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我的命!”
男子沉而重的声音,让向来混乱不堪的急诊室长廊上,都是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气场强悍的男人,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都是乞求,任谁都能看出这应该是个向来高高在上发号师令的上位者,可是谁都能感觉出来那副高大挺拔的背脊已经被折弯,像所有普通人一般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着白衣大夫。
竟让人鼻酸,陡生恻隐之心。
——我的命!
这一声又沉又重的呼唤,便似一道沉重的钟鸣,沉沉地撞进了萌萌快要消失掉的意识里。
周遭太嘈杂,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让她无法就此放手,沉睡而去。
她挣扎着,想要去抓住什么。
“萌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沉沉的声音,带着揪心的酸楚,几乎破裂般地在耳边响起。
谁?那是谁?
“萌萌,你不能有事,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怎样都可以……全是我的错,全是我混蛋……我配不上你……”
眼前划过一抹刺亮,模糊的视野里,一切似乎都被光融化了,唯有那张熟悉的俊容,他痛苦扭曲,从未见过的悲伤悔恨,那么脆弱无措的表情,是她第一次见到。
从来看不懂的墨瞳中,有碎裂的星光,簌簌落下,那星光还是热的,有点烫,有点……让人心酸。
她想伸手接住,偿偿看是什么味道的呢?
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宝贝,对不起!”
她想说,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要说没关系呢?是什么没关系呢?
啊,这些东西太复杂了,她好累,又好困,不想去想了。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痛苦,那么难过,她想告诉他不要那么痛苦难过,也许她睡一觉,一切都好了。
她的唇动了动,但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被黑暗香甜收纳去。
——别哭。
……
厉锦琛瞬间僵硬,急救护士着急地把他一直紧握在掌心染着血的小手抽了出来。
急救医生招呼着前后左右的护士,将病床推进了已经打开的手术室大门,哗啦啦的车轮声,成为走廊时后留下的声响。
厉锦琛僵在那里,外外地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放开女孩小手的动作。
王致诚与急急赶来的医院大领导交流完,回头看到厉锦琛的模样,心也快揪出了水来。他抿抿唇,小心翼翼上前,旁边一,貌似是刚才有一刻病人突然醒来,好像说了什么,造成了男人当前的状态。
“boss,刚才,萌萌是不是说了什么?”
王致诚努力寻思着该如何安抚眼前的男人,虽然他自己也是个男人,可是要猜测度厉锦琛的心思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这时候他突然希望自家女人能在自己身边,或许他就不会有这样忐忑又……又恐惧的心理了。
“boss,不管萌萌说什么,刚才她神志不清,要是……你可千万别太往心里去。这专家们都来了,一定没事儿的。回头咱好好养着,不出一个月,小萌萌又会活蹦乱跳地跟咱撒娇卖萌了。boss……”
王致诚伸手想碰碰那只僵着的手,厉锦琛突然收拳一握,抬眸时,双颊已过两行湿意,眸色刺红直直地酿疼了人心,让王致诚喉头一阵难受,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她说……”
说什么呢?他还有资格说出得口吗!
“什么?boss,什么了?”
“她叫我……”
只是两字,竟再次让那双黑而深的眸子,光色颤动,俊容彻底扭曲。
“……别哭。”
男人几乎破碎的语音,终似不堪重负捂着脸,跪落在地,低咽声压抑至极,旁人见得都不由纷纷避离,未想他突然低吼一声,那只涂满了女孩鲜血的拳头狠狠地捶落在地,骨肉破碎声震得入人耳,简直惨不忍睹。
冰冷的长廊上,空无一人。
红灯赤亮,刺痛人心。
只剩下一片低低的呜咽声,仔细看来竟然发出一个男人,仿如穷途末路的困兽,无不令人唏嘘。
……
不知过了多久,沉闷压抑的等待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致诚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boss,小萌萌她怎么摔到脑子的?那个,浴室的结构设计是不是需要重新做个调整,以防万一?我最近跟建材界的几位老总有接触,他们那里最近代理了一些国外的新产品,应该……”
王致诚的啰嗦更多还是出于对萌萌的爱护,他是真心把其当自家亲妹子看待,一方面也有分散厉锦琛注意力,看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
只可惜,王致诚丝毫不知实情,也不敢往那有可能的糟糕方向想。
厉锦琛听着,仍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他的表情也的确同雕像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情绪。
那时,手术室里又发生了一个状况。给萌萌换无菌病服的护士们发出惊讶的低呼,主修脑科的大夫刚刚套上无菌手套询问怎么回事儿。负责此次手术的助理护士长低声报告了情况,脑科大夫眉心紧拧了一下。
“她身上有很多伤,据我们的经验应该是遭受过,性侵。且还可能有自虐倾向……应该有一些时间了,有些刮伤已经结疤……大夫,您看这个是不是要告诉她的亲人,马上报警啊?唉,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竟然遭遇这种事,真是太……”
大夫立即举手止住了护士的提议,只说此事待手术结束后再说,并让人再出去请妇科方面的医生过来做现场助理,且警告众人绝对不能将病人的任何情况透露出去。
大夫们刚做好准备要动手时,突然心电图仪器发出警报。
护士低叫,“大夫,不好了,患者好像有内出血,在脾脏位置,这……必须得输血。”
接着这内科大夫也进了手术室。可现场紧急验血之后,他们意外发现萌萌的血型并不是资料上所写的普通a型血,且资料特别注明若需输血,必须通知其直系亲属或就近监护人。
于是护士心中讶异地捧着检察单到厉锦琛面前,说,“厉先生,姚小姐现在大出血急需输血。但我们发现她登记在案的血型和她刚才查出的血型完全不一样。她不是a型血,而是稀有血型里也十分少见的p型血。这种血型在我们国内完全没有任何储量,且据医疗史记载,早在上个世纪末,p型血就已经绝迹了。现在我们只有尽量拖延时间,寻找解决办法,所以这张手术同意书,请您……签个字,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被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吓得声音都打颤儿,勉强说完了这套程序性说明。
话说有稀有血型,要是说rh阴性血是罕见的熊猫血,那么这个p型血更是这些熊猫血中的熊猫血,被医学界的人戏称为黄金血。最早被记载下来的p型血人出现在南亚海岛小国上,即是现在亚特帝国的领界范围内。
护士长说出这话,其实有暗示家属方不要不报太大希望。因为毕竟记载上都过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就是有天大的神通找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送到手术台上去。唉,这女孩子竟然是这种古怪的血型啊,让众人真是惊讶不矣,也徒呼耐何。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再有钱有势的人,也不一定能事事都掌握在手,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我知道哪里有p型血。”
医务人员一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厉锦琛一把抓着那护士,口气阴沉,表情狠戾地说,“给我五个小时的时间,必须把人给我保住。否则,包括手术室里在场的所有人,我会让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享受如此舒服的皇粮俸禄!”
“厉,厉先生,您怎么能威胁……”
“少废话!要是我回来时看到有一张病危通知单,我就拆了这家医院。”
“这,这……”
护士长吓得腿快软了。
还是赶来的院长将人救下,语重心长地劝道,“孩子,你快去把血库找来。我答应你和你爸爸,一定保住这孩子的命等你回来。别的就不说了,医者,父母心!”
院长是厉珂亲自拜托的老友,似乎对厉家的事情也有知情。厉锦琛似乎也认识院长,薄唇重重一抿,目光却移向了手术室大门。
大门突然打开,那是一身染着血的外科大夫,大声询问,“刚才谁说可以找到p型血的?”
王致诚连忙跑上前说明。
“那就好,尽快啊!”
门开,门合。
厉锦琛的目光紧紧追随,只约略瞥见被照得苍白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副小小的身躯。他心中遽然一疼,脸色早已经苍白无一丝血色,却瞬即重重一闭,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精光,大步离开。
在场者无人知晓,关于黄金血,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传,而厉锦琛因为个人早年的独特经历而获知,亚特帝国当今皇室家族里,便有p型血的人。此血稀有至极,在血系系统里称为“神血”。
王致诚急忙拜托了院长几句,也追了上去。
“我是慈森集团的厉锦琛,请帮我接皇太子殿下,事关我性命垂危的妻子。”
走出医院大门时,厉锦琛已经讲完了电话。抬头时,一片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眸底却如黯夜的大海冷沉一片。
彼时,彼方,在华夏帝国南方,位于大印度洋群岛上的一座美丽如神话故事般的大海岛上,亚特尼斯挂断电话后仍有些恍惚。
那个挫呆呆的小姑娘,竟然是p型血,需要他们的血库救命!
也许在世界医学教科书上,p型血只是稀有血型家族里的一个专属名词罢了。就世界血型史记载里,全世界百年来也不过查出几例,这跟rh阴性血相比,那么rh都算是多数民族了。但是亚特帝国拥有p型血库是家族秘密啊,厉锦琛是怎么知道的?那么,他知道p型血对他们家族,乃至整个王朝具有多么重要又强大的影响吗?竟然敢就这么打电话来跟他要血库支援,真不知道该说这个男人太天真,还是太大胆?!
那小丫头竟然是p型血?!
亚德尼斯的心脏已经抵制不住,越跳越快,有些激动地发热发烫。
他记得她是姓姚,生活在华夏帝国西南方的一个小城。那座小城,距离母亲的家族城市,也隔了十万八千里,历史上称之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巴蜀之地。而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十八年前,年仅八岁的自己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妹妹在外玩耍,被坏人突袭,妹妹被抢走。事发地与那巴蜀小城那么远,妹妹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
不,只是一个p型血并不能肯定姚萌萌就是他的皇妹。
但厉锦琛的这个电话,却让他发现这件事里太多的疑点,现在也来不及细思,只有先去见见人。
亚德尼斯眉心紧揪着走出办公议事殿,一边对身边心腹下令,“去医院,同时通知院长,我需要两千毫升的血。”
“是,殿下。”
这一天,距离千万公里的两个世界,同时有飞机起飞,以最快的速度直插云宵,为了同一条脆弱的生命万里来救。
……
飞机上,王致诚心里揣着一肚子奇怪和疑惑,却不敢再问一脸沉肃如死神的男人。
忆及,之前他在帮厉锦琛处理姚家事务时,自然接触过姚家父母的健康报告,夫妇两均属abo系常见血型,而姚萌萌的血型也随着姚父的。怎么现在突然就被查出是熊猫血中的黄金血。这,这也太匪疑所思,太奇怪了哇!
再深入一想,他心头又是一震。之前萌萌姑娘虽然惹了些小麻烦,屁屁上还插过箭,但也没严重到要输血的地步。这血型一栏的秘密,才一直相安无事吧!他一直以为血型备注栏里的“需要直系亲属及就近监护人同意”只是寻常,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大个秘密。
可是,boss大人怎么会知道亚特帝国的皇家医院里有这种血储备?!这简直比挖某小国在哪里做原子弹试验更难吧!不由得又对自家boss的崇敬之心升了个级别,已经是神级中的神级了啊!
两个小时后,厉锦琛调来的军用机和亚德尼斯的送血飞机在南海的一个小岛上碰头了。
蓝天,白云,绿油油的椰子树,穿着花裤衩和纱丽的海岛居民,一片热带风情。
两个男人对峙而立,均戴着一副黑色墨境,穿着白色衣衫,但他们周围的气场却迅速下降至零度,让旁人都不由得退避几大步,觉得那冷意就在海下几万米。
厉锦琛一走近人,立即伸手,道,“多谢!贵国的投资我出让三个百分点,这是我在飞机上已经拟好签了字的协议。”
一份文件,先递到亚德尼斯手上。
亚德尼斯并没有接过,虽然他手上正提着全密封的激光密码锁血箱,墨镜后的目光直落在厉锦琛略显憔悴的脸上,一字一顿道,“厉锦琛,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亲自送血袋来。不用跟我拐弯抹脚,告诉我,姚萌萌是不是姚家父母的亲生女儿?”
要查,当然不难。
但是姚家既然隐瞒了这么多年,其中原因,他们亚特家族必然是要查得一清二楚的。而做为明显早已经知情的厉家在这场长达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又为此事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就更值得人深思了。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喜欢被一个外人掌握自己家族命脉的秘密。而且,他们可不是普通人,是一个帝国的掌权者。
厉锦琛眉心夹了一下,若非万不理矣,他也不想这个秘密被发现,只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此事,稍后救回我妻子,我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厉锦琛又跨前一步,将协议递到亚德尼斯面前。
时间,紧迫!现在绝不是追溯往事,揭露秘密的好时机。
亚德尼斯心里也明白,同时也有些微惊讶于厉锦琛这个一惯喜欢掌握主导权的强势男人,这一次竟然会这么低姿态,甚至这么卑微地乞求他。实在意外!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亚德尼斯接过了协议,他可不会客气。黄金血这东西现在是有价无市,寻常人就是有钱你也买不到。厉锦琛这份合约是每年送给他们帝国几亿帝国币,看起来是贵了点儿,不过,比起一条受重视的人命来说,也不过是其运气好。
这世界级的金融钜子谈的恋爱,也必然是稀见的重量级。
厉锦琛接过密码箱转身就走,亚德尼斯却跟了上来,说,“坐我的飞机,更快。”
厉锦琛蹙眉,亚德尼斯又补充,“放心,飞机租用费我会让我的待官把帐单发给你助理。”
其实也不是厉锦琛借来的军用飞机不够快,只不过这段行程里大部时间是在海上,且又是隶属于亚特帝国的领空,坐皇太子的飞机就如同老马识途,各方面性能的确更优一点点。
“还不走!你也得先跟你们的航空管制负责人联系一下,让我直接到最近的机场降落。”
厉锦琛立即拿出手机,联系起来。
亚德尼斯倨傲的俊容上终于浮上一丝悦色,那么多次交锋,看似两人都势均力敌,谁也不输谁。不过他总有一种被他压一头的错觉。终于在今日此时,感觉能让眼前这男人低头服从他的决定,也不虚此行了。
上飞机时,厉锦琛又发现多了一个中年人。
亚德尼斯表示,“我家有规定,非家族内人员是不能动用黄金血。所以我顶多只能借二千毫升,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血液。但是我不是p型血。所以我能不能给姚萌萌献血,必须由我们家族的医生检验确定我的献血量。”
厉锦琛无话可说。
现在,他所有的心都已经系在那小人儿身上,就算让他割肉剜心,也毫不犹豫。
未到五个小时,血库被送到。
众人都惊讶不矣,更让人震惊的是,厉锦琛还带回了一个人体血库。而这个人体血库,还不是一个普通人!
亚德尼斯虽然戴着墨镜,但这喜好美男的小护士还是很快认出来人,一个个全傻眼儿了。若非护士长的儿子也有皇太子殿下这么大了还是个帅哥,眼明手快拦住了小花痴们,怕很快整个急诊室都会被记者挤爆吧!
手机瞬间被没收干净了。
“哎,虽然生命垂危很可怕,不过,这辈子能得这样两个男人倾力相救,做女人就是死了也甘愿哪!”花痴的小护士们早已经在私下里捧脸叹息无数次了。
可是身在局中的人,却远远没有为此而放松分毫。
“辛苦你们了,姚小姐的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了。两千毫升的血应该足够,殿下不用再献血了。不过……”
血源的问题是解决了,内出血也找到了出血点堵住了,但萌萌头上的伤却不容小窥。一来她曾不只一次遭受过脑震荡,二来是被嗑了个洞,有血骨头渣落进脑子里,这关于人脑袋的事情可复杂得不只一星半点儿,稍有不甚,很可能就变成小白,或落下什么后遗证,遗憾终生。
亚德尼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血样资料,虽然很想留下来看到小姑娘抢救成功,但国内事务繁忙,也只有警告了厉锦琛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厉锦琛,这份血样我收下了。若是事实结果让需要我我再来华夏帝国时,希望你最好已经通知姚家父母准备好说辞,应付我父皇和母后的质询。他们是凭什么明知萌萌身份特殊,却私自隐瞒偷藏我妹妹整整十八年又六个月零二十一天。否则……”
亚德尼斯对于此事,也是夙愿积深,一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口气。
对于亚德尼斯严厉指控的口气,厉锦琛只是充耳不闻。
手术灯亮了两天一夜,他便在手术门前,不吃不喝地守了两天一夜,黯沉的瞳仁深处全是血色,看起来让人惊心不矣。
王致诚打盹儿醒来时,看着男人怜惜伤痛的模样,劝什么都觉得有心无力。这会儿感觉啊,比当年他们在环境恶劣的热带丛林里埋伏三天三夜狙击敌人,还要难受。那时候对抗的是蛇虫鼠蚁,可现在对抗的却是自己的心。
二十多个小时过去,红灯依然没有熄灭,而从里面传出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
“boss,”王致诚打着哈欠靠近男人,“您要不先歇歇吃点儿饭,我替你一下,你瞧你连胡子长出来了,要是回头小萌萌醒来看到你这么憔悴肯定更担心,更不利于她病好。您放心,这一出消息我立马给您电话。”
王致诚觉得这人一直把神经这么绷着,也不是个办法。估计,这一天一夜里,都在后悔当初他们的方向怎么是侦察兵,而不是军医的方向吧?!
说完,气氛冷得可以,王致诚直缩脖子。想想,没法儿也只有听之任之了,遂转身准备去打点营养早餐,尽特助的保姆之责。盘算着是不是应该买个倍儿香的菜,还是买小姑娘喜欢吃的来引诱boss大人吃上几口。
“至诚,你让人过来守着,买点吃的来。我离开一下。”
厉锦琛突然开口,说完就走掉了。
王致诚一愣,大松了口气。果然,小萌萌一出,天下无敌啊!
殊不知,厉锦琛独自进了洗手间,零晨时分,无人,目光触到镜中的身影时,浓厉的剑眉沉沉一压,一记重拳就砸在了洗面台上。上好的大理石台面被震得轰轰作响,纹丝不动。那落下的肉拳,本来已经包着的纱布又迅速被鲜血染得通红。
随后,洗手间里传出沉闷的响声,一下一下,沉重,压抑。
血色的眼,染上浓重的戾,不能闭上。
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一时,一刻,均是煎熬。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生死未卜地躺在那手术台上,等待死神的宣判。
没有人能明白,他在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心灵正受着怎样的凌迟,如何可以重来,他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想伤她一分一毫。
一点,也不想。
王致诚回来时没看到厉锦琛,心里松了口气,想也许大boss是真的累了,回去休息了吧!一个小护士跑来要王致诚去整理帐单,他不得不把东西放下,跟着离开了。
他刚一走,满身阴沉颓丧的男人慢慢走回了急救室门口,抬头时霍然看到一位身形高大、须发花白的中年人,淡笑着站在那里,眉目深邃,典型的欧洲人模样,向他投来十分和蔼的目光,沉静得教人心安,似乎灵魂一下就回到了身体,找到了真正安心的归宿。
“海恩……”
刹那间,厉锦琛的声音变得沙哑,几步上前,与中年人拥抱在一起,“我该死!全是我的错。我不配拥有她,我不配……”
尾音处,让人听到微颤的哽噎。
海恩一如既往般疼爱的拍拍男人宽阔的肩头,轻声安抚着和男人一起走了出去。寻了处僻静无人的角落,低声长谈。
“孩子,你在害怕什么?”海恩看着男人满手的血痕,急忙把随身的衣药箱摊开,给男人包扎伤口。
他动作娴熟,工具带得十分完备。
男人也任他动作,迳自仿佛陷入泥沼的人痛苦地述说着,“我伤害了她!是我!”
“伤害本就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那么,孩子,你能告诉我,你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做么?”海恩十分耐心地诱询着,他的声音充满安定、鼓励的力量。
男人滞了一下,突然抬起充红的眼,看着海恩说,“我必须离开她!”
海恩的动作微微一顿,问,“然后呢?”
“也许我根本不该回国,不该……”他痛苦地咬下牙,“答应这门亲事,更不该因为看了她的照片和资料,好奇地跑去见她……”
刺红的眼眸突然变得迷蒙幽深,落在窗外的艳阳天里,仿佛一下回到了当初……那个艳阳天,白裙,海蓝的花边,娇俏可爱的女孩,就像夏日里的一道甜点,那么诱人,那么可爱……她就像一个发光体一下子吸引住他。
想到,这个姑娘会成为自己的……自己的!她可以完全属于自己,他也可以完全掌握她。从未有过的强烈**,让他轻易做下了决定。
娶她为妻,给她一切。
海恩包好一只手,又迅速处理另一只手。要是让外科大夫看到,定然会惊讶这位医生竟然带着那么专业的工具,仿佛每一样都是专门为男人打造似的。在处理完两只手后,海恩又去解男人胸口的扭扣,才拉开领子一小块,就看到了肩骨、胸口上漫延而出的一片青印,显也是被人用力捶打过,这施爆者不作他想,正是受伤人自己。
他目光不由一黯,还是和当初一样,触到难解的心结,他控制不了就选择自残。
“孩子,她是个好姑娘,值得你为她做一切。包括奉献自己的生命。不是吗?”
男人蓦地大声反驳,“不!这里不包括她也要为我奉献生命!”表情冷硬,不容置喙。
海恩微叹,“孩子,我们在你这年纪也有过这种疯狂的冲动,为了爱情。这东西在我们现在看来,已经不足以撼动我们了。可是在你这时候,太疯狂太狂热的爱,总是会灼伤自己或爱人,那是再所难免的。你不需要太过自责。”
大掌轻轻抚上男人宽阔的背脊,长辈们是多么希望能有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他心中的结,等了这么久以为终于等到了,没想到会演变到如今这局面,陡呼无奈啊!
扩散的瞳仁一点点收缩着,瞬间化成针尖,“不,我是魔鬼!”
他痛苦地抱住头,俯下身,又要用手去捶大地,急得海恩急忙把那双手抱住,身子都着点踉跄倒地。
“孩子,”海恩急道,“你有没有,跟她谈过你的病情?”
他立即摇头,口气十分坚决,“不,我绝不会让她知道。她已经受伤那么重,我不能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说着,他竟然掏出了电话,打给王致诚,“致诚,帮我准备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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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p型血,这的确是稀有血型里的一种,因为很简单一个字母,秋就用啦。至于其他的相关内容都是秋秋自己臆造滴,大家明白就好。哈哈哈,不用较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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