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爱色变,怒道:“九哥莫非羞辱我?”
“羞辱你?”
高余笑了,“三哥太看得起自己,凭你也被我羞辱吗?”
“你……”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
高余放下手中茶盏,正色道:“三哥,我听说过你,杭州城里过山虎,与镇三山沈刚、翻江龙张道原号称杭州三雄。可是,你做过什么事情,配得上那一个‘雄’字?”
“你……”
黄爱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说什么好。
所谓杭州三雄,是他们自己称呼罢了。
实际上在市井中,人们都称呼他们杭州三‘熊’,说的是他们只会欺负弱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沈刚还好些,有拳脚功夫;张道原精通水性,能在西湖里空手捉鱼。只有黄爱,有点狐假虎威……虽说他没做过什么恶事,可那名声确实不好。
“我不知道燕青如何愿意帮你,想来是你帮过他吧。
可这人情,终究有用完的时候。若你一直这般游手好闲,你道燕青还会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吗?
对了,你可知,那燕青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他本是京东人氏,因受了郓城县西溪村保正,铁天王晁盖的恩情,与晁盖联手劫了蔡京的生辰纲……呵呵,蔡京你一定知道是谁,他家的祖坟,好像就在杭州。”
黄爱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苍白如纸。
高余却不理睬他,自顾自道:“那燕青在京东两路,人号浪子燕青。
其人极讲情义,只因为受了晁盖的恩情,便舍了性命,劫了生辰纲,而后在梁山入伙。去年梁山贼人突围,偷袭须城。晁盖命丧须城,他手下没有一个人要为他报仇,而是跟着宋江那厮到处流窜……唯有燕青,不远千里来到杭州,只为报仇。
我虽说与他不相识,却敬他有情有义,是一个好汉。
而你……你真就觉得,你有资格与燕青称兄道弟吗?”
黄爱低着头,两手拢着茶盏,一言不发。
高余的话,着实惊骇了他。
他身在杭州,不知道什么梁山好汉,也不清楚那宋江是谁。但只听高余说,他就觉得热血沸腾,觉得似燕青这等人物,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汉,是真正的豪杰。
他,又有什么资格与燕青称兄道弟?
他帮过燕青不假,但他有难处时,燕青也毫不犹豫的帮了他。
甚至,为了避免他再受伤害,燕青旧伤未愈,就跑去找高余,这等情义,他如何报答?
燕青不嫌弃他是个泼皮,教他拳脚。
燕青不嫌弃他游手好闲,与他称兄道弟……
若少了钱两,燕青会毫不犹豫倾囊相助。可从头到尾,却没有见他去欺负普通人,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宁可跑去瓦子里,更那江湖杂耍艺人做乐师,也不愿意游手好闲……以前,黄爱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他想来,却真的是与他格格不入。
燕青,能忍他多久?
“九哥,你是谁?”
“嗯?”
黄爱惨笑道:“本以为九哥是个浮浪子,却不想看走了眼。
九哥既然知道小乙哥的来历,想必也不是普通人。黄三斗胆,请教九哥是何来历?”
“我与小乙,不相容。”
“啊?”
“三哥,我今天与你说这些,是看在小鹿的面子上。
你若真喜欢小鹿,便不能继续游手好闲的过日子,总要做出些事业,让她正眼看你。
其实,小鹿未必不喜欢你。
你帮她很多,她何尝不知道?只是你这样子,又有那家女儿,会倾心与你呢?
人常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至少要让小鹿看到希望,她才可能喜欢你。”
“我,我,我……”
黄爱‘我’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抬起头,凝视高余。
目光在这时候,也变得清澈许多。
他咬咬牙,轻声道:“还请九哥,给我指一条明路。”
在高余说出他和燕青‘不相容’的时候,黄爱就隐隐猜到了高余的身份。依照着高余的说法,燕青是江湖人,是亡命之徒;他和燕青不相容,岂不是说,他是官家人?
高余道:“三哥错了。”
“此话怎讲?”
“不是我给三哥指明路,而是三哥你,能帮我什么?”
“我……”
黄爱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是啊,他能帮高余什么?
论拳脚,高余身边的武二,连小乙哥都说难对付,一个能打他一百个;论钱财,高余不缺,更精通赌术。黄爱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本事,让高余重视。
高余则站起来,“我先回去了……若不然小鹿和二哥,都会着急。”
说完,他就要去会账。
黄爱突然间一把抓住了高余的袖子,“九哥,你刚才那把匕首,可以给我看看吗?”
“匕首?”
高余一愣,复又坐下来。
一口匕首从袖子里滑落手中,他放在了桌上。
这匕首,是当初他从郭京手里得来的匕首,因削铁如泥,故而随身携带。
黄爱身手,把匕首拿在手里。
他把玩两下,拇指按住了绷簧,把匕首拔出鞘来。
与此同时,一口飞刀也无声滑落入高余的手中……
“九哥来杭州,莫非是来找温克让温五哥吗?”
“温克让?”
“这是温五哥的随身物品,称之为寒鲤刃,是他最喜欢的物品。
没错,这就是寒鲤刃……这把匕首,最初是我张九哥,就是那翻江龙张道原在一次偶然机会,从西湖里打捞出来。去年初,温五哥生日,张九哥把这把匕首当作礼物送给了温五哥……我不会认错,这匕首鞘还是我在鬼市淘来的物品,因为这鞘上有鲤鱼图案,加之匕首是用寒铁打造,所以温五哥就给它取名做‘寒鲤刃’。
这东西,怎地在九哥手里?”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高余闻听,不由得心中狂喜。
他一直不知道这匕首的来历,还以为是郭京所有,没想到……
想来,是郭京看上了这口匕首,那个温克让为了拉拢他,于是把匕首赠与了郭京。
来到杭州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高余强按捺内心的喜悦,从黄爱手里接过匕首,沉声道:“三哥,那温克让如今何在?”
“温五哥……我也有许久没见过他了。
去年底他曾与我吃过一次酒,说要外出公干,还说若是成功了,他就能成为执事。
嗯,青溪馆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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