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小声提醒溪月皓:
“县令方亦然……”
溪月皓点点头,道:
“不错!追封方亦然为‘忠勇侯’,抚恤其家人,着史官为其撰写传记,流芳千古。”
待他言罢,探春又补充道:
“为其殉国的城池更名为‘亦然’城,刻碑纪念,将嘉奖的告示遍发各地,激励国人效仿其忠勇,待收复失地后对其进行国葬。”
溪月皓欣慰地看她一眼,向传旨的太监点点头,示意按皇后所言去做。
对裴荣等人的追封不仅是为了对那些贵族世家有个交代,更是为了激励军中士气,尽管溪月皓恨其鲁莽冲动,以致先锋部队元气大伤,却也不敢就此薄待了为国战死沙场的勇士,使前方将士寒心。
而方亦然的死,则真正令他感到痛惜,朝中文武也无不为之动容,纷纷自问若处在他的位置,自己能否做到他那样的程度。
将其事迹昭告全国后,各地大小官员和百姓群情激奋,无不痛恨叛军的暴戾,纷纷拿起武器,自发加入到战斗中,一夜之间叛军便陷入全民反抗的泥淖,不时受到农民武装的袭扰。
黄巾开始后悔此前的屠城之举,却已悔之晚矣,叛军疲于应付不断的小规模袭扰,一时难以对前面的城池进行有效的攻击,林无过仅剩的三万多人马得以喘息。
三日后,老将赵易知率五万援军从月都出发,开赴前线。
月都中各级官员各司其职,都空前地忙碌起来,而户部尚书胡力这些日子却是格外地焦头烂额。
尽管茜罗国近年来国富民强,然而女王与当今皆奉行藏富于民的政策,国库的存银并不多。
如今的情势,虽然溪月皓在确认倭国参战前暂时隐瞒了这个消息,上层的几位高官还是得到了暗示,一场立国以来罕有的战乱摆在眼前,国库现有的那点家底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
他数次上书,希望陛下恩准征收战时税,无奈溪月皓均以还没到此田地的理由驳回,虽然感佩今上的爱民之心,眼前的窘境却令他束手无策,唯有摇头苦笑。
他不知道的是皇宫中,溪月皓也正在为此头疼,本来太后带齐如峰去了南鸢宫修养,他严令不得让战乱的消息打扰二人,谁知在裴荣战死后裴家的老诰命径直去了南鸢宫,以探望之名觐见了太后。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裴荣之死说得好听点是为国捐躯,明眼人却都知道他的鲁莽为皇朝守军带来的影响,裴家生怕被今上迁怒,是以让老诰命去走了太后的“后门”。
太后得知后,安慰了裴家,随即名人连夜将二十抬箱笼送回月都,溪月皓打开一看,竟全是稀世奇珍,奉命押送之人只说太后懿旨,将这些财物尽数充入国库。
一时间溪月皓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名人先存入内库。
探春得知后赶来看他,一进门便正看见他抚额皱眉,靠在案上出神。
她缓步上前,轻声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溪月皓回过神,见是她,便柔声道:
“你来了。”
探春点点头:
“嗯,何事烦恼?莫非国库真的……”
“唉……”
溪月皓一声长叹,
“你倒是目光如炬,竟是一语中的。如今的情势国库那点家当定然是不够的,可是若真的加税,甚至征收战时税,只怕还没等叛军打过来,这边就先乱了——毕竟对江南的百姓来说叛军还远着呢,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朝廷必然死守沧澜江,他们感受不到战争的威胁,哪里肯缴战时税?”
探春点头深思,的确如此,这是人的劣根性,注定了普通百姓不会为了看不见的威胁损害自身利益。
她想了想,开口道:
“或许让上层建筑先带个头呢?这样是否会好些?‘
“上层建筑?”
溪月皓不是很明白,反问道。
“嗯,从皇室开始,然后是朝中官员,在之后是富商巨贾,等这些人都出过了血,若还是不够再向百姓伸手,可能阻力也会小很多。”
探春也不确定这个想法是否可行,毕竟茜罗国的朝堂经过上次清洗后算是较为廉政的,能搜刮出多少油水实在是个未知数。
就连上次清洗中下马的众臣家中也并没抄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否则如今的国库也不知这点家底了,只不知是茜罗国向来廉政呢,还是那些官员已经将财产提前转移?
如果他们是将财产转移了,那这些被转移的财物会在哪儿呢,钱庄?还是交好的富商……
她正陷入沉思,溪月皓却豁然开朗道:
“不错,此法可行!母后已经率先带头,她老人家的东西当然不能用,不过也不妨先充入国库以为表率,咱们也出点血,皇叔和皎弟自然也不会吝啬,剩下那些官员么……哼哼……他们平日里的好处也得的不少,是该吐些出来的时候了。”
两人商议一回,又叫来溪月皎,三个人凑在一处嘀咕一夜,一个“抽血”的计划便正式成形。
次日早朝,溪月皓一上殿便双目含泪地向满朝文武说了太后赐了二十箱财物充入国库之事,众臣正在感慨,内侍便疾走来报说皇后驾到。
众人一阵茫然,皇后来举行朝会的宣阳殿做什么?诧异间探春已身着朝服进了门,身后跟着一群内侍抬着十八个大箱子鱼贯而入。
“臣妾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探春暗自皱眉,自己还是不太清楚故人的礼仪,看来自己的见礼“偷工减料”了。
溪月皓却并不在意,若非在朝会上,他恨不得探春干脆不要见礼才好,私下里在探春面前他甚至从不自称为“朕”,似乎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更像相濡以沫的夫妻,而非一国的皇帝和皇后。
“平身——”
起身后,探春低头奏道:
“启禀皇上,臣妾听闻母后赐下二十箱财物以充国库,有心效仿母后的一片忧国之心,因不敢与母后比肩,特献出财物十八箱,聊表寸心。”
溪月皓一脸感动,连声道:
“难得皇后有此心,不愧为天下之母……来呀,将朕珍藏的古器珍玩好生清点了,亦变卖成钱粮,充入国库!”
殿中群臣早已议论纷纷,听见继太后之后帝后二人都要变卖家当了,众人都有些站不住,此时溪月皎上前一步道:
“陛下和娘娘心系百姓安危,臣弟由衷感佩,愿追随兄嫂,镇南王府献金铢百万,以充国库!”
此言一出,群臣已是乱作一团,溪月皎先是盛赞了帝后的举动,抬出百姓安危的大旗,随后又称其为“兄嫂”,以镇南王府的名义献钱粮,表示自己的举动是以皇室宗亲身份而为,至此现存的皇室成员已经遍掏腰包了。
胡力掌管户部多年,已是人如其名,见状忙上前一步道:
“微臣愿献金铢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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