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修士阅读着达尔文带来的那份情报——一本被烧过的日记本。之后金修士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信纸写了起来,过了一会摇了摇手铃。“请把达尔文唤来。”金修士对一个胖修士说道。不多时,正在办公室了查阅词典的达尔文来了。
“我直截了当地给安妮丝·兰顿写了一封信。”金修士说,“一点点压力和利益的诱惑。如果她同意,你会去见她。达尔文。”
达尔文遵照指示,在日落后赶到这里。天空开始落下细雨。达尔文站在排屋的台阶上,攥着灰色的手提箱,周围的一切美得超凡脱俗:威廉城堡庭院里雾气朦胧的煤气灯,黑沉沉的天际线,细细密密的雨点无声地消失在河面上。就在这时,还没等达尔文摇动门旁的铜铃,锁就咔嗒一响,淡黄色橡木大门缓缓打开。达尔文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欢迎。”一个有点异域口音的低沉声音从达尔文看不见的地方传来,“请进。”
这个天花板很高的长形房间极为华美,两端都有壁炉在呼呼燃烧。枝形吊灯绽放光明。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架摆满古语撰写的珍本书籍。摆设很少,只有一两块白衣大食地毯和几件保存完好的古董,房间一角是一架三角大钢琴,盖子上放着一把小提琴。一个中年男人从房间里的角落走出来。他又高又瘦,全身黑衣,极为少见的银白发色——他额头宽阔,肤色黝黑,鼻梁挺直。一道从左太阳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和深陷的黄眼眸。
“我是阿尔斯通。”他握住达尔文的手,“很高兴你能来,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的女主人。”
他打个手势,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人陡然出现在达尔文身旁,就仿佛是烟雾凝聚起来的。她身材高挑,外形艳丽,黑纱长裙包裹着成熟的曲线,乌黑的头发披到臀部,白皙而完美的鹅蛋脸上嘴唇血红,有一双全世界最哀伤、最美丽的眼睛,仿佛两滴即将落下的泪水。
“晚上好。”她说,“我是安妮丝·兰顿。你远道而来,肯定很累了吧。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是日夜里,安妮丝·兰顿带着茶和金酒敲开达尔文的房门,
“主教就派了一个少年来。”她说,用低沉的嗓音哈哈大笑,“你难道不请我进门?”安妮丝打断达尔文的沉思。达尔文拉开门,她轻盈地跨过门槛。
“主教知道了我的秘密。”安妮丝摇晃着脑袋说,“不过如你所见,好在主教准备用这秘密交换一些情报,就是你杀死了地穴领主吧。”就在这时,达尔文第一次看见尖牙。
安妮丝告诉他——自己已经三百多岁,但看上去顶多二十多。她在18岁时接受了一位吸血鬼贵族的初拥,这位吸血鬼贵族是一条血脉的继承人,是纯种血族,拥有极大的力量,非常罕见。之后,她利用漫长生命来搜集情报充当灵媒来混入上流社会。通灵术是一种骗术罢了,与死者对话,那是亡灵大法师都办不到的事。
安妮丝向达尔文展示一叠带着泛黑血迹的信件,达尔文看见了吸血鬼眼中的冷漠。
“我为这个花费了许多精力。”她沉思道。
翌日天明,达尔文就骑着驴前往奥斯陆特城区。最终昨日夜里安妮丝把一只中号牛皮行李箱交给了达尔文,只须把这东西交到金修士手中,交易就完成了。原来卑尔根兰德空骑士基地的好几个魔法传讯联络官是安妮丝手下通灵者的客户,实际上那些需求慰藉的可怜虫一开始就在通灵仪式上被催眠,被通灵者套取情报,用以获得更大的利益和报酬。之后安妮丝到了斯德哥尔,用美色勾引并催眠了一位在魔法传讯命令署名中出现过的高级军官。
金修士对达尔文带来的东西十分满意,“主教也会满意的”。
金修士考虑了好长一阵子。然后他耸了耸肩,走到卧室里。几秒之后,他走了出来,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交给达尔文。
正当达尔文低着头,左手拿着牛皮纸信封,走向房门,准备回切切鲁斯旅店时,金修士伸出一只手臂,拉住了他军服外套的一只袖子。
“什么事,金修士?”
“我曾和劳伦斯神父是同一个修道院修行多年的兄弟,好好修炼神术,那是你生存的根本。”
达尔文回到旅店的房间,拿起十字架和数珠共鸣了起来。一阵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一位客房服务生开口道:“楼下有一位太太找您,她说她是安妮丝夫人,达尔文准尉。”
“吸血鬼与虎狼没有区别。只有人类会因为憎恶、偏见、贪婪和欲望展开杀戮。狮子不可能搞种族屠杀和黑帮私刑,吸血鬼也一样。人类自认位于食物链顶层,故而陷入自满,因此会在疯狂中互相敌对。”这时一位侍者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过来来,放在两个杯垫上。达尔文道谢,喝一口表示赞赏,将咖啡杯重新放在杯垫上。
“我实话实说,”达尔文说,“您看上去很正派。聪明,有吸引力。”安妮丝夫人的脸稍微有点红。
她露出少女般的笑容,皱起鼻子时,达尔文发现粉底下有些淤青。她和达尔文对视片刻,又转开视线。“怎么,达尔文先生。”她问达尔文,“我知道你现在是奥斯陆特教区特殊事件调查小组的负责人。”
“您在教区也有线人?”达尔文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安妮丝越说越放松,咖啡过后是红酒和芝士,他们在白茫茫一片的会客区继续对话,她越来越健谈。如前所述,安妮丝很迷人,但达尔文不会将她越来越松的口风误认为是真正的亲密。另外,毕竟有相反的力量在发挥作用:酒精。更何况达尔文只是主教的跑腿小弟,威胁性还比不上大主教或金修士,合作无从谈起,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只是想生存下去,想寻找可靠的朋友罢了。”她看看达尔文,像是在衡量达尔文的反应。
达尔文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懂。”
安妮丝微笑着晃动水晶杯里的红酒,望着红酒顺杯壁缓缓淌下。“我感觉我和你比之前三百年我和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亲近。我相信你迟早会摆脱棋子的身份,获得自由,成为一个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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