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波兰尼亚!波兰尼亚!我们的国!

  (立托宛及波兰尼亚联合王国东部布列斯特大桥)

  “老乡!老乡!别过来,快往回走!德普鲁士军队打过来啦!”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是一个壮年大汉在我们身边对桥那头向我们快速涌来的人群呼喊的。

  “什么!露西尼亚军队也从东边打过来啦!已经推进到罗兹了!”那是桥那头绝望的回应。

  “不可能!罗兹有王国最精锐的羽翼骑士团驻防,怎么可能?!”我们这边的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

  “小伙子们都高唱着《誓约》殉国了,敌人人太多了!他们除了那些残忍的哥萨克满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鞑靼骑兵。”一个跑近我们的老人对我们说道。

  “您知道罗兹第十七重步兵团撤退到哪儿了吗?”我母亲向老者问道。我知道那个步兵团是我父亲服役的军团,他是一名数学家和大学数学老师,备战期间被编入军团担任工兵技术军官。

  老者回头叫喊道:“在那边镇里的教堂广场躺满了步兵团的伤员,你快到那儿去看看!”

  我们穿过熙攘拥挤的人潮,满眼尽是逃难的老人、妇女、儿童。在桥头站着二十多个士兵,其中一个士兵擎着王国的战旗。一个低级军士指挥大家唱起了《誓约》(rota),我那时不知道这竟是我最后一次和我的同胞们唱我们的国歌了。我们大声呼喊着结尾的那几句——TaknamdopomozBog!TaknamdopomozBog!(神啊!请帮助我们!)

  等我们到达教堂时,天色微暗。神父和教士们为广场上死去的兵士们做着弥散,我和母亲焦急地需找着父亲的踪影,我母亲逢人便问:“你知道十七步兵团罗曼斯基中校在哪儿吗?”忽然我看到一件有蓝色绶带装饰的呢绒制军外套,那和我父亲身上的外套像极了。我拉住母亲对她说:“看那蓝绶带!”母亲匆忙过去掀起大衣,看到一座被斩碎的圣子像。这时一位神父用大衣重新盖住圣像,并带我们找到了一位脚踝被斩断的军官。军官告诉我们——我父亲还在河边的洼地指挥战斗,迟滞敌军的追兵。我母亲和神父、军官说——她要么把他带回来,要么就和他死在一起。神父牵来一头骡子并找了几件粗布外套,并牢牢握住我小小的手。我和神父一齐看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们,我的父母亲。没有,再也没有……

  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一切终将逝去。如苹果花丛中的薄雾,金黄的落叶落满心间,我已不是那青葱少年。若我死去,请为我的理想战斗!我的朋友,科勒·赫尔德。我不忘王国的旗帜,不忘吾父母同胞笑颜,不忘波兰尼亚的苹果花。若我死去,请为我的国家战斗!

  当科勒读完罗曼斯基留给他的遗书后,抬眼看了看部队长。部队长对他说:“科勒骑士你是否愿意加入波兰尼亚军团实现罗曼斯基的理想?正如波兰尼亚人无私的帮助让我们破碎的祖国统一,现在轮到我们报答他们的恩情了。一个月后,由8000名波兰尼亚军团士兵和3400名撒丁王国志愿者将进行波兰尼亚远征,建立据点后加里波第将军将率领红衫军攻击克拉科夫光复波兰尼亚西部。但首批登陆的士兵将面对露西尼亚二十七个步兵团、九个骑兵团一共153000人的攻击。去准备吧,科勒·赫尔德!”

  丹泽尼斯港是露西尼亚帝国治下波兰尼亚总督区所属最繁忙的港口,帝国通过这座城市从他国商人手中进口武器、酒、布料、盐甚至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出口粮食、原木、毛皮等大宗货物。洛尔夫斯基是驻守在此的第五联合兵团的海军联络官,他负责为每个月兵团在彼得格勒和丹泽尼斯之间往返的补给船安排海军的护航舰。自从上个月帝国与卡尔马联盟爆发战争,航路越来越不安全,每天都有整船的水手和海军军官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绝对无法置信。我目睹巡洋战舰在橡树湾,起火燃烧。我看着赤红色的弹道,在波罗德海之滨的黑暗中闪耀。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失在时光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时刻到了......”

  “我想象我是上帝手中的一粒尘,伴风而逝……在此刻,我在船舱中等待……等待蒙主的召唤。要知死亡并不罕见,生存也不稀罕……”洛尔夫斯基震颤着双臂,任信纸飘落。就在刚才,司令部的传令兵给他送来他表弟——里尔克金的遗物:一顶阅兵帽、一个装着便条的玻璃瓶。他与那艘护卫舰一起坐沉于港口七英里外的海平面下,洛尔夫斯基等待了十四天只等得这样的噩耗,正如祖父所言:战争来了又走,我们依旧忠诚。对洛尔夫斯基而言,在他过去的四十多年多年里经历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开战,一次又一次的休战,唯有死亡才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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