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空远天际深处,乌云暴走,雷霆闪烁。
耀眼白光倏然亮起,紧随隆隆巨雷震骇天地晃动,近乎毁灭一切的冲击波中,雷电覆盖下,一道身影狼狈万状,丢盔弃甲,嘶声裂肺吼作一团:
“你这该死的老天,我土地载万物,养万物,长五谷以养育众生,不吝遍敬也就罢了,怎地仅因醉后一言,便引起天怒责惩,还有无公道可言?”
怎奈得恐怖雷电光团,好似庞然山体倾落,夹裹着无尽细碎雷芒,呲呲吼叫着肆意穿破虚空乱流,四周空间都被撕扯得扭曲起来。
土地周身真元鼓噪,环绕出道道环形冲击波,似能量涟漪震荡,沐浴雷光中,气息越发强盛,护身金芒骤然绽放。
雷电所化简单而粗暴雷锤,狠狠轰在刘君怀身上,数道护体应声而破碎,身体毫无悬念的被击打向地面。
随口中鲜血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伴随着满身骨骼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音,急坠而下,浑身冒着黑烟,头发炸立,身上飘出焦臭扑鼻。
“你这该死的土地,竟敢假借酒醉戏耍王母,哪里还有半点守护神仪表?天纲乾仪合德曜以齐明,容不得你土地公这般卑猥亵渎,这就将你就此打下凡尘,再行重修道行,以观后效遵化。你那土地一职,且由土地婆暂且接手即是!”
隆隆之音犹若天音咏颂,却是生生将土地公气得狂躁冲天,“兀那老婆子,切莫相信诸神众仙败坏之语,我土地虽一向恋酒贪杯,却从不行些苟且之事,你与我一世万年相随,岂能弃信于我?”
一张茶褐色苦脸溢出云层,尽是爆筋扁平面孔之上,表露出一丝冷酷邪恶神情:“想是你早就念我面目可憎,年老色衰,却无奈修为在我之下,未容你抛却已是不易,你酒后真言我却听得多了!”
土地公顾不及抹掉嘴角血迹,忙不迭的道:“死老婆子,修行一世,哪一次面临险境我曾舍你而去?你可休要被一众谗言所蒙蔽!”
土地婆桀桀冷笑道:“那是因玉帝实乃我表兄,不然你道家丹道如此精湛,为何不令老身容貌焕生?想那仙界众仙子,哪一位不是貌美如花容颜,却是欺瞒与我表兄,还道是我体内血气不合之因!”
土地公搓手跺脚,正欲开言辩驳,巨量雷弧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再行袭来。
巨大冲击波撕裂开一方虚空,黝黑张裂黑洞显现,在飞溅火焰中,犹如莽荒巨兽血盆大口,缕缕吞吐毁灭气息晕荡。
土地公身体已数度被击打得皮开肉绽,体内被那恐怖雷电之力,不断破坏,却不待修复,数百里长惨白闪电在虚空再行亮起,好似将半边天空划破。
巨雷滚滚中,伴随着声声龙啸,三道闪电聚拢为一条赤红色巨龙,踩踏着虚空而来。
道道恐怖火焰冲天而起,在虚空里崩暴出一道数丈赤红轨迹,龙首处绽放出一道巨大恐怖光束,向着他所处位置吼叫着倾扑,散发出來庞大压抑,令虚空乱流一阵短暂停滞。
毁天灭地强大气息,将周围空间迅速铺满,瞬间冲破虚空临至,“轰”地惊天巨响传出,无数星光光点转瞬侵入土地公身体,在其间骤然爆裂。
土地公那苍老猥琐身体,也顷刻间被击向诸般驳杂气息凡世间。
“轰!”
爆裂声铺天盖地,声浪撼动天地,随虚空空间片片簌簌破碎声音,一道晴空霹雳,也在龙抬头青龙月夜初绽时,劈落在护城河边小路徘徊叶好身上。
他只记得艳阳余辉依旧绽露,在如此凄绝景象里,彰显得格外猩红刺眼,夹杂着浩荡罡气,与浓郁火灼之气火团,已将他周身笼罩。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叶好转瞬陷入神智昏厥,那一霎那,却好似有种心神挣脱郁结枷锢超脱之感。
转眼已是三日之后,古城县第一人民医院烧伤病房内,第036号病床旁,程易真那张愁肠百结尽显脸上,突兀惊瑟之色闪过。
她慌乱之中,不及抬身,碰倒的塑料方凳发出嘭嗙巨响,口中已在惊呼:“梅大夫,梅大夫,叶好眼睛在眨了!叶好眼睛动了!”
同病房其他陪床家属,均是闻声向病床边围拢,旋即被一名三十多岁女医生推开。
“木主任曾有交代,病人眼睛若是睁开,就是宣告着身体恢复在即,自然大脑功能意识也在恢复中。程大姐,你不要焦急,暂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俯身睁开叶好两眼,袖珍手电筒细细照过后,梅大夫低声向程易真说着。
仅过得数分钟,程易真忽然听到叶好在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听觉的她,立即把耳朵凑近叶好嘴边:“小好,你在说话吗?是你在说话吗?”
他神智依旧处在恍惚和迷顿当中,“嗯......”艰难的点头应道,实际上早在一个小时前他便已经苏醒,忍耐着漫身痛楚,脑海里在仔细探知读取,这具叫做叶好躯体的记忆。
他犹记得,一年半以前高中时候,与他青梅竹马走过十八年倩靓小姑娘,也是几乎每天走过那条上学放学路上。
小姑娘叫做郑燕萍,与叶好一样极普通的名字,却是他懵懂少时便终日玩耍同伴。
就是在这个傍晚夕阳下,两人挽手走在晚自习后回家路上,也是在三日前叶好遭受雷击之地,护城河旁树林里,突兀窜出三道漆黑身影,手中澄亮匕首闪烁着阴森寒意。
仅是几个照面,会三两下拳脚的叶好,就被利刃划过背部、手臂数道血痕。
郑燕萍却是在这时候不见了方才畏惧,不知哪来的勇气,双臂搂抱住最靠近叶好一人腰身,声音凄厉般嘶吼着他快些离开。
身上剧痛,以及他轻微晕血症所带来面色苍白,四肢厥冷,使得他甚至略有些恍惚。
却是接下来有利刃穿透郑燕萍身体,自那件墨绿色校服背心处,渗出一团逐渐扩散血迹时,叶好已是发了疯般扑身上去。
他怀中紧抱着郑燕萍松软身子,任由身后几乎刀刀致命般光影斩落,只记得有纷杂人声纷涌过来,便就此昏厥过去。
郑燕萍就这样丢舍掉她十八岁青春,留下一整年抽泣欲绝的母亲,与从此性情大变的叶好。
郑母名曰程易真,是一位单亲妈妈,年纪轻轻即遭人生巨变,丈夫遇车祸死亡,不得不带着八岁郑燕萍艰难地求生。
叶好一家是在他九岁时迁来古城,与程易真一家比邻而居,叶好母亲凤世英,与程易真脾性十分相投,两个同岁孩子也就此形影不离。
不料想在叶好十五岁时,父母因工作关系调往外地,却从此杳无音讯,只留下尚未来得及带走的叶好。
也幸亏他父母走前曾留有一笔不菲费用,由此程易真便抚养叶好犹若亲生。
两个孩子间看似懵懂感情,郑燕萍均望在眼里,心内也暗自欣喜,左邻右舍眼中,一双青梅竹马人儿,最终走到一起也是必然。
怎不料想,随着郑燕萍变生不测,使得母亲长时间陷入精神崩溃状态。
叶好虽一夜间长大,对待她更如亲母,但个人性情也是大变,除开在家时努力摆出副达理知孝乖顺模样,出得门来已是冷若冰寒。
他从此陷入疯狂练身状态,不到二十岁年纪,心机深沉,使人难以揣测,学习成绩却是一落千丈。
郑燕萍一年多后,才算是自悲情中走出来,叶好由于身上所出现巨大变故,也令她开始有意识侧面开导。
土地公被天威责罚,轰下凡尘,借由叶好之体重生,不仅是神念与灵魂转生世间,同时也挟带着土地神一世记忆,与这具重生躯体神魂合二为一。
他明知身前之人身份何如,也同时拥有躯体前生喜怒哀乐,闻听程易真焦灼而欣慰惊喜之意,心内也是颇受感怀,不由得随程易真热泪两行,两眼也不禁潮红。
不过他心性却是仍属土地公原来意志主导,对于自己这般表情流露,心下已是感到极为羞臊。
想他堂堂一方土地上的守护神,居然会有如此低级情感流出,不再是凡世仙间众相供奉神袛高高在上,剧烈羞耻感来处几乎令得他恨不得钻入地底。
“你能说话了?小好...”此时此刻,程易真仍不敢相信这现实,“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你醒过来了吗?”她激动得一句连一句地问着。
“嗯...嗯...”叶好又点了点头,他心内很是窘迫,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如此回应。
“叶好醒过来了,叶好会说话了,他醒过来了......”满眼泪水的程易真大声喊着,她一口气说完,就搂抱着叶好放声大哭起来。
那一晚晴空霹雳般天象异变,被无数人亲眼所见,更多围观者口出天打雷劈,数典忘祖猜疑,让程易真仍然记忆深刻。
她依稀还记得自己被相熟邻居告知,飞奔过来搂着叶好痛哭之时,仍不忘与那些口出妄言之人狠厉对骂。
事后有人提及,那时的她仿佛疯魔一般,言语狠辣之极,一改往日婉婉有仪,温文柔顺模样。
直到梅大夫告知她,叶好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医生不会再醒来,才令她又感那种天崩地裂般惊骇。
这一刻,见到仅仅数日叶好就醒转过来,心中万般郁结再也抑制不住,拼了命似得紧紧搂着叶好嚎啕大哭。
深知前身近些年来恍如隔世变化种种由来,此时的叶好也是感触良多。
只是他颇为不适应现场陌生环境,与窗外车水马龙般噪杂污糙,哪里还有一丝仙气缭绕清灵。
既知不知怎样开口,索性他也就闭口不言,只是紧紧回抱着面前之人,以略作安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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