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晨曦宫,烛光摇曳,轻纱霓曼,几个宫娥垂手侍立在侧,衣着华丽,描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懒懒地倚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宫娥一左一右地端跪在地轻轻的替其松着骨。忽地,从殿外快步走来一个宫娥,脚步虽快,却是落地无声,在距离那贵妃榻尚有五步之隔的地方立定,缓一缓身,便向着倚靠在贵妃榻上的女子盈身一拜道:娘娘,那边有消息了。
那女子嗯了一声,缓缓地张开眼睛,凤眼扫了一下那宫娥,秋波微转,立马便有宫娥会意,上前去搀扶她起身。在宫娥地搀扶下慢慢的坐了起来,那宫娥立马上前将手中的东西交与她。从那宫娥的手中接过一张小小的纸帛,看着手中那一张不过一行几字的小小纸帛,唇边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眼中满是森寒,一口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挥臂,一把扫下案上的茶盏,顷刻碎落了一地,侍立在侧的宫娥惊得大气不敢喘,急忙上前收拾了溅了一地的茶水,碎了一地的瓦片,迅速替换上新的茶盏。燕小宛,以为陛下有意替你隐瞒,便可躲过一劫,奈何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宫这一次定不会让你轻易便躲了过去,宽大的水袖遮挡住了她紧捏成拳的手,手上的纸帛,皱成了一团。”
望向殿外,外面漆黑一片,皎洁的月色,普照着四周,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于夜间共鸣的“吱吱”虫鸣声由外传来,不绝于耳,此刻听来,却如六月轰雷般巨响。
她听得心烦,拿起案上余热尚存的茶盏一饮而尽,烫热的茶水刺激着口中的每一个感官,她终于找回了些许自我。
将手中皱成团的纸帛随手一扔投进了火盆,任其烧为灰烬,对那宫娥道:“传她进来。那宫娥应诺一声,匆匆走出了殿去,回来时,身后尾随着一名女子,身影娉婷,莲步轻移,进了殿内,双膝跪地,磕头拜下:“奴才韩云霜给晨妃娘娘请安。”
晨妃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久久未曾叫起,良久方轻启唇瓣:“起来吧?
韩云霜谢恩,依言站立起来,垂手候在一旁。晨妃在宫娥的搀扶下,从贵妃榻上缓步走到她的跟前,绕着她静走了一圈,啧啧称奇,道:“韩云霜,没想到呀,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说,此生只愿与有情人共渡一生,绝不入宫,绝不让自己成为这宫中众多女子当中的一个?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躲不过,终究是入了宫,而且如今还要为了在这宫里寻个依傍,不惜前来讨好本宫,本宫可还记得,本宫尚在闺中时,你可是从来都不曾正眼瞧过本宫这个相府的庶女的,怎么如今却是巴巴地寻了来?”
听她如是说,心不禁漏跳了半拍,若是还可以选择,以她的骄傲,是绝不前来投靠于她,可她没有选择。云霜低垂着头,话语中满是谦卑恭敬:“奴才以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娘娘贤身贵体,竟无知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对奴才过往年幼无知所犯下的过错网开一面,日后奴才定当竭尽所能,尽心尽力地替娘娘办事,谦卑恭敬中带着几分表达忠心的话语,尽可能的贬低自己,抬高他人,是她对这位主子的了解,她赌,只要她认了错,低了头,那这位主子,或许就有可能会给她个机会。”
她赌赢了,晨妃对她这一翻自我贬低,又抬高了她的言语,十分的受用,笑看着她:“没想到,以你的骄傲,竟也能向人低头,话锋一转,道:“你传来的东西,本宫看了,可是本宫凭什么相信你的消息是可靠的,你又为什么选择将此事告之本宫,而非皇后?”
云霜道:“这消息是在御前当差的小杜子在跟我们磕牙时,不小心说漏了口,娘娘若是担心奴才的话不实,可让人前去御膳房询问一个叫芳若的宫女,她当时也在场,相信奴才所听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而至于奴才为何选择将此事告诉娘娘,而非皇后,是因为奴才觉得……娘娘比皇后更有资格掌管这后宫诸事。
晨妃听了她最后一句话更是喜笑颜开,一会收敛了笑容道:“从前不知你竟有这般甜嘴蜜舌的本事,虽是不尽言实,但本宫依然受用,罢了,本宫也并非那喜欢斤斤计较之人,既然你都已经这般诚意讨好于本宫,本宫若再将你拒之门外,那倒显得本宫小肚鸡肠了些,本宫自会去回了皇后,以后你就留在这晨曦宫里当差,本宫定不会亏待了你。
云霜见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忙跪下磕头谢恩,起身道:“那娘娘打算要奴才做些什么?
晨妃轻抿一口茶,缓缓道:“不着急,陛下既不愿请御医,那便是有意替她隐瞒,若我们再拿此事发难于她,那便等于与陛下作对,岂不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们如今可是算计到御前的人身上去了吗?你想陛下会如何看我,将来又会如何待我,所以我们绝不能在此事上再作文章。
云霜道:“娘娘是打算不再为难她了?
晨妃看向她,微微笑道:“别急,这宫里人多事杂,说不定明天便会有事情发生,我们且看着就是了。”云霜应诺一声,便不再多言。
更漏一点点的流动着,晨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更漏,问:“亥时了,陛下今夜可有传了哪位嫔妃?
候在一旁的宫娥忙上前一步:“回娘娘,今夜十五,月圆之夜,陛下依旧祖训,去了栖凤宫皇后娘娘那里安息。
栖凤宫,皇后,要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曾是太子之师,因救护陛下而毙命,留下一门孤寡,陛下心怀感恩,怜惜于她年纪轻轻便没了父亲,说不准如今掌管栖凤宫的人是她,那依珊,而非她,沈从容。”
晨妃长长的护甲套狠狠的插进案几上,断开成了两截,一旁的宫娥忙上前替她检查手伤,只见护甲中的指甲已然断裂,缝中尚有丝丝血迹渗出,她眉头都不曾蹙一下,问:“陛下最近……可有常到那院子里候上一阵。
那宫娥略微抬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观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答:“据那边传回的消息,陛下最近……依旧常到那候上一阵。
晨妃看着烛光映照下,满屋的金碧辉煌,宫殿极其的华丽,任何的一样东西,无一不彰显着她如今高贵的身份,据说这宫殿的华丽是仅次于皇后的栖凤宫。烛光摇曳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木栏围场中,微风清拂,远远地便看见那个浑身英姿焕发的少年,在阳光下策马向着众人奔来,那朝气蓬勃的神采,那英姿飒爽的男子气概,让她忘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不自觉地挥舞着手中的娟帕,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靠近,明知他是向着主位上的帝后走去,自己的脸却慢慢的变得火辣起来,心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自己的胸膛,似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那天晚上回到府里,她便求了父亲,允她参与本次太子妃的甄选,那日,她再次看见了他,他换上了寻常的太子服饰,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道剑眉横卧其中,竟不知看呆了去,虽然最后她没能如愿成为他的太子妃,可她到底成了他的侧妃,他身边的女人。
他待她到底还是不错,一登基,便册封了她为后宫四妃之首,因为还没有册封贵妃和皇贵妃这两个品介,所以如今她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更是予了她协理六宫之权,她知道那些女人都在嫉妒她如今所得到的恩宠,可她要的不是宠,而是爱,而这当中的恩宠又有多少不是因为她的家族而得来的呢?
看着更漏一点点的接近亥时三刻,云霜上前一步道:“娘娘,夜已深,如今正值天寒地冻之时分,贵体为重,让奴才来侍候娘娘安歇吧?
晨妃就着她的手站起来:“你,为何要选择入宫,以你父亲的身份,你要寻个自己中意的男子,并不难,就算他并不爱你,却也等闲不敢轻易怠慢了你,何必要委屈自己入宫来当个受人指使的宫人。
云霜微微停滞了一下,昏黄的烛光下,轻纱薄影,殿内笼罩着淡淡的百合香,静坐于铜镜前的那名女子,绰约多姿,一身华丽的装饰,透过铜镜静静的看着她,秋波微转。
云霜伸手替她拆着头上的饰品,声音平静无波:“成婚当日,他为了别的女人,退了婚,奴才想着,与其在外受人笑柄,不如入宫来当个奴才,至少听不着那些流言,心里也好过些,这话说的平静如水,无一丝波澜,就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那般。
晨妃回过头看向她,只见她面色如常,问:“那你可恨他?”
云霜的动作稍滞了一下,缓缓道:“不恨,奴才也曾想过,他如此狠心的抛弃了自己,是不是该恨他,可是后来想想,既然还爱着她,便不愿再恨他,让他在自己的心里留一下美好的回忆也好。
晨妃不禁心生同情之意,铜镜中,昏黄的烛光下,她的样子映照在其中,道:“没想到,你竟经历了这样的事,微叹了口气:“你我同为可怜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可我们都依旧义无反顾地爱下去,最终哪怕飞蛾扑火,也无怨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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