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人便一起吃饭,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气氛还算融洽,倪冰洋破天荒的吃了很多,中间添了两次饭,林可瑜不由得暗暗腹诽,难道他好久都没吃过饭?
而且,他居然把她的整锅饭都吃完了。
“倪大哥,我怎么发现你变了。”
“是吗?”
“对啊,从前的你一直规规矩矩,找不出一点毛病。”
“可瑜,我们才认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你了解我吗?我的天性就这样。”对啊,只有遇见王小曼他才改变了自己,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他要解放天性。解放天性,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她没有作任何回答,对,她的确不了解他,她不过才认识了他两个月。
吃完了饭,林可瑜自然而然地收拾桌子洗碗,倪冰洋则是破天荒回到沙发上看电视,好像并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他还不走?
林可瑜心里开始紧张了,这可是他家,就算不走,起码说个谢谢她之类的话吧,怎么感觉她收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他赖在她家到底什么意思?不可能只是为了吃饭吧!
而且,昨晚,她只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他的,这情况?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随意啊!”他居然拿她的杯子喝水?
“我随意吗?当然得随意了,你不是要感谢我吗?”
“倪冰洋,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厚颜无耻啊,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居然赖在我家不走。”
“拜托,你以为我不想走啊,我穿着你的睡衣,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穿着你的睡衣,我能去哪里?”
“不不好意思啊,我家没有男装,不过,衣服很快就送来了。”
“你没有交过男朋友?”他突然看见她公司里不为人知的一面,因为这里一件男人的东西都没有?
“没有怎么样,你有意见?”
“不过,看出来了,你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反正不要你要,多管闲事?”正在“战争”,门铃忽然响了。
林可瑜很纳闷,谁啊?她这里很少有访客的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没这么倒霉吧!
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她跑去开门。
透过猫眼,林可瑜往外一看,顿时大惊,面色一僵,瞧见自己的爸爸外加一个助理站在门外。
爸爸!
他怎么会来?
叮咚……叮咚……
门外急促的电铃响声,一声一声地撕扯着她的耳膜。
“啊!”她惊呼一声,小跑步踅回客厅,拉起倪冰洋的手臂,急急地说道,“你快躲起来!”
“为什么?”倪冰洋怪异地问。
“拜托你,不管为什么,总之,你先躲起来就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声音。”她抓起他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将他带到房里。
“要不我说我是你的同事?”
林可瑜脸色一黑,显然对于他的这个提议不甚满意。
虽然她也了解现在的状况,依照爸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她家里来了一个男同事,肯定会来个“三堂会审”,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得一清二楚,搞不好还会逼问他什么时候要娶她回家。
可是……躲起来?躲哪里好呢?
倪冰洋忍不住咬牙,“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必须要躲起来吗?”
“躲哪里好?床底下还是衣柜里?”林可瑜完全没空理会他的问题,径自琢磨着安全地带。
倪冰洋忍不住嘴角抽筋。
“你还是躲到衣柜里比较保险。”免得爸爸一时兴起来参观房间,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打开衣橱的门,一把将他塞进去,关门之前还不忘再次叮咛,“拜托,千万不要出声,求你了!”
“可是……”他高大的身躯委屈地蜷缩在衣柜里,表情显得愤怒又哀怨。
砰!
她完全不给他抗议的机会,重重地关上衣柜的门。
倪冰洋额角青筋跳动,林可瑜,等我出来,你就死定了!
叮咚……叮咚……
门外,助理拎着一个纸袋,耐心地继续按门铃,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才转而对董事长说,“董事长,小姐可能不在……大概是还没有下班吧!”
“今天是周末,可瑜怎么可能上班,快给她打电话,看她去哪里鬼混去了。”
刚说完,门就“唰”地被拉开。
“小姐,董事长,还以为你”
“爸爸,你怎么会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林可瑜回应助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更为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爸爸,“让我去接你啊!”
她微微欠身让爸爸进屋。
林中天微笑着点头,“我是专程过来搞突击检查的,还给你打电话,不是给你制造机会了吗?”
果然老爸是只狡猾的狐狸?
玄关处,林中天一低头便看到了鞋柜旁有一双男人的皮鞋,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微茫,但很快就一闪而逝。
林可瑜也看到了,然后暗暗抓狂,天啊,她忘记把倪冰洋的鞋子收起来了!
“可瑜,家里好像有朋友在?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没有没有,昨天一个电工留下的,我嫌它脏,所以,没有放进衣柜,又不好意思丢掉,怕人家返回来要去。”林可瑜浑身一颤,心跳漏了数拍,还好重要关头,自己的脑袋瓜子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天衣无缝,却又不好怀疑的理由。
她用眼角余光瞄向紧闭的卧房,希望躲在衣柜里的倪冰洋不要发出什么声音,以免露出马脚来。
林中天但笑不语,目光逡巡了一圈室内,似乎是在探寻什么。
“爸爸,您请坐!”
“许助理,你也坐,在我家,别搞得这么拘谨!”
林可瑜紧张地招呼着。
林中天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而助理依然站着。
“我去泡茶。”林可瑜说着就要走向厨房。
“可瑜,不用麻烦了,爸爸今天过来有事情找你。”林中天阻止了她,“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你的婚事过来的,还记得上次在食府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殷家公子吗?他很欣赏你,这里是他的一点心意。”
说着,林中天示意助理将手里的拎袋递了过去。
林可瑜一怔,“这……什么啊,爸爸,你别让给我妈一天老是给我相亲了,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人家还舍不得你和妈妈嘛!”
“就你会贫嘴,可瑜,什么不想结婚,你都28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爸爸,能不担心吗?”
“爸,我不能要他的东西,你没说过,拿人手短,吃人手软吗?他明显就没有什么诚意,怎么会让你给我送过来,爸,我就知道又是妈妈出的馊主意吧!”
“那你赶紧给我找一个男朋友来看看啊,不然,到时候你妈非得被你逼疯不可。”林中天精锐的眸子里闪过威严。
林可瑜心里一紧,蓦地想起哥哥强势的样子,果然,他们性格还真像,还好,她没有像他爸爸那样的性格。
“爸爸!”
“东西,我是带过来了,至于去不去就是你的事情了啊,别到时候伤了你妈妈的心。”
“爸爸,你就帮我拒绝了吧!”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你当着你妈说说!”
“算了,跟她说说,我还是选择自己拿去还吧,早就知道,你过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林可瑜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将袋子放在了一旁。
“什么叫没有什么好事?你妈妈和我可是为了你的婚事,操碎了心,自己的公司不好好的打理?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晃来晃去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意愿都没有?”
“我早说了,我根本就不适合做什么千金大小姐。”
“你在公关部工作是吧,怎么样,还适应吗?”林中天沉声问道。
“适应适应,谢谢爸爸的关心,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只要你不把我弄回去,做什么经理就好了,不适合我。”
“会不会经常被骂?”
“呃?”林可瑜微微一怔,摇头,“没有没有,老板人挺好的,对属下很和蔼。”
和蔼?
林中天哈哈大笑,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何老板的那个孙子,他哪里和蔼了?而且女儿的在公司的官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管,肯定没少受气,也罢,这样也好,好好收拾一下她那出类拔萃的性格。
林可瑜蓦地脸红,咬紧唇瓣,她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假,可是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她整天都对着一张冰块脸,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吧!
还好,上次有倪冰洋解救了她,不然,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工作呢?
又闲聊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林中天在问,林可瑜在答,话题也从公事慢慢转化为最隐秘的私事了。
“可瑜,你跟爸爸说,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没有。”林可瑜诚实地回道。
“那你心目中有理想的对象了吗?”
林可瑜困惑,可是脑子里忽然就浮现起某人的身影,她不安地朝着卧房的方向余光扫去,他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吗?
林中天又道,“女儿,你告诉爸爸你公司熟悉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类型!”
林可瑜有些迟疑,她在公司其实只跟倪冰洋和自己的上属领导比较熟悉,倪冰洋他有时虽然冷漠霸道,不过他为人幽默风趣,人也体贴,何老板就……相形之下,她当然更愿意跟倪冰洋做朋友了。
咬了咬唇,她很含蓄地回道,“你就别让妈在给我找了,丢死人了。”
她推着他出了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一句,“可瑜,别忘了去见殷家的公子啊!”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了!
林可瑜也终于松了口气,将他们送至电梯后,林可瑜立即想到躲在衣柜里的倪冰洋,她奔回房间,打开衣柜的门。
“倪冰洋,你可以出来了。”她歉疚地说。
“快闷死我了!”倪冰洋忍不住抱怨。
“呃……我和爸爸的对话,你都听见了,所以,看清楚了,谁说我是没有男人要的女人。”林可瑜扬眸看了他一眼,才一开口就后悔了。
“我想你欣赏男人的目光有待商榷,殷家公子,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他是花花公子?整天带着不一样的小女朋友?莫非你还真喜欢她那样的?”倪冰洋凝视着她窘迫的道。
“反正我又不会喜欢你?”
“你敢!”
林可瑜吓了一跳,他却扣住她的脑袋,霸道的吻落了下来。
她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拉入怀里,她错愕地瞪大眼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密密实实地熨贴在他的胸前,飞快的心跳泄漏了她的不安。
“你……”刚一开口,他就俯身攫住她微启的唇,悉数吞没她喋喋不休的抗议。
倪冰洋却不置可否,盯着她红肿的唇,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他凑近甜蜜的说道。
林可瑜吓得赶紧往后退,“你说什么?”
“我说,我应该喜欢上你了。”
她飞快的跳出门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砰”地关上了门,然后背靠着门板大喘特喘。
门外,他得意的笑声嚣张地仿佛传遍了整个房间。
林可瑜羞愤不已,可恶!她悉悉索索的跑进洗手间,蓦地抬眸,她瞥见镜里的自己,粉艳绯红的脸蛋,红肿微启的唇瓣,以及迷迷茫茫的眼眸,一副娇羞晕眩的模样。
数日后,台北。
夜里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小曼……”慕绍谦的声音颤抖。
“小曼……小曼别睡……快醒一醒……小曼……醒醒……快回答我……你千万不要睡。”夜色里,救护车疾驰驶向医院,慕绍谦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小曼面色凄然。
自从他们结婚以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有不测的这一瞬间,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暗地里她找过很多医生,问过许多专家,可惜都一无所获。
孩子们也不能没有妈妈,刚刚两个孩子无助的哭声,几乎撕碎了她的心。
“的话了吗,我看了你给我和孩子留的那封信了,你这大骗子,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陪着我一起慢慢变老,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这样我会生气的……”
慕绍谦的声音哽咽,他的人生里,她是唯一的光明,是她让他不再是孑然一身,她给了他爱,给了他孩子,更是他对家的渴望,对幸福的奢求,都在她的身上获得了满足,是她让他意识到,房子与家是不同的,让他觉得得家是有多么的重要。
“小曼,我们只是登记了,可是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婚礼呢,每个女人都会想穿白纱,你穿上白纱的话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小曼,你快点醒一醒,你好起来后,我带你去挑最美的婚纱,让你做最美的新娘,彤彤和锐锐还等着当花童呢?我们不都约定好了吗?”
“小曼,我们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睡过去?”
“小曼,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才是家,如果没有你,我和孩子们怎么办,你不能抛下我们……”他握着她的手,痛苦地泣不成声,连绵的细雨落在灰扑扑的城市里,听着车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眼底的悲伤也终于隐忍不住,悲痛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为什么命运要对他如此残忍,为什么?老天要对他如此残忍,如果,换回她,是要用生命付出代价的,他宁愿躺在上面的那个是他,而不是他亲爱的小曼。
伴随着一声声透人心凉的尖锐鸣笛,救护车最后一个拐弯后抵达医院的门口,医护人员和担架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王小曼被迅速送往急救中心。
慕绍谦被挡在外面,他伫立在雨中,若失去她,打不打伞都一样,心照样都是湿的,王小曼就是他的灵魂,一个人要是没了灵魂,和死尸有什么区别。
“小曼,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哪里也不会去,只等着你……等你醒来……跟我回家……孩子们也在等着你回家。”
四十分钟后,医生推门而出,嘴上依旧戴着白色口罩,露出的眉宇间晕染着难色,慕绍谦抿紧了唇,不敢开口询问,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直到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一抹腥味儿蔓延在唇齿间,他才颤抖着声音问向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了白色口罩,露出一张沉郁的脸庞,沉声说道“慕太太的情况”十分钟后,慕绍谦站在雨水中,雨水漫过眼角,脑海里搜寻着关于她的一切,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都是那样难以割舍,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浇灭他此时内心的紊乱。
医生的原话还回想在他的脑海中,“慕太太的状况现在很糟糕,这种病毒的原发感染的潜伏期平均为7到9天,她已经坚持到极限了,病人之前有吃药进行免疫抑制剂治疗,但是现在她自身的免疫力系统已经完全崩溃,她的体温已经达到最高,并伴随有抽搐的症状发生,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意识障碍期,我们刚刚进行了抢救措施,勉强救回她的一口气,病人现在可以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但最多也就是维持一周。”
“只有一周?”慕绍谦露出惊愕的目光,鼻头汇聚着酸楚。
“慕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医院也无能为力……不过,近美国的医学专家研制出一种药剂,可以发挥抗病毒的作用,但是这种药物只是试验阶段,目前还不成熟,并没有广泛用于临床,而且使用的话对于病人的造血系统和肝脏的毒性副作用非常大,并且它也只能支撑25天。”
“换言之,慕太太如果使用这种药物的话,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一旦在过程中突发什么状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是否使用需要慕先生你来做决定。”
“更简单的说,不使用药物的话,病人只可以维持一周左右的生命,使用药物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是她随时死亡,另外一半的可能是可以再坚持25天,所以成功与失败都各占50%,现在全世界很多权威的医学专家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可25天之后究竟怎么样,谁都不能保证,我们也只能期待奇迹。”
慕绍谦的神色既焦虑又无助,此生他做过无数次选择,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艰难,这是拿她的命在赌啊!
要么她生,要么她死,可是,决定权就在他的手里,他无从作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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