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掌灯的时辰,满目chun书寓就已然关上了大门。从门缝里传来的阵阵丝竹之声,更是逗引得不少在书寓胡同里经过的寻欢客好奇不已怎么这满目chun书寓生意这么火爆的难不成这书寓里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美貌女子
改ri,那是一定要上门瞧瞧的
而在满目chun书寓的小楼中,早摆在了八仙桌上的燕翅席正冒着香味,白瓷酒插子里温着的山西老汾酒也都换了三遍。前些ri子才叫段爷拔了头筹的姑娘,此刻却已经被抱在了熊爷的怀里。而在段爷膝盖上坐着的,倒是满目chun书寓里刚花了大价钱从山西大同买来的姑娘,今年才刚满了十六,还没开脸呢
敬陪末座,相有豹手里头的小酒盅就没空过,嘴里的吉祥话、奉承词儿也是花样翻新,捧着段爷、熊爷喝得双目赤红,舌头也早开始发直了
眼瞅着在旁边伺候着的小丫头又替段爷、熊爷满上了杯中陈酒,相有豹端着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朝着段爷和熊爷一举,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段爷、熊爷,我这儿量窄,怕是不能陪着二位爷尽兴了再敬您二位一杯,趁着我这脑袋瓜眼下还算是有几分明白,有几句掏心窝子的私房话,这就得朝着二位爷说道说道了”
一口把各自杯中的山西老汾酒抽了个干净,段爷抬手在自己膝头坐着的那小姑娘屁股上一拍:“都出去,告诉老鸨子,今儿晚上段爷我有兴致,这择ri不如撞ri,也就梳拢了你了”
同样在自己怀里抱着的姑娘身上捏弄了几把,熊爷更是大大咧咧地朝着那被自己捏弄得直皱眉头的姑娘笑道:“还不出去,是想着你熊爷这就把你给扒洗了扔炕上不是”
脸上带着笑。相有豹着屋子里的闲人全都离开之后,却是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两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分别递给了熊爷和段爷。
只一那花旗国存单上写着的数目字,熊爷顿时眉花眼笑地朝着相有豹一挑大拇哥:“我说相爷。您这手面您倒还真是个懂规矩的讲究人”
同样扫了一眼存单上的数目字,段爷倒是不露声sè地低笑一声,顺手便把那张存单扔到了桌子上:“相爷,您这是怎么个意思总得有个说法吧”
一听段爷这话茬。方才还高兴得眉花眼笑的熊爷立马也回过神来,嘿嘿怪笑着向了相有豹:“还真是忘了这茬儿我说相爷,您这无端端的就拿出来这么张存单,到底是个啥意思”
伸手捏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插子里暖着的小酒壶。相有豹满脸堆笑地一边站起身子替段爷、熊爷斟酒,一边和声笑道:“这能是啥意思就今儿这场面上,要是没段爷、熊爷替我们火正门撑着场面。都不说我相有豹。只怕我师叔纳九爷,这会儿也都已然叫人逼着上城外边地窝子里待着去了吧我这都先不跟二位爷说个谢字,这两张存单,就是替二位爷备着,赏手底下兄弟的零花钱”
端起了相有豹刚斟上酒的小酒盅,段爷那肥得流油的脸庞上,顿时挤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相爷您平ri里做事讲究。今儿场面上兄弟们卖力,那也是该有的意思旁的不说,我替我手底下那些个小兄弟,多谢相爷了”
马不停蹄地再替段爷斟上了一杯酒,相有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再摸出了两张存单:“这眼瞅着就得过冬了,火正门穷门小户的,也不知道拿点什么孝敬二位合适就这仨瓜俩枣的散碎银子,自当是替二位备一窖过冬的白菜吧”
闪电般地从相有豹手中接过了又一张存单,熊爷那喝得赤红的脸上顿时都泛了油光:“相爷,您这可是太客气了”
稳稳落座,相有豹却是又把巴掌伸进了自己怀里,取出了两块金镶玉的小牌子,轻轻地放到了桌上:“这儿还有俩物件,倒是不知道二位爷能不能赏脸收下”
抬眼朝着那两块金镶玉的牌子一瞧,熊爷顿时大大咧咧地朝着那牌子伸出手去:“这不就是你们火正门里鼓捣出来的那主顾牌子么怎么着,还越弄越讲究了不是”
飞快地一伸手,相有豹却是将熊爷伸过来的巴掌隔在了半路上,笑容可掬地朝着熊爷说道:“熊爷说得一点不错,这倒还真是我火正门里新弄出来的主顾牌子只是话说前面,这金镶玉的主顾牌子,两千大洋一块的价码,童叟无欺,见钱拿牌子熊爷要想拿走一块牌子,那也得是两千大洋,现的”
带着几分狡黠的模样,相有豹还没等瞪圆了眼珠子的熊爷发火,已然接着朝熊爷开口说道:“我还得在这儿给熊爷交个实底这牌子火正门一年也就出来一百块,一块也就管用一年再把话朝着明白了说,这牌子就是供四九城里面有钱、有势、有面子的爷们玩的我这么说,您听明白了么”
狠狠一拍桌子,方才还眉开眼笑的熊爷顿时便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伸手指着相有豹怒声喝道:“嘿姓相的,你这可真是老虎嘴边拔须子,你是真不要命了可着四九城里打听打听,五行八作、哪家字号的敢把手伸到你熊爷兜里来掏银子”
不急不躁地朝着熊爷笑着拱了拱手,相有豹却也不搭理瞪着眼睛咆哮的熊爷,扭头朝着始终不露声sè的段爷一抱拳:“那段爷呢肯赏脸花两千大洋,收了我火正门里这块牌子不”
把小酒盅凑到了自己唇边,段爷却是闭口不言,只是死死地盯住了相有豹的眼睛,好半天方才把手里头的小酒盅不轻不重地朝着桌子上一磕,乜斜着眼睛朝着熊爷低声叫道:“先别着急着嚷嚷,好赖让相爷把话说完了”
着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悻悻地坐在椅子上瞪着自己的熊爷,相有豹嘿嘿一乐。顺手捏起了那两块金镶玉的牌子朝着段爷一晃:“段爷,您在四九城里见多识广,场面上走着的人物,您心里头也都差不离能拿捏明白来路。我这儿问你一句。这四九城里面能出挑儿的达官贵人,您知道多少”
转悠着眼珠子,段爷略微琢磨了片刻,方才朝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相有豹应道:“差不离能有好几千”
“那这好几千人里面。有钱有闲的人物,又有多少”
“那也差不离是个小两千的人数”
“跟段爷您有交道的,又有多少”
“总得五百来号吧”
满意地点了点头,相有豹却又转头朝着熊爷一抱拳:“我这儿问熊爷一句。您原先养着的那条金毛哮天犬,一天下来得多少挑费支应”
很没好气地低哼一声,熊爷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少说一块大洋”
“那这四九城里。知道熊爷您身边有过一条金毛哮天犬的、场面上混着的爷们。又能有多少”
指着额头上那如同一只竖眼的疤痕,熊爷一脸狞恶地低声叫道:“那是你熊爷身边一块招牌没叫你祸害了之前,谁不知道熊爷是身边带着条哮天犬的活杨戬”
伸手把巴掌朝着桌子上轻轻一拍,相有豹就像是说书的先生砸响了那块惊堂木一般,吊着几分喷口的腔调朝着段爷、熊爷笑道:“那我再问二位爷一句,要是您二位手里都有了这么块火正门拿出来的金镶玉牌子,身边再多一头有灵xing的玩意。您二位觉着这四九城里场面上出挑的人物,心里头能怎么琢磨”
压根也不搭理瞠目结舌的段爷、熊爷,相有豹捏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有滋有味地一口抽干了,这才拿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笑道:“听着火正门里老辈子人说,早年间刚有了西洋自鸣钟那会儿,四九城里但凡是手里略有两个闲钱的,打破了脑袋都得在自己堂屋里摆上那么一尊还有那挂在腰上的八小件,早年间场面上走着的爷们,腰里要是少了这八小件,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使劲眨巴着眼睛,熊爷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地晃悠着脑袋,猛地朝着相有豹开口叫道:“你这意思是让我们出去玩命显摆带在身边的玩意可这里头我怎么还是没琢磨过来”
微微叹了口气,相有豹无可奈何地朝着熊爷笑道:“我说熊爷,您怎么还没明白过来这茬儿呢就这么掰开了跟您说吧您跟段爷身边有这么一件玩意,哪怕那就是路边捡回来的一条草狗,那也是您慧眼认出来的一条赖麒麟,不值钱也变值钱了这世道人情,那不都是恨人有、笑人无么”
没等相有豹说完,段爷已经怪笑着抢过了相有豹的话头:“好家伙我说相爷,您这是指着我们俩当火正门的活招牌,把这四九城里腰里头有两个大子儿的爷们全都一打尽”
朝着段爷一拱手,相有豹一本正经地朝着段爷说道:“这事儿还非得您二位出马不成也不说旁的片儿汤话,火正门里这金镶玉的牌子出去一块,您二位一人得三成”
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段爷将杯中陈酒一饮而尽,抬手便把相有豹刚刚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两张存单扔了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陪着忙不迭端起了杯子的段爷一同喝了一杯,相有豹依旧是一本正经地朝着熊爷说道:“那从今往后,我火正门里大小事情,可就真得托二位爷照应了火正门买卖兴隆,您二位也才好ri进斗金”
“没得说”
“那今儿场面上叫您押回去的冯六爷和假和尚、白傻子呢”
“就这仨废物点心,杀了都嫌脏了手正好昌平那儿有个朋友的煤矿上缺人挖煤,就扔那儿去,由着老天爷发落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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