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可是又觉得对不住母亲,当初劝母亲和离,也是因为不想瞧见母亲再继续痛苦下去。后来施了小计谋,母亲的确是脱离苦海了,可是两年下来,也未有见到母亲有多幸福。母亲还年轻得很,左不过才三十五岁的年纪,难道就要这样一直独孤到老吗?
虽说如今陪伴在外祖母身边,不多寂寞,可外祖母毕竟上了年岁。待得外祖母百年之后,母亲岂不是孤苦无依地一个人过活了?想着这些事情,林琬便悄悄抬眸打量母亲,母亲容貌依旧秀美恬淡,眉眼如画,妆容恰到好处,怎么瞧着,都是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女人这一辈子,怎样过活才算是幸福的,自当是该寻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再生两三个懂事孝顺的儿女。而母亲,少年时期嫁错了郎,如今到了中年,自己跟弟弟也不能时常伴其左右。便是弟弟往后成亲了,母亲不再是林家妇,按着规矩,也不好跟弟弟住在一起。
自己倒是非常想让母亲住进王府,便是王爷也亲自与母亲说过,可母亲就是不肯。
说这不合规矩,不但叫人家知道了会笑话,而且如今自己是皇家儿媳妇,更该要处处小心做事过活才是。几番劝下来,但见母亲丝毫不肯松口,也就放弃了。如今母亲一个月去王府一次,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母亲说的,林琬心中都明白,只不过,她就是想母亲下半辈子能够活得幸福甜蜜一些。
心中挂念着这些事情,待得吃完饭后午休的时候,林琬直接跟着母亲去了母亲房间,将闺女朝阳也抱着去了。薛瑛瞧见自己闺女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蹙着秀眉叮嘱道:“你这月份渐大,往后那些费心的事情少想,王爷临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了人吗?”将个香软的外孙女抱在怀中,见小丫头玩得累了直打哈欠,她则一边颠着腿儿哄外孙女睡觉,一边又对林琬道,“那个林玥的事情,你跟徐管事说了吗?要他多提防着些。”
林琬还真觉得腰肢有些酸痛,于是单手扶着腰挨着自己母亲坐下,笑着道:“娘,我平时在王府过得好着呢,也没有多费心。徐管事办事能力很强,凡事都是交给他去办的,王爷走前将他留下来,我实在是省了不少心。”
薛瑛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朝阳,轻笑道:“这丫头,玩累了就软了,瞧这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实在招人疼。”将朝阳抱得更紧了些,薛瑛又说,“琬琬,若是得空,也有抽些时间去陪陪你周伯母。她就你兰姐姐一个闺女,看着你在身边,也就像是瞧着自己闺女,她日子也会好过些。”
林琬点头应道:“娘,我知道的。”上下打量自己母亲几眼,只笑着将脑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轻声说,“您也别替这个操心,又替那个考虑的了,您还想多想想自己个儿吧。娘,您还年轻得很,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可活,真的……”
“你这丫头,尽胡说八道。”林琬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母亲捂住了嘴。
薛瑛嗔怪道:“娘都这把岁数了,还能嫁给谁去?再说了,娘觉得这样挺好的,陪在你外祖母跟前说说话,一天天也就这样过去了。”她笑了笑,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推开,“你这成日都这样烦神劳心的,小心动了胎气。”
林琬低着头,手轻轻抚上凸起的小腹,继续说:“昨儿回去,瞧见父亲了,女儿说实话,他整个人瞧着似是憔悴不少。我去了之前咱们住的那个院子,原本跟娘想的一样,以为那里没人住后会荒芜着呢,却没有料到,父亲说他一直都有打理着。”
说罢,林琬目光落在自己母亲脸上,只见母亲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外面的日光挺好的,又是正午时分,日头十足。日光打在母亲脸上,衬得她容貌越发秀美恬静。其实林琬一直都觉得母亲十分好看,不论是容貌,亦或者是通身的气质,都胜过那苏兰蓉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母亲这性子太软弱了,父亲当初又仗着母亲喜欢他,于是肆无忌惮地娇宠着苏兰蓉,这才害得母亲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近来林琬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若是当初没有苏兰蓉那番精心算计,若是自己父亲早些识破苏兰蓉真面目,不晓得如今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想着,又笑着摇头,只觉得自己是得多闲才会去思虑这些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薛瑛静了好久,林琬几乎以为她不会答话了,她才缓缓启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既已经放开了彼此,又何必再假惺惺做这些?我信错一个男人,就搭了半辈子进去,岂会再搭了下半辈子。琬琬,娘知道,你是怕你外祖父跟外祖母百年之后娘会孤独,可娘在和离前,都已经想过这些了。”
“娘……”林琬唤了一声,就抬手抱住自己母亲腰,“我真不晓得要怎么做才好。”
薛瑛笑着道:“只要你们一家四口都好好的,安安生生,什么意外都不要发生,娘就开心了。”摸了摸女儿脑袋,而后又将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朝阳抱得更紧了些,“你瞧这孩子,真讨人喜欢,只要瞧着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林琬见自己母亲的确没有再好好寻个人嫁了的意思,也就没再劝,只顺着母亲道:“是啊,朝阳很懂事很乖,也很好哄的。”
*
很快便出了正月,徐方也陆续探得了更多消息来,并且成功避开兰姨暗中势力的注意,悄无声息将重要眼线安插到了崔灵身边。徐方的确办事能力很强,正如赵邕所说,他表面上是王府的管家,其实真实身份乃是早期培植的黑骑兵中一员。
留着徐方在王府内帮着林琬做事情,不但林琬渐渐安心了些,外头赵邕打仗也放心。
到了二月中旬,渐渐开始有了早春的迹象,王府内的桃花都生出了花苞。而此刻,林琬怀胎也有六个月了,小腹渐渐鼓起来。朝阳也有一岁半了,小丫头长得特别快,个子较之年底的时候高了不少,牙齿也长得更多了些,话会说得多了,路也走得稳稳当当。
朝阳很懂事,平素只跟着韶光并几个二等小丫头玩,轻易不会来打搅母亲。偶尔有的时候玩累了,她则会蹭着身子挨到母亲跟前,也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不吵闹,也不再在母亲跟前哭了。
在她自己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
林琬见闺女懂事,既欣慰又心酸,总觉得自己近来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反而忽略了闺女。想着,待得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到时候一定好好补偿闺女,多花些时间陪陪她。见女儿玩得累了,又黏糊了来,林琬伸手将女儿揽到怀里来。
“朝阳,又去哪儿玩了?瞧你皮得一身汗,来跟弟弟说说话。”林琬眯眼笑着。
朝阳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绞在一起,目光落在母亲高高凸起的小腹上。
“弟弟,我是姐姐,你的姐姐。”朝阳磕磕碰碰蹦出一句话来,倒是也说得完整,她开心地笑着,而后轻轻将小脑袋凑了过去,离得弟弟更近了些,“弟弟……娘说话……娘让我……说话。”
静静等了会儿,也没人理睬她,她皱着小脸,仰起脑袋来:“娘……”
林琬笑道:“弟弟听得见,只不过,他还太小了,不如姐姐厉害,所以不会说话。”抽出帕子来,替女儿擦了擦脸,又轻声说,“你这出了一身汗,回头别冻着了,去,让画堂给你用热水洗洗,再换身衣裳来。”
朝阳乖巧点头:“洗白白……跟弟弟说话。”
“去吧。”林琬摸了摸闺女圆乎乎的小脑袋,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寻画堂去了。
朝阳离开后,丫头杏儿走了进来,在林琬跟前行了一礼,而后低着头道:“娘娘,徐管事方才命人带了话来,说是要将这个纸条交到娘娘手中。”说罢,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字条来,递给林琬。
杏儿是最近刚刚提拔上来的一等丫头,是当初林琬出嫁的时候,从外面买来的。考察她已经好久了,见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林琬便重用起来。毕竟,韶光天□□玩,做事不稳重,只能让她每日好生照顾朝阳。
而府上每天事情这么多,画堂就算再有能力,也揽不下这么多事情来。
这杏儿年岁虽则不算大,可性子与画堂几分相似,行事稳重妥当,用着放心。再说,丫头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攥着,还有她家里哥哥的差事,也是徐方帮着安排的,即便不是打小的主仆情分,但也差不离。
林琬拆开字条望了眼,忽而眉心渐渐蹙起来,看完之后,才将那字条丢进一边烧着的炭盆里。一双素手却是渐渐攥紧了,眸中闪烁着点点光泽。杏儿一旁细细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见主子似乎神色不太好,小声问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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