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在碧海上连着天边的战船,成千上万的战船南北对视着。
赵昰头戴铜盔,系带紧锁在下巴上,手中拿着长矛,身披重甲站在船头,他的龙舟在整个队列的最前方。
战争一触即发,海鸥在远处的天空徘徊,不敢近前,两军间的杀气几乎凝固成实质。
“杀”
赵昰手中长枪举起,口中呐喊,身后的军士跟着呐喊,有旗手打出指令,庞大的船队开始奔赴战场。
对面的蒙元船队也迎击上来,两军在海中相遇,展开激烈的搏斗,赵昰手持长枪杀上敌船,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团热血扑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手中的长枪已经由鲜红变成深红,头上的铜盔已经歪到了一边,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破烂烂。
可是他没有时间停滞,面前的敌人排山倒海的杀来,前扑后续的向着他冲锋。
“杀了他,他是大宋皇帝。”
“他就是那个益王,杀了赏万金,封王拜侯。”
“砍他脑袋,砍了他的脑袋。”
“活捉赵昰,活捉赵昰。”
面前是嘈杂的咒骂声,赵昰的右边靠着武正将,二人拼命厮杀,周围的友军却越来越少,突然,人群被打开,一人手持长刀杀了进来。
“益王,末将来迟。”
赵昰抬头一看,却见张快腿杀出一条血路来到面前。
恍惚间右边又有一员猛将杀出,却是江钰,而老将军不知何时又护在了自己身后。
战斗依旧,敌人凶猛,一箭射来,穿透人群直奔自己心窝,赵昰举枪奋力抵挡,却终究徒劳,利剑刺破重甲,直达心脏。
“啊”
一声惊叫,赵昰猛的起身张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斥着惊恐。
“呼呼呼”
胸膛如风筒一般喘息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船舱,绿萝正惊恐的望着他。
“是是个梦吗”
赵昰的声音兀自不能平静,吸了一口长气,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我做恶梦的事,不可外传。”
平静下来的赵昰对绿萝下令道,他可不希望一群人围着自己问东问西,再找来一个算卦的给自己解解梦,那才是悲剧。
绿萝急忙应下,转身去给赵昰准备洗漱。
赵昰则掀开被子,只觉得一身的汗水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这梦做的太真实了,仿佛身临其境。
那如山似海的蒙元杀不完,而梦中的自己却也是英勇难挡,只可惜最后还是倒在了一箭之上。
想起箭,赵昰摇了摇左臂,自己这左臂受伤恢复后,不止无事,反而力气比之前大了,用着也比之前灵活了。
这身子,还真是个金手指啊。
赵昰无奈吐槽,他若是穿越成武将,给这个金手指也行,可他穿越成一个八岁王爷,你给这个是怎么回事
吐槽一番,心情果然好了许多,这是上贴吧落下的毛病,一天不吐槽,就浑身难受。
是该放松一下心情了。
这想法突然一至,赵昰便不可抑制起来,从穿越至今,从无一日不忙,从无一日无忧,今日这梦,便是一个映照。
压力太大,适当的缓解有助于更好的前进。
没事的时候,士兵尚会自己的武器,何况人呢
“今日,小歇一天。”赵昰下了决定,洗漱后出门,让小管子唤杨世隆过来,杨世隆早就等候他多时。
“今日我都有什么事”赵昰问道。
“殿下今日上午要给武工队讲宣传海报和墙面标语的应用,下午要给游击队讲根据地的重要性及地道战的理念。”
杨世隆“刷刷刷”的翻看着手中的纸张,停在一页道。
“殿下前两日吩咐,若新军初稿完成,尚要与老将军探讨,我昨日见您完成了,所以”
他又开始“刷刷刷”的翻看,停在一页上,那是老将军的日程表。
“老将军今晚无事,所以您今晚可以跟老将军探讨新军事宜。”
说完抬起头望向赵昰,只见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呆滞。
杨世隆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又摸了摸脸,没什么异样啊
却见赵昰已经调整好表情,对他点点头道:“恩,就按照这个流程走吧,先吃早饭,我饿了。”
赵昰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僵硬,目光有点呆滞,神色不太自然,因为他心态没有完全调整过来。
虽然面对穿越,面对生死,可前世三十年的经历告诉他:你应该有双休日、你应该有年假、人是需要休息的
这是自己跟自己的习惯闹了情绪啊,赵昰已经注意到,自己这几天有些焦躁,过于急切,一方面是压力太大,一方面是能力不足。
无论是建立秘书处、宣传、用间,还是掌握军队,刷威望,到现在弄的武工队、游击队,赵昰都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不得全境,规划不明。
犯了形式主义错误,这是突升高位的后遗症,前世赵昰只是一个尘世打拼的小员工,治理一县的经验都没有,偌大的国家给他,不出问题才怪。
虽然赵昰尽力把任务分给专业的人处理,比如说政务交给陆秀夫,军队一直带着副手,尽量不插手底层,可依旧会迷茫。
摸着石头过河,他怕淹死,这恐惧和压力便来源于此。
吃着饭,赵昰目光呆滞的反思着,种种迷茫涌上心头。
“世隆,让杨国舅来见我,现在就来。”赵昰对同食的杨世隆说道。
杨国舅便是杨世隆的父亲,也就是杨亮节,赵昰任命他为秘书总长,并且兼着检查内部的事宜,除了这些,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别的事务。
这是赵昰对他的打压,也是对他在温州时弄出事情的惩罚。
杨世隆赶忙起身安排,赵昰的战船是独立的,除了杨淑妃、赵昺跟他一个船之外,其他人并不在这艘船上。
船上的旗手打出号令,一搜战船缓缓向益王战船驶来,两船停泊,杨亮节已经等在即将搭建的跳板对面。
“怎么了”杨亮节走过跳板,对杨世隆问道。
赵昰这般急急忙忙的找人,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杨世隆负责赵昰的工作计划提醒,在那上面可没他什么事。
“不知道,早上看益王愣愣的,突然就说找父亲大人。”杨世隆低声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这话也是不应该说的,只是碍于身份,才多说两句。
杨亮节明白其中的道理,为了不耽误儿子前程,也不再多说话,快步跟着儿子来到赵昰的餐房。
“舅舅还没吃早饭吧。”此时的赵昰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指着身边的座位道“坐下,边吃边聊。”
杨亮节更加摸不清头脑了,望了儿子一眼,他儿子却已经坐下吃饭了,心中按道一句坑爹货,便坐了下来。
“突然找你来,是因为有任务安排给你。”赵昰说道“从临安出来,我看着大宋朝若再不做改变,便也不用改变什么了,于是,生出许多变化。”
“这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准的事情,我年岁还小,却也懂得,人做事,尽九分力,剩下的,要看着老天给不给脸面。”
赵昰摆摆手,不让杨亮节说出恭维或安慰的话语,好话谁都爱听,但有时候,好话只是别人的安慰之言,听多了,自己若信了,那就是傻子。
“但是,无论这些事情最后成与不成,我终究要知道过程、结果,然后了解错在哪里,不管是做下去还是不做,也要有个参照,这个,你能理解么”
杨亮节点点头,道:“三省吾身,老臣晓得。”
赵昰点点头,这三省吾身他知道,但让他用却难,因为后世你要这么说,会被骂文青的,文青和穷是划等号的。
这也是知易行难的一个典范了,赵昰知道,却说不出来,用不习惯,而他如今做的这些举动,无论是武工队还是游击战,他也都只是知道而已,后世信息发达,让他知道很多,但真要做,赵昰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本事。
“秘书总处这里,多找一些耐得住寂寞又够细心的,下到各秘书处,对我交代的每一处,进行记录、追踪,若能找出改进方案也好,总之,如果一件事没做好,我要知道折在哪里。”
杨世隆虽然心中已有感觉,却依然觉得幸福太突然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他在监督包括赵昰的事情,他都在监督。
这么大的权利,却突然让杨世隆打了个冷颤,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前几日争权才受责罚不几日,便又有这天大的权利,一时间他有些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才好。
赵昰见他神情变换,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舅舅,我教你一招,若这本是学会了,只要国家不出昏君,你便能纵横官场。”赵昰放下碗筷,笑着对杨亮节说道。
杨亮节差异的望向赵昰,杨世隆在一旁拿出本子准备记录。
“很简单,就四个字,就事论事。”
这简短的四个字,让杨世隆无从下笔了,往日里,赵昰可都是长篇大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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