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海岸线被浪花轻吻着,一下又一下,仿佛有无尽的缠mian,细软的沙滩上印满杂乱的脚印,似乎刚从这里走过的人有着极度的焦急与迫切。
“雪儿妹妹,姑娘他们真的是今天到么?”
雪儿都不知道这是侍书一天里第几次问她同样的问题了,她连回答也懒得,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踮着脚尖自顾向远方张望。
“侍书姑娘放心,公子说今天到就一定今天到。”郑武在一旁热心道。
侍书睨他一眼,嘟囔着:
“谁问你家公子了?要你多话。”
郑武被她一句话噎得面色紫涨,又不敢反驳,嘿嘿讪笑两声不语,众人见状皆欣然一笑,暗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不待走近,沁儿已欣喜地叫了一声:“公子来了!”
众人都认出那驾车之人正是温言,一齐笑迎了上去。
久别重逢,自是道不尽的关切,大家相互诉说了别后情状,皆未对方平安归来感到喜悦和欣慰。
尤其侍书听说了探春海上遇险和被困洞中等事,那眼圈儿早又红了,一边拿手绢儿揩拭眼角的泪珠儿,一边哽咽着道:
“姑娘何时吃过这等苦?以后可不能再撇下侍书了,有什么苦侍书都陪着姑娘一起吃。”
探春听得心中暖意融融,安慰地拍拍她纤弱的肩膀宽慰道:
“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撇下你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不成嘛。”
侍书闻言破涕一笑:
“不成——福是姑娘的,难是奴婢的。”
“你呀——”探春朝她额上一戳,“真是个傻丫头。”
再次登上“飓风号”,想到彦御在此舰上带着十数人一路袭扰****海军的壮举,探春的心底涌起一股豪情。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温言已站到她的身后。
“在想……”探春狡黠一笑,“你们究竟以何为生。”
温言一笑,拂开被海风吹到额前的一缕乱发:
“你不像是喜欢打探他人秘密之人。”
探春一摊双手,故作忧虑地一叹:
“作为一个拖油瓶我总该知道你们是否养的起我吧。”
温言被她的样子逗乐,声音也不由盈满笑意:
“你还需要我们养?不说茜罗国库任你取用,便是黄少岛主的十万金铢也足够你一世逍遥了。”
探春双手一摊,无奈道:“没了。”
“什么没了?”温言不解。
“都给你的儿时好友拿去充盈国库了。”探春苦笑着说。
“哦?这却是为何?”温言好奇道。
“你不觉得用黄少岛主的钱作为军饷出兵镇压他的叛乱,这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么?”探春想到黄巾知道把十万金铢给了茜罗皇后时会有的表情,心情一片大好。
温言的目光在她微有得色的面上逡巡一回,摇头道:
“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相信陛下会接受你给的钱。”
探春一愣,心知骗他不过,洒脱一笑道:
“你的确了解他。”
事实上很快探春便知道温言等人的生计究竟为何了,三日后,飓风号行驶到一座秀丽的小岛,刚一靠岸,彦御便急着指挥众人将船底的货物搬上来甲板,另着人上岸请人前来接货。
看着正在仔细清点货物的彦御,探春难以置信地看向温言:
“你们以替人运货为生?”
“也算,也不算。”温言看着她难得的讶色,笑得灿然生辉,“托我们运的货都是价值连城,运费也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探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海上镖局。”
这倒是适合这些武艺高强之人的行当。
“也可以这么说。”
温言笑答一句,转身向彦御道:
“彦叔?可有什么问题?”
彦御核对好最后一件货物,回身道:
“问题倒是没有,数目都对,货物也无损伤,只是雇主张老爷遣人来说这批货十分贵重,想请我们直接护送到他府上,公子你看……”
温言略一思索,道:
“这样的情况过去也曾有过,算不得破例,便雇几辆车来运过去罢,派几个武艺好为人也机警的弟兄跟着。”
彦御答应了,却不就去,温言知他还有话说,便道:
“彦叔有话不妨直说,贾姑娘与言有救命之恩,且共过生死,不必瞒她。”
彦御忙道:
“不是要瞒着姑娘,是老朽不知如何向公子开口。”
温言听说便道:
“彦叔是在下的长辈,如有教诲言自当遵从,何以如此犹疑?”
彦御叹一口气,试探着说道:
“教诲不敢当,是那夏老爷……唉,公子可知夏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年方十八的千金?”
温言被问得没了头绪,点点头道:
“这又如何?”
“那夏老爷与公子曾有过数面之缘,因见公子风liu倜傥,翩然如玉,便起了……”
“起了什么?”
见温言犹自不解,彦御又难以启齿,早已明白过来的探春掩唇一笑,对温言道:
“起了招婿之心,要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千金许配给你呢,这还不明白么?咯咯咯……”
彦御对探春投去感激的一笑,他心知公子对女子向来是彬彬有礼却从不留恋,此事夏老爷托了他,他虽也觉得公子到了成家的年纪,却也不知他究竟有无此心。
此外夏老爷本人倒是为人正直,和善可亲,却到底没见过夏家小姐,想来那样大富之家的独女只怕难免有些小姐脾气,若果非贤淑,岂非误了自家公子?
因此他踌躇多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小心翼翼地暗示一番,哪知平日里才智过人的公子此时却似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正急得没法背探春一语道破,他不由松了口气。
温言一怔,没想到彦叔期期艾艾地模样竟是为了此时,他看了看一旁盈盈浅笑的探春,心底忽地生出一阵气恼,便赌气道:
“那便去瞧瞧罢,夏老爷一片苦心,在下岂能辜负?”
彦御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闻言大喜,一叠声唤沁儿为公子准备衣服。
探春听他说要去夏府“相亲”,心底蓦然一滞,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孤岛上醒来时躺在他怀中的情景,心中一乱,忙道一声:
“我和侍书也上岸去转转,天黑前定然回船,你们自去忙你们的罢。”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温言的心似被揪住一般,微微地疼起来。即便已经决定放弃,即便只想珍惜眼前,可是看着她对自己的毫不在意,他却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走在繁华的街市上,侍书像出笼小鸟一般雀跃,不时东瞅西望,拉着探春从一个摊点飞跑到另一个,看得跟在后面的郑武一阵紧张,生怕一个眼错不见两人便被熙攘的人流淹没。
一阵响亮的鸣锣之声惊醒了心不在焉的探春,一顶华彩小轿被一群丫鬟仆役簇拥着迎面而来,透过软烟罗制成的纱幔,里面一个窈窕的身影隐约可见。
“这是哪家的小姐?好生气派啊!”
“你不知道?这是夏家老爷的独女,听说是个才色双全的大美人儿哪!谁要是娶着她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耳边的议论声渐渐远去,探春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半晌,忽对侍书疲惫地说道:
“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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