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残酷战斗仍在继续,手掷榴弹如雨点般砸向MS-1超轻型魔驱骑士装甲,轻重火器也在拼命射击,但除了两支M30多用途反魔驱元素装甲投枪和几捆集束手掷榴弹起到了作用,其余的对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好比隔靴搔痒。那些刷着白漆的大家伙毫不留情地碾过法兰西志愿军的第一条战壕,而相隔不到30码的第二条战壕就是棕发士兵所处的位置!
在魔驱装甲骑士面前,普通的步枪无异于烧火棍,棕发士兵不知所措地杵在战斗位置上,没有退缩,却也没有继续射击。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极近距离的爆炸,声响听起来与稍远时是截然不同的。热浪转瞬即至,细小的碎屑使得暴露在外的肌肤顿感刺痛。转眼间,位于棕发士兵右前方大约20码的一具MS-1超轻型魔驱骑士装甲就变成了一团火球,燃烧的烈焰映亮了一大片区域,也让他清楚地看到一具露西尼亚帝国制造得魔驱装甲骑士真实细节:傲然前伸的金属板甲四肢、浑然一体的铸造胸甲、宽厚高大的魔驱骑士装甲身以及金属铁靴子。
当面之敌被干掉,棕发士兵心中还没燃起一星半点的喜悦,只见又一具MS-1超轻型魔驱骑士装甲在飞速转动的金属铁靴子拉动下冲了上来。那磅礴的气势令站在战场对立面的人心怀畏惧,而当魔驱骑士装甲体正面的魔导武器口迸射出橘黄色的射线时,不想就这样挂掉的倒霉蛋终于在第一时间低头缩回到战壕中,心中已然选择了放弃:被俘就被俘吧,战场真不是普通人能够熬得下去的!
震耳的轰鸣声中,第一具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从相距不到10码处碾过这条战壕。棕发士兵无力地靠坐在战壕里,侧头看着那些同样缩在战壕底部的人,不远处有个家伙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样子比自己还怂。也有些人一动不动,不知是阵亡了,还是像自己一样选择了放弃。
就在这时,有人从棕发士兵面前窜过,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棕发士兵定睛一看,那不是中尉连长么?
中尉连长无暇训斥手下这群软蛋,他低着头、躬着腰,左手拎着长管左轮枪,右手紧握着一个带火的烧酒瓶子。等到又一具露西尼亚帝国魔驱装甲骑士从战壕上碾过时,他突然放慢脚步,同时直起身子,片刻的停顿似乎是在权衡最佳时机。须臾,他奋力朝着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后部甩出瓶子。完成这个动作后,身体微微躬下,两眼死死盯着那具魔驱装甲骑士。
相隔不到5码的棕发士兵,在这整个过程中就像是坐在剧院里观看舞台剧一般,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两三秒之后,那具即将离开视线的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后部腾起一团火球。相比于炮弹命中后发生的爆炸,这火球燃起的头势要温和许多,而热衷于研究历史战例、喜欢鉴赏二战大片的棕发士兵知道,以炽火胶燃烧弹攻击魔驱装甲骑士后部魔驱发动机散热口是较为有效的步兵反魔驱装甲骑士手段,顺利的话能够造成魔驱装甲骑士熄火。只是要让使用柴油机的露西尼亚帝国魔驱装甲骑士发生燃爆的话,几率通常不会太高。
攻击了一具MS-1超轻型魔驱骑士装甲后,中尉连长并不打算收手。他迅速沿着战壕向北跑了一段,单手从一具戴着苏丹卫队青年士兵们的尸体旁拾起一个包状物,转而伏在战壕边向外张望。片刻之后,就像是看准了老鼠的黑猫,他以极其迅速而灵巧的动作爬了出去。
棕发士兵连忙侧身扭头,却已经看不到中尉连长的身影。虽然前前后后挨了这家伙五六脚,但终归是一条战壕里的伙伴,唇亡齿寒,这时心里竟惴惴不安起来。
战壕外面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依然激烈无比,一闪一闪的火光也不知是手掷榴弹、炮弹还是燃烧弹发出的。过了足有两分钟,战壕前方突然传来的轰天巨响,霎时间震得棕发士兵耳膜生疼。须臾,有人手脚并用地滚入战壕,棕发士兵一看,除了中尉连长还能有谁!
看着趴在地上喘气的中尉连长,棕发士兵能够想象到这家伙刚刚的英勇作为,除了敬佩与感激,他还很好奇这家伙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粗暴的对待下属,残酷地击杀对手,还有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这,难道就是法兰西志愿军战斗精神的写实?
就在棕发士兵满脑袋疑惑的时候,中尉连长以麻利的动作爬了起来,拍土、转身,然后恶狠狠地扫了眼或蹲或坐在战壕底部的下属们,愤怒地挥舞着右手,口中吼道:
“准备战斗!”
听到战斗的号令,棕发士兵条件反射式地抓枪而起,也不多想,直接端枪站上垫阶。视线中,强行碾过第一条战壕的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有二三十具之多,但魔驱装甲骑士对步兵的大屠杀并没有就此上演。带火的炽火胶燃烧弹接二连三地从战壕或是其他角落飞出,有好几具魔驱装甲骑士周身已经燃起了大火,正如尾巴着火的疯牛一般乱窜;有的火势还不算大,魔驱装甲骑士上配置的魔导武器哒哒哒地嘶吼着,,而戴着牛皮轻便盔的苏丹卫队青年士兵们正奋不顾身地从侧后抄上去。
随同魔驱装甲骑士进攻的露西尼亚步兵也已经冲到了第一条战壕,眼见头戴露西尼亚帝国制造新式圆筒汤锅钢盔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棕发士兵像是突然中了魔一般,完全不被周围飞窜的子弹和弹片干扰,肩膀亦如同磐石一般紧紧抵住枪托,飞快地拿起牛角火药壶,向药池内倒入一点火药,竖起步枪将剩余火药小心倒入枪口,抽出枪上带着的通条将火药压实,再顶住圆形铅弹,用力把铅弹捅到底部抽出通条插回原处。数十码外那一个个身影猛然向后倒下。一发子弹打光了,他略微下蹲并迅速装填子弹,如此往复,打出一发子弹,接着又是一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棕发士兵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打光了手边所能找到的子弹,却又不记得自己究竟打中了几个敌人。环视前方。冲入阵地的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绝大多数已经变成了废铁,有的外观明显变形,看样子是被反魔驱装甲骑士弩炮或反魔驱装甲骑士多用途反魔驱元素装甲投枪直接打爆的;有的胸甲大开,魔驱骑士装甲身上和魔驱骑士装甲体旁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分布着若干尸体;还有的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堆,映亮了泥泞地面上的残雪。
视线前移,景象更是让棕发士兵吃惊:第一条战壕周围竟铺满了尸体,要知道在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冲入阵地之前,那里还只有大小弹坑和泥污!火光下,他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尸体大多是戴露西尼亚钢盔、穿黄绿色军服或白色披风的,估计是遭到魔导武器扫射而死。至于惨烈的近身格斗战,勇士们大部分都在那已然沉寂的第一条战壕中!
在双方都已经付出了沉重伤亡的情况下,露西尼亚的进攻仍在继续。第一条战壕前方的山坡上,二三十具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仍在隆隆前行。它们暴露在照明弹下的躯体庞大而笨重,炮弹和子弹打在正面丝毫不足以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大炮的每一次怒射都发出振聋发聩的轰响。在这些魔驱装甲骑士的掩护下,数以千计的士兵戴着露西尼亚新式圆筒汤锅钢盔,披着浅色的披风,手里端着步枪和长管左轮枪,万岁冲锋万岁冲锋地向前冲。
这就叫做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两百码或者三百码,棕发士兵无从分辨,步枪的标尺也仍然停留在300码的刻度上。他从口袋里翻出接连几场战斗存下来的******和锥形铅弹,填入枪管,用通条夯实,拉开枪机,瞄准目标,扣动扳机,不断重复,将心中的恐惧、后怕、茫然等等全部寄托在这一颗颗子弹上,射向前方……
天亮了,棕发士兵睁开疲倦的双眼。清晨的曙光是这样的柔和,泥土的芬芳盖过了硝烟的余味。枪炮喊杀声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耳边是如此安静,就连鸟叫声也听不到。
靠着战壕壁坐起,棕发士兵环视周围,许多士兵也还裹着毯子衣物蜷睡在战壕里。不远处,几名苏丹卫队青年士兵们围坐在一小堆炭火旁,木棍搭成的三脚头下吊了一个金属饭盒,淡淡的香味正从那里面飘散而出。随着意识的清醒,腹中的空荡与饥饿感也变得难受起来。
舔了舔嘴唇,棕发士兵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饼干,这是昨天晚饭时特意保留下来的——子弹、食物还有水,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松鼠,本能地收藏一切,好让自己在艰难的环境中也尽可能地存活下去。
期待而又不舍地将饼干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干又硬。正摸索着想要找出水壶,却见中尉连长夹着他的长管左轮枪走了过来。心里固然有些习惯姓的紧张,但棕发士兵知道,这家伙只有在战斗或是临近战斗的时候才会变得异常狂躁,平时顶多就是板着一张脸。
走到跟前时,中尉连长停住了脚步,俯看着棕发士兵,“呜噜叽哩”地说了些什么。棕发士兵一个词也没能听懂,只好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着对方。好在这战场上什么状况的人都有,暂时失聪、精神错乱,或是患上了战场自闭症。见棕发士兵既没有站起来也不答话,中尉连长倒不生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一脸严肃地走开了。
猜想中尉连长大概是在表扬自己昨晚的表现,棕发士兵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防线守住了,却是法兰西志愿军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仅仅为了击退露西尼亚魔驱装甲骑士的集团冲锋,棕发士兵就看到不下五十名法兰西志愿军步兵英勇献身,而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莱特欧巴罗大陆国家的军人在伤亡超过一定比例的时候就会选择投降,且不会以此为耻。发生在眼前的惨烈战斗,让他终于见识到了法兰西志愿军官兵勇敢血性的一面。
充斥着火与血的战场已经在梦中重复了无数遍,棕发士兵竭力清空思绪,继续摸索着自己的水壶,但那个又冷又硬的金属物件好像弄丢了。就在这时候,一只戴着毛线手套的手递来一个油漆已经磨得差不多的军用水壶。棕发士兵转过头,窝在自己左边的是个精瘦的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钢盔下能看到一撮撮缀着污渍的光头,总是叼着半截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把它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上。
棕发士兵接过水壶,不知道该怎么道谢,便干脆不出声。喝水的时候,光头小声说话了,最后还干笑了几声。
光头没再说什么,裹紧毯子闭目养神去了。
武器是士兵的第一生命,但有时候水壶的作用比武器还重要。想着这点,棕发士兵又摸索了一圈,终于在屁股下找到了半埋在土里的水壶,晃了晃,居然还有半壶水,便把它重新系回到腰带下。很快的,他看到了昨夜那个瘦小青年与另一个穿军服的年轻人抬了个长木箱沿着战壕往这边走,沿途的士兵们自发将多余的武器放入。它们这多是负伤和阵亡同伴遗留下来的,也有一些来自于进攻的露西尼亚帝国士兵。当然了,许多人仍将缴获自露西尼亚士兵的“长管左轮枪”保留下来。这种长管左轮枪十分好用,八发弹仓,枪管下方还有一个木质握把,抵肩射击时用到的枪托也设计的恰到好处,用过它的士兵们觉得这是在100码交战距离里最优秀的武器。一切似乎都是出于自愿的原则,并没有人强加干涉或者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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