣,这地方便如闹市一般,人流如龙,赵昰带头在一个地方盛了饭,随便找了张看起来就知道不是很干净的地方坐下,随意的吃了起来。
陆秀夫的注意力自然在益王身上,他见到路上益王不时与在此吃饭的人打招呼,有的是将士,有的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百姓。
每个人看着益王的目光都很敬服,也都以跟益王说哈为荣耀,每每说完话,吃饭发出的声音都比别人大。
望着益王在这只有轿夫一类人才会来的地方如鱼得水般的样子,陆秀夫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高兴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他又哪里知道,这地方才真正让赵昰觉得舒服,让他如同回到大学食堂一般的自在。
赵昰坐的桌子自然没有别人坐,陆秀夫盛了饭本来想要找个地方去吃,却被杨世隆拉着来到赵昰桌前。
陆秀夫哪里敢做,正谦让,便觉一股大力从肩膀上传来,直接将他按在椅子上,回头一看,却是江万载。
江万载在他旁边坐下,道:“益王吃饭吧嗒嘴,你别在意。”
陆秀夫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有这么说王上的么
一抬头,却见赵昰正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见他望过来,还说了句:“老毛病,真心改不了,见谅,见谅。”
就这样,陆秀夫迷迷糊糊的吃了有生以来最不同寻常的一顿饭,当他看着杨世隆吃完一大碗饭,起身去打饭的时候向益王问了一句用我给你带点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而当益王回了句多来点肥肉的时候,他的世界观彻底崩溃了。
一行人回到正堂,陆秀夫见到众人又恢复上下尊卑的模样,整个心才安了下来,却依然觉得不那么美丽了。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只有江万载告诉自己的那些么陆秀夫觉得他们一定隐瞒了很多的东西。
“关于未来如何,我还没有一个确实可行的想法。”赵昰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只知道,这将是一场很长远很长远的战斗,胜利的一方,一定属于华夏儿女,只是需要多久才能胜利,而最后取得胜利的是我们还是别人,我可以付责任的告诉大家:我不知道。”
杨世隆刷刷刷的记录着,其他人则安静的听着。
“只要取得最后胜利的是华夏儿女,纵然抛头颅洒热血在前的是我,我觉得,这也是值得的,所以,我需要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跟我一起完成这件事。”
“在做的诸位都是能一起干事的人。”
赵昰的目光扫试过在场的数人,除了杨世隆他不了解外,其他三人在历史上留下足迹他都清晰。
江万载为了救台风中落入水中的自己溺水而亡,他儿子江钰就战死在这一路南逃的路上,而陆秀夫则是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背着皇帝跳海的宰相。
这一屋子人都是在历史上证明了自己的忠心与理想的人,赵昰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你们可以理解为辅助我,在这一点上吏秘书晏翁可能不知道,我的太监总管已经作为秘书二处处长了在这一点上吏秘书始终觉得他是效忠,而不是跟我同行,我虽然不认同,但是也只能接受。”
“我们的第一目标,是驱除蒙元,所以,我坚信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是我们现在必须坚持的理念。”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陆秀夫不由的轻念出声。
“对,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强大的蒙元,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谈到未来。”
“但是,这个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样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力量一旦纳入我们的体系,是为我们增加力量的,还是降低我们的战斗力呢如果是前者,我们欢迎,如果是后者,我拒绝。”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张将军一定要安抚收编,我建议由江老将军出面,给张将军写一封信,陈述利害,以我对张将军的了解,应该会去温州会合。”
“至于陈宜中,我保持怀疑态度,但就像我之前所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执行上,晏翁自己把握最好。”
赵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不再说话。
之所以是态度而不是命令,是因为赵昰对未来很多的路径还没有确认好,一旦他做出选择,自然不会把这些权利拱手让人。
陆秀夫听得明白,一时间也有些抉择不清,只能应下回去细细琢磨,本来打算今天便离开的,看来却要更晚一些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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