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翰睁开眼,缓缓醒来,见自己正睡在一张软塌之上。昨日昏死过去之前,趁着宋涟三人陷入幻境失神的机会,一个瘦弱高挑的人影将自己扛上肩头,后面的事情自己却不再知晓。
此时想来,真是后怕,若不是自己灵机一动将那幻化出来的四色花朵迷惑了宋涟三人,若不是凭空出来的这么一个救自己之人,恐怕此时自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被人拿去喂狗了。
段翰的嘴里残留着浓郁的丹药味道,应该是昏迷之时,此间主人喂自己吃了这解毒的丹药。这丹药也是有效的,至少自己目前已经醒来,大脑也已经清醒。
段翰自床榻上爬了起来,虽然大脑清醒,但是浑身依旧无力,宋涟注入其体内的千蛛毒还在体内,根本无法使出半分力气。既然醒来,便也不再床上窝着,至少找到此间主人,道声谢,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于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直接来到了大堂。顺着大堂的大门往外望去,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最少一天一夜,此刻已经是另外一天的清晨。
从大堂内的装修档次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大户人家;从装修的风格可以看出,这家是汉人。
中庭有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南面直对天井,天井下的照壁上福字倒悬,直接从山间引来的泉水冲过南照壁墙上的乌瓦,沿着瓦缝流至照壁墙下的蓄水缸,蓄水缸内泉水漫溢,沿着天井的地面上的凹槽流向院子,院内的水沟均以鹅卵石铺就,纵横交错,婉转流淌,浇灌着院子里的山茶花。院内插画绽放,缸内锦鲤欢游。
中庭内紧挨八仙桌是靠墙而置的一张长条桌,条桌上东瓶西镜的汉家标准配置。中堂画是一幅大理第一大家师松龄所作之雄鹰展翅图,与中堂图画所配套有一幅对联,上联“玉岭脊中立苍松顶天立地”,下联“雄鹰背上听秋风鹏程万里”。
段翰只知目前自己身处一院落之内,但并不知晓是第几进。汉家所有的院落都是一样,从南至北排列,越往北,则越是家族重要成员所居住。
段翰便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靠右手往南走,还未走到这进院落的月亮门,便听得外院有练功的破风之声。段翰想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究竟为何人,便急赶了几步,来到月亮门。因为体内毒素的原因,一阵气喘、一阵眩晕。
前院之内,一成年男子正在练功,汉人装束,四十许人,普通武人打扮,卧蚕眉,吊豹眼,一把虬髯,上身着对襟短开衫,下身一字马裤,打着绑腿,脚蹬一双千层底量天尺,显得威风凛凛。
离这武人三丈远的地方,走来一长相模样约莫三旬的宫装丽人,下身套湖绿色长裙,上身着绣金丝月白色比甲,肩批富贵人家凤凰坎肩,脚蹬一双鹿皮天蓝月牙鞋,头挽单髻,斜插一支步摇。轻步走来,聘聘婷婷,脚步如弱柳扶风,却又坚定无比。
段翰从月亮门走出,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过来,见是段翰,二人皆驻足微笑不语。
见此情景,段翰忍着心头发虚的感觉,快步走到了武人打扮的汉子身前,屈膝磕了三个响头,朗声说道:“恩公在上,受在下一拜。”
汉子受了段翰着一拜之后,将段翰扶起,微笑着说到:“小哥那日倒是勇敢的狠那,那宋涟可是如意坊一霸,他捏死你倒并非妄语,真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听得汉子如此一说,段翰赶忙回到:“恩公,只怪小子学艺不精,本想教训恶人,却没曾想将自己落入的绝境。”
“你从何处而来,瞧你的行事做派倒并不像个寻常的乞索儿,可方便说与唐某人听听。”这位唐姓汉子如是问到。
段翰昨日睡在人家锦榻之上,自是有人给他换了衣服,他捋了捋自己的衣服说道:“回恩公话,小子天门县苍山人士,姓段名翰,今年有意考西苑书院。这次孤身前往大理,旨在熟悉一下西苑书院,另外,也算是给自己的历练。”
“嗯?你姓段?来自苍山?段焚老爷子与你是何关系?”唐姓汉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点急切的声音地问道。
听到唐姓汉子加强的语气,段翰猜想,这人定是与祖父有旧,于是说到:“恩公,苍山段焚便是小子的祖父。他这无能不肖的孙儿倒是给他蒙羞了。”
段翰话音刚落,唐姓汉子便朝着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问到:“孩子,你祖父身体可还硬朗?”
问到这,唐姓汉子看到了段翰一脸懵逼的表情,便把段翰拉到了这进院落的石凳前,那位宫装丽人倒了些茶水。
唐姓汉子对宫装丽人说道:“丽颖,你去喊庆儿过来。”
待得宫装丽人转身,继续跟段翰说到:“孩子,是唐某人唐突了,你该喊我一声叔父。贱内姓陈名丽颖,你该喊声叔母。唐庆是我的三子,今年十五岁,昨日便是他化装后将你救下,待你叔母领他过来,你俩再好生熟识一番。关于段唐二家的渊源,说来话长,你且坐下,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原来这唐姓汉子是四川唐门老太爷的二儿子唐杰。
唐门是一个传承千年的门派,自高皇帝始便有唐门的存在。唐门最初是刺客世家,只在川蜀一带出没。一直善用毒与暗器,神出鬼没,让人惊恐不已。后大汉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当刺客已经不能满足唐家的日常需要。唐家为了更久远的传承,便开始涉足兵器业,并从此不断壮大,直至成为大汉朝廷的弩箭类兵器的独家供应商。
唐门制作的机括类兵器,包括弩箭和淬毒后的袖箭。
承宪二十九年,漠北叛乱,朝廷发兵围剿,损失惨重。
使大汉军队遭受重大损失的便是弩箭和淬毒袖箭。承宪皇帝震怒,将唐门一应人等抓捕投入天牢,唐门所有嫡传支脉、帮工伙计总数过万。
承宪皇帝有旨,唐门一应人等以谋反罪定罪,待剿灭叛军,将唐门一应人等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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