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一过,府里越加忙碌起来,各房各院的都要进行大扫除,彻底清除沉积的污垢,然后置办年货,做好过年的糕点食物。
其实平日里丫头们都打扫的很干净了,但这是俗例,不能免除,所以整个纪府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方晴烟坐在花厅里,心不在焉的听陈管家禀报:“今年收成不错,*州老家那边共收到佃租三万七千两,店铺收租一万五千两,已经全部入了帐,城郊的农庄办的也不错,收了一万八千两,管事儿的李老头还让人送了一批年货过来,全写在这礼单上了,请大奶奶过目。”
杜若把礼单递到方晴烟眼前,方晴烟方醒过神来,打开红色的礼单,只见上边密密麻麻的写了一长串名目,什么:鸡一百只,鸭一百只,鹅一百只,野兔八十对,野猪二十头,家猪二十头,家凤羊二十头,鹿十六只,狍子十六只,獐子十六只,鲜鱼三百尾……
方晴烟看的眼晕,合了礼单道:“你都收好了,再去账房取二十两银子分赏给送年货来的人,至于李老头的赏,按往年的……不,比往年提个两成上去,就说是我特别赏他的。”
陈管家垂道:“是……”
“至于给宗族里各门各户的礼,等我写了礼单,请示了夫人你再按着一分一分的分配好,还有老爷要走的王公大臣那,得老爷开了礼单才能照办。”方晴烟又道。
“是……”
方晴烟扫了眼在场的管事婆子,缓缓道:“到年底了,事儿也多,大家不免都要辛苦些,更要警醒些,办的好了,年终红包人人有份,我这里下话,只要你们都做好了,红包只会比往年多,不会少……”
众人面上微喜,心道,还是大奶奶为人大方,也不枉辛苦一场。王二媳妇等几个婆子却想着,如果三奶奶来当这个家,只怕这个红包会更大吧!有些人总是这山还望那山高的,人心无底蛇吞象啊!
“但是,若有人偷懒,或者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大奶奶我虽然是个好脾气,但也不得不按规矩来办事。”方晴烟语气不重,但说的郑重,人心是要收买的,但也不能让个别胆子大的因此就敢懒怠与她。
众人诺诺。
方晴烟观察众人,看她们脸上无有异色,方挥了挥手,慢声道:“都各忙各的去吧!陈管家再留一下。”
把杜若也遣了出去,花厅里只余陈管家,方晴烟压低了声音道:“那婆子可有消息?”
“小的已经让人去找了,她平日去的地方都不见踪影。”陈管家面露忧色。
方晴烟心事又沉重了几分,咬牙道:“这婆子好不守信,当日都说好了,与她三百两银子,她便回山东老家去,再不回这京都来,这才几日,又找上门来讹银子……”
“大奶奶,当日小的就说,这嗜赌之人是不可靠的。”陈管家叹道。
“可那时也找不出合适的人来,哎……终是我太心急了。”方晴烟也有悔意,当时只想着那宋婆子是见钱眼开的,只要给她钱,便愿意来做个替死鬼,每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关键是要把人找出来,我就怕她落到别人手里了。”方晴烟昨晚得了信是一夜未睡,真是内忧外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奶奶……”陈管家踟蹰着道:“小的估计那婆子还未落入别人手里,因为小的派出去的人说,好像也有一拨子人在找那婆子。”
方晴烟心一凛:“是何人在找她知道么?”
陈管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晓得,不过依小的所见,那些人不是赌坊里的人,因为他们找人时不是蛮横无理,粗声大气的,不像赌坊里的打手,倒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方晴烟坐不住了,起身不住来回,听得陈管家又道:“也许来旺媳妇说的对,是三奶奶派的人在找那婆子,您想,要是有人看见那婆子又出现了,最容易起疑心的是谁?会刨根究底抓住不放的又是谁?能不惊动纪府而派出一批人找那婆子的又是谁?”
尹淑媛,方晴烟在心里恨恨地念这个名字,就知道尹淑媛是不甘
“陈管家,你加派人手,务必在她之前找到那婆子,不然,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方晴烟根声道。
与此同时,在“夯芸轩”里,尹淑媛正冲春荟火。
“你不是说,这事儿一定能办妥的吗?这下好了,人都找着了,倒叫她溜了去,你们这么多人是吃闲饭的吗?一个个的都是窝囊废。”
她骂一句,春荟就哆嗦一下,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把事办砸了呢?不过那婆子也太狡猾了,她不过远远摇晃了一下脑袋,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宋婆子,那晓得这个死婆子眼睛这么尖,心思这么灵,拔腿就跑了,
那东河巷四通八达的,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你道来旺媳妇也去了东河巷子,可见她们是约好了在那碰面的,宋婆子不见了,大奶奶那边必然也知道情势不妙,肯定会加派人手找她,如果宋婆子落到了她手里,我就没戏可唱了。”尹淑媛懊恼不已。
“小姐,要不然,咱们去告诉夫人,让夫人把来旺媳妇抓起来好好审问,不愁她不招。”春荟觉得自己想了个妙招,说道。
尹淑媛气的逼近她两步直想甩她两巴掌,春荟瞧小姐神色不对,赶紧自己先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垂头丧气道:“春荟说错了。”
“我倒没瞧出来你原是个没脑筋的烂草包,咱们现在没凭没据的,怎么扳倒大奶奶?就算夫人肯出面,那来旺媳妇若是个嘴硬的,咬死了不说,你能耐她莫何?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若一身骚,都是你,qǐsǔ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尹淑媛骂道。
“是,是春荟没用。”春荟怯怯道。
“别在这里杵着,赶紧给我找人去,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尹淑媛厉声吩咐道。
春荟诺诺,赶紧退了出去。匆忙中和三爷撞了一下,春荟忙欠身告罪,溜走了。
纪莫非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进来,看淑媛脸色也不对,问道:“怎么?春荟那丫头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我叫她买湘妃色的云锦,她却给我买了桃红色的来,没一点眼力见的,我训了她几句。”尹淑媛掩饰道。
原来为这点小事,纪莫非微笑道:“这湘妃色和桃红色也差不了多少,我看在眼里都一样。”
“你们男人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尹淑媛嘴角轻搐,讥诮的笑,这根本就是有心无心的问题,他连她每日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裙都分不清,亏她还日日为他精心打扮,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都不晓得她打扮了是给谁看的。就说昨日吧!她穿了身新衣,是今年京城最时兴的款式,问他好不好看,他居然说,这身衣裙不是穿了好几回了吗?真是把她气个半死。
纪莫非见她笑容古怪,和她相处也不是一两日了,自然知道她又在为昨日新衣的事跟他闹情绪了,便道:“其实吧!我是这样认为的,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最主要还是看穿衣的人,人难看,就算九天仙女的七彩云衣穿在身上也是夜叉一个,像你这样美丽的,不管什么难看的衣裙穿在身上都是好看的。”
又开始耍贫嘴了,尹淑媛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松快了些,他啊!真是她命里的冤家,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话,可她就是怎么也气不起来,对他一筹莫展,无可奈何。
“你今儿个怎回来的这么早?”尹淑媛也懒得再纠结那些气人的事,反正什么都是他有理。
“大家都忙着过年了,忙自己的私事,公事自然就闲了。”纪莫非闲闲的倚在了炕上。
“那趁这几日空闲,我让我父亲带你去各位王公贵戚家里走走,熟络一番,以后也好办事?”尹淑媛坐在他身边为他揉腿。
纪莫非听到这些就觉得甚是无趣,他并不是个热衷追名逐利的人,家里三兄弟,也就是大哥比较有上进心,要他去走关系,说那些虚伪的奉承话,是件很痛苦的事。
尹淑媛见他不答话,知道他心里不愿意,心里怨他不争气,又不好说的太过,只好劝道:“在官场上,这些俗礼还是免不了的,你去拜会了,人家总会念着你一份好,多烧香,多拜佛,肯定没错,事到临头再去抱佛脚可就不灵了。”
知道她说的都对,但他还是提不起兴致,尤其是要他跟岳父大人一起去……纪莫非懒懒的躺下,意兴阑珊道:“再说吧!晚上我还要去西府赴宴,现在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去西府赴宴?这可是好事啊!是九王请你去的吗?”尹淑媛欣喜问道。
“那是当然,人家不请我,难不成我自己厚着脸皮去讨吃的?”纪莫非淡淡道。
“你别人家人家的,那可是九王,要敬重些,好吧!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准备好礼物,赴宴总不能空着手去。”尹淑媛为他脱了鞋袜,抱了床暖被为他盖上,又欢喜的去挑选礼品,送给九王的礼物可不能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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