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快腿从赵昰的船舱中走出来的时候,晚风凉飕飕的吹得他精神一振,抬起头,正见到益王门口站着的江钰。
“将军。”张快腿赶忙上前见礼。
江钰曾是禁军的前锋将军,而且他跟江万载多年,张快腿当然认识。
“快腿啊。”江钰也看清了他,说道“益王很看重你,好好努力,不要让益王失望,也不要让老将军失望,知道么”
张快腿赶忙点头,应了下来,双手捏紧,压抑着心中的澎湃。
“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课程。”
江钰刚说完,管公公已经快步走过来,说益王要见他,他赶忙与张快腿告别,走向船舱。
船舱中,赵昰背身而站,江钰不由的轻下脚步。
记得第一次见益王,还是大殿上益王晕倒的那一次,醒来后的益王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如今想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看起来软弱木讷的益王能有如今这样的威视吧,只是一个背影,便给人顶天立地一般的感觉。
这想法一生,出走的心思不由的淡下来。
不行,怎能不给怡儿报仇,怎能不给小憨报仇,国仇家恨,若不能手刃蒙元,我心难安。
他的心中,猛烈的仇恨爆发出来。
怡儿,是他的妻子,小憨,是他的孩子,她们,都随着大伯江万载投止水殉国,可是,他心中却一直忘不了他们,只有蒙元人的鲜血,能熄灭心中的怒火。
可是,自从跟在赵昰身边,他太长时间没有上前线厮杀了,仇恨的火焰,已经要吞噬他的身体。
“杨姐姐,对你可好”背对着他的赵昰突然开口问道。
江钰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不少,赵昰口中的杨姐姐是杨亮节的女儿,由杨淑妃指婚嫁给了江钰。
这场婚姻,从本质上可以说是政治婚姻,是杨淑妃绑住江家的一个筹码,不过,杨家女儿对他确实很好。
历史上,江钰在婺州战死,杨家女儿自缢而亡,随夫而去,也是贞洁烈女。
而这一世,因为赵昰改变了江钰的命运,他没有死,杨家女儿对他也非常好,夫妻感情甚笃。
“玉儿对我很好。”江钰说道。
玉儿,便是杨家女儿,她大名叫杨玉。
赵昰点点头,回过身,道:“姐夫教我习武多日,今日考校一下我的武艺吧。”
在婺州安定下来后,赵昰本想跟老将军习武,结果老将军去温州坐镇后方,就由江钰代老将军教赵昰太祖长拳。
听赵昰叫他姐夫,又让他考校武功,江钰赶忙说不敢,可赵昰却不管,自顾自的演练起来。
太祖长拳讲究实战,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手连打间一拳快过一拳。
这套拳法打起来很是舒展,多亏这船舱够大,否则不够赵昰施展。
快速的打动突然一滞,赵昰的身形稳住,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右脚上前一步,身体重心快速前冲。
右手化掌反手向外划一圈,左腿在后方绷直,右手拉回,左手如闪电般重重的轰向面前的空气。
他的双眼怒视前方,仿佛那里有一个跟他血战的仇敌,誓要将敌人至于死地一般。
左拳打出,收回,刚刚收回的右拳、左腿同时出击,上身不动,左腿向前落地身体重心压向前方,收右拳。
这一下极其考验平衡感和协调能力,稍有不甚别说谁伤到敌人,就连自身都要手忙脚乱找平衡,可赵昰用起来却自然的很,甚至打出破风之声。
右拳收回,左拳快速出击,同时右腿踢出身体重心再次向前。
右脚落地,右拳收,左拳出击。
“好。”江钰看的精彩,忍不住叫了声好。
这两式是太祖长拳中的比较难连的招式,前者采手冲捶,拿住敌人功过来的拳头后左拳出击,而且是一拳重击。
紧跟着连的是三步行拳,以快打慢的招式,之前的重拳若击中敌人,这快速的三拳虽然力度不够,却足以让敌人晕头转向。
赵昰听了他叫好,却依旧不停手,一招招使出,打得风生水起,囚身似猫,抖身如虎,当真有老拳师的样子。
一套拳打下来,赵昰已经大汗淋漓,身体却说不出的痛快,他如今也算明白了,自己的金手指,就是这副身体,若是后世有这身体,可以争争奥运金牌的。
伸手接过小管子递上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赵昰望向江钰。
“我这功夫,上战场,能杀得几个蒙元”赵昰问的急切,如同孩子像大人显摆,静等大人夸奖一般。
江钰愕然,这样的赵昰他还不曾见过,可要说赵昰这功夫上战场,远战不说,那是必死的场面,若是近战,以赵昰如今的小身板,也只是让人家捶在地上打的胚子。
赵昰收起傻乎乎的笑容,对江钰说道:“看,你也知道这并无什么用处,我也是才发现,即使我千人地,万人敌,便能打退蒙元么”
“凭着我这一身的热血,便能换来天下太平么”
江钰略显羞愧的低下头,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出现这样一个场面,还要从今日下午说起,自从温州出发之后,江钰一直闷闷不乐,每日里只是沉默寡言。
赵昰因为忙着整理武工队和游击队的资料,倒是没有时间理会,等今天下午,江钰终于爆发了,来到赵昰身边,请求加入游击队。
这完全出乎了赵昰的意料之外,一时间让让他措手不及,游击队长的人选,赵昰没有从高级军官中选拔,因为那是浪费人才。
江钰他一直带在身边,个人感情不说,只是为人处世都深受赵昰喜欢,因为江钰实在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军人胚子了。
执行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每有问题,必然请示,当请示得不到答复时,亦有一股子冲劲,即可听命令形势,又能当猛将用,赵昰怎么舍得扔到游击队去
于是,两人在船舱中经过了一阵激烈的探讨,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了。
江钰虽然一直不曾反驳赵昰的话,可那沉默,却让赵昰难受的很,也因此,晚上去武工队的时候,张快腿才看出赵昰的心情不是很好。
“张快腿,你应该熟悉吧”赵昰见江钰又沉默下来,开口问道。
江钰点点头,张快腿他当然熟悉,自己带出来的人能不熟悉吗,当初从监狱中还是他把张快腿领出来的。
“他是我看好的游击队长,知道为什么嘛”
江钰摇头。
“因为他专业,他喜欢,他习惯。”赵昰指了指脚下的地板,道“他在这样的地板上走路都不发出声音,你能做到么”
江钰诧异,没想到赵昰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自己倒是不曾在意过。
“这是个天生杀手料,他要是沉默,你都能把他忘了。”
赵昰第一次召见张快腿的时候,因为在低着头写东西,未曾注意,抬头才看到他站在自己书桌前面,等张快腿走了他问小管子张快腿在他面前站了多久。
“一刻钟。”
这是小管子当初个的答案。
一个人站在自己书桌前五步的位置一刻钟,自己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个常年厮杀、一身血腥的汉子,这可能么
若是说这技能在太监身上有,赵昰一点都不奇怪,人家就是干那个的,从小就这么培养的,可是军中的汉子,有几个能安静下来的。
这就是不同,本质上的不同。
江钰的无话可说,心中也有点松动起来,虽然决定上前线并非冲动,可赵昰又是用杨玉挽留,又是行动挽留,还跟他讲道理,而且这道理还真的很有道理。
一时间,他有些犹豫了。
“国仇家恨,不只你有,要真说起来,这仇我家也不比你家少。”赵昰说着转向北方双手抱拳点了点,道“临公投止水以赴国殇,江家满门忠烈我看在眼力,你是江家人,比我伤心我同意。”
临公,说的是江万载的哥哥江万里,江万里未出仕前叫江临。
“我家娘娘和圣人已经在临安降了,比起临公来确实低了一筹,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看不起我赵家人,我老赵家,也是有血性的。”
赵昰伸手,止住欲言的江钰。
“我知道,一部分人见我从婺州退到温州,如今又急急忙忙赶到福州,以为我怕了,以为我会像娘娘一般降了。”
“但你跟在我身边,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急急忙忙去福州,是为了继承大统。”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若无名正,何以号令天下”
赵昰说道最后,怒视着江钰,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江钰此时愧疚的无以言表,一咬牙,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这态度却表达了出来。
“呼”赵昰长出一口气,没有扶起他,而是转身走向书桌,从上面拿起一落纸,重新走到江钰面前。
“这是我欲建立的新军,主要是为了应付正面战场,其中许多细节尚要与老将军上商量,你若留下,便是我这新军的副统领,位置只在我之下。”
“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赵昰说完,直接转身回后舱休息,不在于江钰说话。
他的心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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