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要去教堂礼拜的星期天外,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报童爱格伯特总是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在奥斯陆特上城区阿尔弗列德街绕上一圈,牙缝里还一个劲地大声吹着口哨,把每家从位于舒克大街的邮政部办事处订的报刊扔给各户——不论是豪宅还是陋居,要不就从房门的投信口把报纸塞进去。于是,他给阿尔弗列德大街1号的杰斯夫妇家送去了和;在阿尔弗列德2号的玛蒂尔达太太家,他留下了和;再为住在阿尔弗列德3号的尤菲米娅小姐和威廉明娜小姐送去了和,这两位迷人漂亮的小姐是知名的舞蹈演员,在奥斯陆特中央剧场演出。扔给阿尔弗列德4号的阿尔弗列德先生家的是、和。最后也是报童爱格伯特最讨厌的地方——奥斯陆特大教堂,住在那里的二十多个修士无所事事主要靠着报纸和杂志打发时间度日,他们几乎把每种列在邮政部办事处报刊订阅目录上的名字都选择了个遍,报童爱格伯特把如同枕头粗细的报纸卷直接放置在一个大木箱子里。这个大木箱子在一百年前还是个神圣东西,一些卑鄙小人或者长舌妇用它来向主教和神甫投送告密信。
每逢星期五,他都要给这些订户——实际上包括上城区里的每家每户——投递一份和,后者在当地简称。
于是,每个星期五上午,一边喝着早餐的红茶和牛奶,奥斯陆特的大部分居民照例先匆匆扫一眼的头版标题——国际局势危急!五国同盟今日开会!接着奥斯陆特上城区的居民大都急不可待地翻开,一头扎进本地新闻。通讯栏目把城市街区生活里刻骨铭心的恩恩怨怨和旧恨新仇表现得淋漓尽致。飞快瞥过此栏之后,读者们十有八九便转入个人简讯栏目。该栏目是个大杂烩,上面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都有,譬如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急聘家佣的,以及数不清的有关狗的插页,家禽及园艺器械通知;此外还有一些形形色色的花絮,令居住在奥斯陆特上城区这个小地方的人们倍感兴趣。
七月三十一日的这个星期五一如往昔,并无不同。
科尔温斯大主教把额头上的松松垮垮的睡帽用右手整理了一下,翻开了。科尔温斯大主教那暗无光泽的眼睛瞟着左面居中的那一版,跟往常一样,想看看有没有令人激动的消息,因为向来喜欢给这类消息装上一种无懈可击的门面。接下来是看出生、婚嫁和讣告栏,尤其是后者;看完此栏,这就算完成了任务。放下后,他急急忙忙抓起。
过了一会,胖修士走进来,这时科尔温斯大主教在津津有味地看简讯栏目了。
“早安,霍夫曼,”科尔温斯大主教招呼道,“约克·杰弗里家的小女儿要和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金斯利·格雷沙姆结婚了,婚礼安排在八月六日。约克·杰弗里他们没来我们这儿预约过教堂,对吧?”
“早安,主教。八成是金斯利·格雷沙姆搞出了人命,我听说郊外华尔道夫镇的艾梵神父会主持这次婚礼,他们给神父捐了500金镑。”
胖修士嘴里嘟哝了一句,为科尔温斯大主教倒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拿了两片烟熏鲑鱼,在餐桌旁坐下做起了三明治,用铁盘上的烤面包夹上蔬菜和烟熏鲑鱼。
“邮递员还没来,不过有一份魔法传讯。”
“金修士待会送来对吗?霍夫曼,你腌的那些鲑鱼子怎么样了?”
“尚需时日。不过酸黄瓜倒是不错。”
“我讨厌酸黄瓜,”科尔温斯大主教读出了声音,“绑架通告,本人在格拉芙伯格镇绑架了一男一女,姓名为乔治·莫德与乔丽娅。请其亲戚家属通过本报广告与我联系。于连!”
“乔丽娅?”
“于连……于连卡尔巫师?”
“什么事,金修士?”
门口露出一个老男人的上半身,他正挥舞着一张传讯纸,好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说不出话来。
“主教,真是要命!”金修士说道,“罗曼的消息——乔治·莫德司铎与乔丽娅修女被于连卡尔巫师绑架了!”
“那么担心做什么,”科尔温斯大主教说道,“乔治·莫德司铎与乔丽娅修女属于宗教裁判所的属员。”他用安慰的口吻补了一句。
“难不成让我派人去德普鲁士王国处理绑架案?说白了,他们还没擢升我做科尔马联盟枢机大主教呢!我的事务范围仅仅是奥斯陆特行省大教区而已。”
金修士瞥了瞥胖修士和他看的报纸,哼了一声鼻音,这才退出餐厅。
“我才刚刚开始。”胖修士说。这时科尔温斯大主教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看这种可怕的报纸,霍夫曼,这报纸金修士一点儿也不喜欢。”
“我看不出我的兴趣与金修士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科尔温斯大主教抓住不放,“因为你又不是编剧和家庭妇女。你什么活儿都
不干。却在那里看。”
“这根本不符合事实,”胖修士义愤填膺他说道,“我在写书,我的了解读者喜好和社会百态。
“我指的是真正的工作,”科尔温斯大主教说道,“金修士的心情可重要了。要是他生气回黑塔利亚去,我们又去找谁?”
“让我们一起回黑塔利亚。”胖修士说,咧嘴微微一笑。
“我跟你说过那没用。啊,天父啊,你现在就去把达尔文找来。”
“这就去,大主教。”胖修士喃喃道。
科尔温斯大主教正盯着的刊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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