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阻止灾祸的发生

  前世灵凤是不敢跟过去的。

  由于看了邻居大伯的尸体闭着眼睛坐在背篓上剃头的情形,夏灵凤好多年以来,看见背篓都害怕得扭过头去。

  以后谁家死了人,她都离得远远地。

  可是,现在灵凤是成熟的灵魂。

  自听到大堂叔死的消息,很多的往事也浮现在记忆里了。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一些事情。她想尽一尽自己的心,看能不能阻止一些什么的发生。

  灵凤跟着母亲来到幺爷家。幺爷家就住在灵凤家的斜对面。中间隔着一个稻场,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稻场的雪已经堆积得很深了!

  远远地就看见幺爷家的屋外高台下雪地上站了三三两两的人。

  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夏母拨过人群,急急地赶了过去。

  幺爷家里已经是哀哭一片了。

  夏金社的尸体用白布盖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屋里站着很多人。詹湘南抱着他们的儿子木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神情痴呆。儿子眼泪巴巴地看着母亲。

  夏母直奔幺奶奶而去。

  幺奶奶看见夏母,哀哭一声:“陈姑娘啊,我这是塌了天啊!我咋得过啊!儿啊!”

  夏母这时眼泪也流了下来:“幺婶啊!你要放宽心啊!人死不能复生啊!”

  听到“人死不能复生”,幺奶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大喊一声:“我的。。。。。。。”一口气没有上来,又晕过去了。

  夏母赶紧掐她的人中,掐不醒。

  夏母说,赶紧放平,又使劲地掐人中,掐住不放,过了一会,幺奶奶长出一口气:“我的儿~~~~~~~~啊!”

  还是哀哭不止!

  夏母赶紧对二堂叔金会说:“来,快将妈扶到床上躺下!不能让她在这里了!你妈怎么受得了啊!越看越想越有问题啊。你哥的事还没处理好,别把妈也搭上了!”

  夏金会赶紧过来,扶幺奶奶回房去。

  幺奶奶说什么也不走。

  “我要陪陪我的儿啊!儿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狠心丢下养你30年的老母啊!你狠心丢下你快70的老父啊!我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啊!儿啊~~~~~~~~”

  幺奶奶又晕过去了。夏金会赶紧把她抱起,放进了她的卧房里。

  灵凤这当儿仔细看看屋子。

  大堂叔静静地躺在那里,白布蒙住了他的身子,黄色的冥纸盖住了他的脸。旁边,三堂叔金主,四堂叔金义一边哭,一边烧着冥纸。

  灵凤的头脑中,忽然想起一阵嘹亮的笛声,思绪回到那个清爽的夏夜。

  笛声高亢嘹亮,在夏天的夜空中随风飘荡,令人联想到:清清流淌的河水,茂密修长的翠竹,广阔无垠的原野,细密润润的春雨中,幼苗探出头来,舒展着身子,和风吹拂,它们跳起了欢乐的舞蹈!

  这是电影《春苗》的插曲。

  和着这笛声,是一群孩子和大人在唱歌:

  翠-竹--青--青---哟~~~~~~~~~~

  披--霞---光,

  春苗出土哟~~~~~~~~~~~

  迎朝阳,

  顶着风雨长,挺拔更坚强,

  社员心里扎下根,

  阳光哺育春苗壮,

  阳光哺育春苗壮。

  身背红药箱,阶级情谊长,

  千家万户留脚印,

  药箱伴着泥土香,

  药箱伴着泥土香。

  翠竹青青哟披霞光,

  赤脚医生哟心向红太阳,

  心向红太阳。

  灵凤那天正在稻场里乘凉,听到笛声歌声,就循声来到了幺爷家。

  原来难得大堂叔今年暑假休几天假,和大堂婶还有他们的儿子立庆一起回老家来了。

  灵凤看到的,就是大堂叔金社坐在院子中间,正吹着笛子,二堂叔三堂叔的几个孩子还有立庆在和着笛子唱歌,大堂婶领着他们在唱。

  大堂婶的音是最准的,声音甜美,这么高的音,竟然唱得毫不费力,声音圆润,没有惯常高音的那种尖利。

  孩子们扬起笑脸,大堂婶幸福地看着大堂叔,甜甜的笑着,愉快地唱着。

  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灵凤的脑海里。

  过了好多年,灵凤看到大堂婶,就会想起有一年的夏天的乘凉的夜晚,那嘹亮的清越的笛声,那清脆的高亢的声音,还有那温馨的画面,幸福的笑颜。

  如今,大堂叔就那样静静地躺着那里,灵凤多想他能突然坐起来啊!

  可是他却再也不能吹笛了,再也不能说:“三儿,来,给你糖吃!”

  想到这里,灵凤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堂屋很大,除了默默坐着的幺爷,还有几个陌生人。

  两女三男,灵凤看那男的眉眼之间和大堂婶有点像,心想,这应该就是大堂婶的哥哥。

  还有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很是扎眼。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微微卷曲的自来卷头发。

  灵凤知道,他叫詹浩声。是自己那个年代的风云人物。

  灵凤和他是半点交集也没有。只知道他是一个集团的老总,不过那年代当老总的人很多,他的独特就在,一辈子没有结婚。

  大家都说,他是同性恋。

  那时同性恋已经不遮着掩着了,张国荣就是同性恋,在演唱会公开穿裙子呢!

  灵凤还知道的是,今天他们的车半夜回去,会出事的。

  他的母亲和父亲,二叔和二婶都出了事故,他被父亲保护着,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这都是听别人事后说的,具体怎样,灵凤当时记得不是很清楚,听了就忘了!

  詹湘南先是丈夫出了事,后来哥哥嫂嫂出了事,一下子无法承受这打击,再加上婆家众人对她的指责,她疯了!

  灵凤后来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詹湘南坐在学校操场里,神情呆呆的看向远方。

  灵凤曾经感叹:“人家不愧是知识分子,连疯了和一般人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灵凤看到的别的疯子,就是在田野里大街上到处跑,身上脏污不堪。

  “你还有脸回到我们这个家,我哥哥就是你害死的!你走!你走!”

  四堂叔夏金义上前推搡着詹湘南,詹湘南充耳不闻,木木地坐着,身子脑袋被摇来晃去。

  夏金义一用劲,詹湘南倒在地上,立庆今年已经八岁,忙过来打他的四叔。

  “你为什么欺负我妈?我爸不是我妈害死的,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谁让他耍liu氓!”

  夏金会过来了,一把拽过立庆:“谁告诉你的?詹湘南,你就这样教孩子啊!人都死了,你还这样教?你还真恶毒啊!人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众人都高声的喊起来,詹湘南的哥哥们过来了。他们互相推推搡搡,还有几个本家也过来了。高声叫着:“打死这个恶婆娘!”

  詹湘南任凭人们说什么,只是木木地坐在地着。一滴眼泪也没有。

  “你看这个恶婆娘,一声也不哭,一滴眼泪也没有!就是她害死的!她生怕便宜别人,她巴不得人死!”

  詹浩声红着眼睛,大声地驳斥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姑姑怎么会希望姑父死!他是她丈夫!”

  “怎么不希望?离婚了,就不是她丈夫了?她就是巴不得他死!”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年龄大一点的中年男人摸着詹浩声的头,示意他不要说了,对着七嘴八舌地人群:“我们也不希望这样,那你们说怎么办?那是要我们抵命吗?”

  灵凤听得这话,忽然一阵寒噤。这话说得,可不是吗?那是四命抵了一命啊!

  “你们滚!你们滚!”众人吆喝起来!

  估计那次就是这样负气而走,造成了车祸。

  灵凤眼看着这局面无法收拾,各人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谁也不替对方着想。

  灵凤想,怎样让母亲插手这件事呢?

  母亲的心理是站在大叔这一方的。

  她也认为大婶应该放手吧,从以后母亲的话语里听得出来。不要说母亲,前世她自己也认为是大婶害死了大叔呢。

  只是,人到中年,自己也经历了婚姻的失败,才知道来理解大婶。

  可是,在人们的思维中,在人们的心理,在人们的感情中,人们总是倾向自己相熟的人的。

  “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不管怎么说,他离婚了,还是立庆的爹啊,还得管这个孩子啊!可怜立庆啊!没了爹啊!成了孤儿啊!”

  母亲以前就经常这样念叨。

  要再出人命,母亲才会管。对,就这样说!

  她赶紧来到房间里,拉起母亲的手:“妈,你出去劝一劝!他们都要大婶死呢!”

  夏母一听,赶紧从床边站起来。把幺奶奶交给另一个媳妇。跟着灵凤就来到堂屋里。

  夏母出来看到大家正在推推搡搡。

  詹湘南头发凌乱,一言不发。

  立庆大声地喊着“妈!妈!你们别欺负我妈!”

  夏母陈新兰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家听到这一大喝,暂时停了下来。

  看着夏母。

  夏母赶紧拉开扯詹湘南衣服的人,说:“立庆没了爹,你们把她妈逼死了,他就真的成了孤儿了!你们就高兴了!你们是不是还想一命抵一命啊!”

  有时候,众人做某件事,根本没考虑它的后果,这时的人群被怂恿着,激愤着,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不会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有人直接指出来,众人就会立马清醒。

  大家听得这一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再推搡了。

  詹浩声对父亲说:“我们走吧!”

  当地的丧葬习俗,亲戚是不能留在丧家过夜的,如果过了这第一夜,必定要再留两天两夜。

  更何况,这个情况,留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说要走,灵凤马上想到了那个车祸。

  她大声地说:“不能走!这个车灯不行!会出车祸的!”

  众人都被这娇娇憨憨脆脆磁磁的声音吸引住了。

  灵凤有一把好嗓子,这时的声音清脆,直到人到中年,和陌生人通电话,嗓音富有磁性,大家都以为她只有二十多岁呢。

  众人都看向灵凤。

  灵凤心说:“我这是要救四条人命啊!”

  灵凤知道,农村人都是相信鬼神的!她就赌一把,看大家在不在乎这人命!但是她知道,母亲是相信的,母亲是在乎人命的!哪怕他们只是不熟悉的人。

  而农村人还有一种认为:小孩子是通灵的,认为小孩子看得到大人们看不到的鬼怪的世界。

  想到这里,她就故意阴测测的颤抖的声音说:“刚才大叔跟我说,叫他们不要走!在胡家冲水库那里,会出四条人命!”

  在灵堂里,在深夜,出现这样的话,无疑会让人不寒而栗!

  再一想,这确实是容易出事啊!外面滴水成冰啊!

  好在二堂叔夏金会是个明白人,平时和大堂婶的哥哥们关系也是不错的。

  如今见哥哥这样,心里难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立庆也听懂了这话,跑过来,拉住二叔的手:“二叔,不要让我舅舅走!我刚才说错了!那话不是我妈说的,是我隔壁的吴晗星说的!”

  二堂叔平时对这个侄子也是宠爱有加,哥哥不在县城里,平时就是二堂叔在替大堂叔做些力气活。每次去,立庆都缠着二叔。这次,听到立庆说那混账话,也是气得不行!

  这会儿,听得侄子道歉,想想也是,哥哥做的错事,自己人不说,哪还能挡得住别人不说三道四啊!侄子年幼,听了这话,学说出来,也是怪不得的。

  想到侄子没有了父亲,也是可怜啊!遂摸摸侄子的头:“好!让舅舅留下来!”

  可是到哪里住呢?

  灵凤知道这个必须母亲自己开这个口。

  丧家是不能住的,可以住在别的家。

  可是别人家也不会随意让丧家的客人住。怕是不吉利。

  但灵凤家是最近的本家,可以收纳的。

  灵凤扯了扯母亲的胳膊。

  夏母领会了。母亲本就是个热心人!

  “老二啊,让他们去我家住吧!二丫和三丫让他们到灵花家住。腾出两个床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将就着挤一夜吧。”

  詹湘南的大哥说话了“我在这里守灵吧!”

  夏母说:“这个啊,我们这里规矩不一样啊!要自己的亲人守,你是亲戚,你不能守!”

  詹湘南的大哥听说,就不再说话了。

  夏金会连声谢着夏母。

  大家就跟着灵凤和夏母一起来到了家里。

  詹湘南的哥嫂说着感谢的话。夏母让他们别客气。

  当天晚上,也没有梳洗,就这样勉强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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