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手里的这支毛瑟步枪,棕发士兵说不上好,但至少能够顺畅地使用,就是子弹有些吃紧。半分钟之后,箱子终于抬到面前,棕发士兵往里一看,带握把和枪托的长管左轮枪虽然有几把,但看起来都是损坏了需要维修的,其余的非“毛瑟M07改进型”或者“克里斯多弗M1步枪”。后方的食品供给依然没运到,棕发士兵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有幸喝到热汤的同伴——里面也许只有几片菜叶、一点半发酵的面饼,但在这环境恶劣的阵地上已是弥足珍贵了!没过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人们惊慌的喊叫声,等到棕发士兵一骨碌从战壕里面爬起来,手摇式防空警报器凄厉婉转的呜咽声也已响起。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队低空飞行的墨绿色飞龙,棕发士兵眯起眼睛,试着辨认它们是属于空骑士还是空骑兵。就在这时候,战壕中突然有人高声欢呼,转过头,只见两头灰绿迷彩涂装的空骑士飞龙从反方向飞来。它们身姿轻盈而矫健,速度看起来很快,转眼间就从阵地上空掠过,双翼下的星月徽标宛若黑夜中的星光!
两天来第一次见到本方空骑兵的身影,战壕中有不少士兵都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有些还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只见这两头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带着悦耳的嗡鸣声冲向露西尼亚空骑兵,并率先发出“嗡嗡”的弓弦震动声。由于是白天,站在地面往上看,只能依稀辨认出带有羽箭急速划出的弹道,它们直奔前方的露西尼亚空骑兵而去。就在这么一瞬间,露西尼亚的六头空骑兵便已各自摆动双翼急转闪避,而鄂图曼帝国空骑士的第一通射击竟没有打下一头敌方空骑士。这让在地面上观战的法兰西志愿军士兵们,包括身处战壕的棕发士兵,不禁把心给悬了起来。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两头鄂图曼帝国空骑士迅速拉起,它们攀升的速度与姿态看起来都要比对手赏心悦目得多。形成一前一后的双空骑士战术队形之后,它们盯住其中一头墨绿色的空骑兵尾随而去,那头露西尼亚帝国空骑士飞龙原本也在努力爬升,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旋即改为平飞并急速转向。这一招很是有效,其余几头墨绿色空骑兵迅速调整方向,迎面朝那头带着“尾巴”飞来的己方空骑兵飞去。关键时刻,领头的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抢先开火,持续四五秒的连珠羽箭令那露西尼亚空骑兵当空折翼,它如断翅的鸟儿翻滚着坠向地面,最终落在空旷的田野中,在轰然巨响中化为一大团火球。
在地面上观战的法兰西志愿军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棕发士兵的心里也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从场面上看,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从出场到斩获第一个战果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反观数量占据三比一优势的露西尼亚空骑兵,若是战术得当,法兰西志愿军空骑士飞龙以二胜六也是有可能的吧?
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刚刚浮现出来,棕发士兵就马上遭到了打击:包抄而来的露西尼亚空骑兵相继开火。炒豆子般的魔导武器声连贯而清脆,领头那头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迅即做出了一个侧滚的机动动作,但后面那头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旋即陷入到了敌人猛烈的弹雨之中。
带着极大的不情愿,法兰西志愿军官兵们和苏丹卫队的年轻人眼睁睁看着己方空骑士飞龙也拖着血花坠落。
鄂图曼帝国空军叱咤莱特欧巴罗大陆的时代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飞龙坠落前,鄂图曼帝国空骑士总算是及时跳了伞,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却带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感伤。露西尼亚空骑兵并没有落井下石地狙杀跳伞空骑士,而是追着另一头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而去,一比五的绝对劣势并没有令它狼狈而逃。灵巧的战鹰在空中杂耍般的翻滚,让人仿佛看到了陷于敌人战阵而竭力躲避剑枪的骑士。凭借空骑士的冷静战术动作和空骑兵本身的优越性能,它甚至一度找到了再次攻击的机会并且开了火,然而这一击非但没能干掉对方,反被别的露西尼亚飞龙找到机会,最终只落了个和同伴一样黯淡的下场。
这一场内容并不单调的空战前后只持续了不到5分钟,。望着中弹坠落的第二头鄂图曼帝国空骑士飞龙。
空战结束了,但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法兰西志愿军士兵们仓促的喊叫中,那些墨绿色的战鹰俯冲而下。即便没有挂载魔导武器,它们也能够以弓箭投枪和高爆炸弹杀戮阵地上的守军。连串的短羽箭呼啸着从空中划落,战壕及周边的地面上顿时被激起大片尘土泥屑。仓促间,棕发士兵如多数士兵那般直接缩在战壕底部。然而在有效的防空火力尚未形成之前,露西尼亚空骑士飞龙几乎都是沿着战壕进行低空扫射——为了避免炮击造成线状杀伤,战壕都有意挖成蜿蜒的“S”字型,若非如此,露西尼亚空骑兵一次精准的投弹甚至可以干掉一整条战壕里的士兵!
蜷身、闭眼,任凭箭矢在耳边呼啸,此时棕发士兵别无选择,只能将命运交还给这世界的主宰者。某一刻,他忽然觉得最可怕的并非死亡,而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不知所措;某一刻,子弹激起的泥土溅落在脸部和手上,他以为自己即将死亡,心中居然放下了杂念;某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怀念自己的家人和好友,怀念那些对他好或不好的每一个人,并且真挚地祈求上天让他重回和平时代,哪怕折寿三十年也无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动,魔导武器声仍在嘶吼,但听起来是从近处发出的,隆隆的炮声也“姗姗来迟”,连着烟花般的爆炸声盖过了一度笼罩在头顶的机械嗡鸣。渐渐的,战壕里又重新有了人们喊叫说话的声音,虽然没有一句是棕发士兵听得懂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又挺过了一次劫难。待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战壕中随处可见阵亡者的遗骸以及不同程度的受伤者,在血水的浸润下,地面变得更加泥泞!
“你还好吧?”见旁边的光头捂着手臂痛苦地靠着战壕壁,棕发士兵一时情急竟说了句中文,这在他自己听起来也是十分别扭的,光头只是睁眼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有种垂死的麻木。
早年在学校选修过救护课程,棕发士兵懂点寻常的止血包扎炸。想到空袭之后伤号众多,随军的救护人员短时间内未必能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往前挪了一步。就直接观察的情况,光头受伤位置应该是在右臂,鲜血已经浸湿了军衣的大半条袖子,棕发士兵试着将光头捂在伤口上的左手移开,但他的两条胳膊僵硬地保持原状。不得已加大力度,这才勉强移开他的手,然后棕发士兵马上惊愕地发现,光头的右大臂连同腋下血肉模糊,透过撕烂的衣物,甚至能够看到肢体上明显缺失了部分皮肉……
之前见到血腥场面就会反胃,可在全神贯注的时候,棕发士兵已然将这些本能反应远远抛开。他学着别人撕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将止血带整个塞到光头的腋下,并用自己的臂膀枕着他的脖子。在这个过程中,光头一直保持着麻木的表情,眼神也有些呆滞,唯独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几滴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下。
“医护兵!有人受伤!”
棕发士兵高声召唤着医护兵,而这是两天来他旁听自学到的几个法兰西语词汇之一。学习的初衷是在自己受伤时使用,却没想到用在了同伴身上。
连续叫唤了好几声,却迟迟不见医护兵出现。突然,光头用左手紧紧抓住棕发士兵,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一切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嘴唇一张一合,勉强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用在手上的力度一瞬间猛地增大。棕发士兵手很疼,却忍住了没有抽回来,其实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抓住他的那只手便失去了力量,而臂膀所承受的重量却反向增大了一些。
棕发士兵痛苦地闭上眼睛,默默体验着近在咫尺的可怕死亡,体验着生命陨落的无限哀伤,体验着这个世界的血腥与残酷……
第6章窒息
露西尼亚空骑士飞龙的空袭扫射虽然被守军的防空火力驱走,但这却只是法兰西志愿军士兵们噩梦的开始。那些墨绿色的空骑士飞龙刚刚离开一会儿,一大群黑点就出现在了东北方的天空中,整条法兰西志愿军战线上的防空警报都在嘶鸣,此起彼伏,宛若一曲曲哀乐。这一次,身后的天际在没有出现希望的曙光,法兰西志愿军士兵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射炮、魔导武器,以及自己的诚心祈祷。
黑点很快逼近防线,沉闷的嗡鸣声让人发自内心的不安起来。收尸队刚刚把光头的尸体抬走,棕发士兵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相处了两天的同伴叫什么名字。他失落地站在战壕中,恍然抬头,望见那些黑乎乎的露西尼亚帝国飞龙正从数百码的高空扑来,简直就是一群赶来掠食尸体的乌鸦。
“隐蔽!隐蔽!”法兰西人生硬地吼着鄂图曼语。
震耳的怒吼响起,不等棕发士兵做出反应,臂膀便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乏力的身体顿时无助地跌落在地。棕发士兵转过头,只见中尉连长怒气冲冲地瞪了自己一眼,径直从自己身旁走过,大喊着招呼其他士兵们隐蔽。
棕发士兵正欲爬起,突然听得咻咻的怪叫声从战壕外面传来,因为斜坐的姿态,他的目光自然朝向天空,忽见一只黑色的飞龙伸展翼翅从战壕上空掠过,场面之壮观无以言表,而在短短数秒之后,又陆续有多只黑色飞龙呼啸着掠过,高度之低,不仅是双翼下的双头鹰徽标与利爪,就连飞龙身上的皮甲也能依稀辨别出来,而它们座鞍两侧、双翼下先前还吊着高爆弹的挂头这时已是空空如也……
山崩地裂的爆炸不断撼动着大地,震感也许比八级地震还要强烈,人们不要说保持站立,就连躺着也几乎要被震得弹离地面!持续而激烈的冲击让棕发士兵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耳膜却还是生生发疼。蓝天白云并没有改变,视线却被飞溅的尘土泥沙所遮蔽,它们纷纷扬扬地飞向高空,在重力的作用下,回到地面时已带有强劲的动能,砸在钢盔上当当作响,直接落在身上的痛感则是可想而知的。
海啸般的爆炸持续了有四五分钟,从战壕上空扑过的露西尼亚空骑兵达数十头之多。防线上的高射枪炮一刻不停地嘶吼着,这次却没见明显效果。战壕中已经看不见有人在走动,事实上,棕发士兵大部分时间都紧闭双眼,只在爆炸强度稍有减弱的短暂间隙才艰难地抬头看看周围的情况——可见之处,有部分战壕已经坍塌,重新修复它们又得花上好几个小时。能够看到身影的苏丹卫队青年士兵们们或趴或躺,亦或是刺猬般蜷缩着身体。
就这样顽强地坚持着,等到地面的震感逐渐减弱下来,棕发士兵已是耳朵发聋,除了持续的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循着战壕望去,士兵们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个爬了起来,满头满身都是烂泥水,烤一烤都能直接制成陶俑了。
而更恐怖的事情正将发生,十五英里外的天空中一群魔法飞艇如同天上的云朵一般缓缓飘向阵地,魔法飞艇上搭载的大当量高爆炸弹足以将阵地化为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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