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乡野间的夜晚,是荒芜的幽静,是骇人的寂静,上空星光迷离,流银泻辉,地上夜风簌簌,如墨如漆,隐隐可听停在远处枝头上的乌鸦一声一声的哀鸣声传来,让人不自觉地毛骨悚然。
男子的声音在这寂静地夜里,不断地回响着,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无比清晰:“那时他躺在重伤区的地上,奄奄一息,我恰好停在他的身边,他问我是不是军医。
我说:“是。”
他眼中瞬即散发着生还希望的光芒,笑说:“太好了,我以为我会必死无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以为你们早已放弃了我,还好你们没有,不然,这一生我答应她的许诺就要食言了?”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不过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正好摔在他的身旁而已,之前并没有要救他的打算。”
许是他命不该绝,又许是他的求生意愿过于强烈,我不过是东凑西凑用仅有的一些药材给他治疗,本以为他会熬不过去,不想他竟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还履立战功,自那以后,我们便渐渐地熟络了起来,也是从那以后,我才慢慢得知了姑娘你的一切,更知道你在他心目中存着何等的份量,不想,到头来竟会是这般的结局。”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每一个夜晚,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杀敌,得了空,他便会取出珍藏在怀中您的画像看上许久,也只有那一个时候,我才会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笑意。”
一片嫩绿色的叶子被风无情地刮离了树枝,一晃一晃地飘落在她的身旁,倾俯在地上,静止,她静静地立在那里,冰冷的月色毫无遮掩地洒在她的身上,似一件朦胧的纱衣披在她瘦小的身躯上。
她的嘴巴几经张合,喉咙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涩涩生痛,更像是被人毒哑了那般,完全无法发出一丝丝的声音,她眼睛直直地看着男子,只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缓缓地吐着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似一把把尖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在绞着她的心,痛得连呼吸都无法再续。
为何会是这样,她曾错误的以为是他负了她,不想从始至终都是她误会了他,那日八宝传来的话,还深记在心,每每想起这一句话,她的心便会不自觉地一下下抽痛,既然他这样地看重曾经对自己的许诺,为何又要留下那样的话语,如若不是他的意思,又是何人在从中作梗,让他们之间存在着这样深刻的误会?
彻骨的夜风将她吹醒,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月色将她的身影拉得许长许长,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虫鸣声、乌鸦的哀鸣声从各处传来。
皇帝埋首在书案上,不时地抬头看向门外,面容带着几分焦虑,过了一会儿,撂下了手中的奏折,大步向着门外走去,候在一旁的宋之山见了急忙跟了上去。才出了房门,远远的便见了燕小宛拖着沉重的步履缓缓向着他走来,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急忙走了过去,执过她的手,柔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是触手冰凉,空荡荡的两只手,并无一物,心下骇异,但也未作多想,便扶了她进了屋去。”
豫王府的书房里,上官炼坐在书案上,一字一字地认真研究着手上的那一本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孙子兵法,自那日之后,他看得最多的的书籍便是与孙子兵法类似的书卷,宽大的书房里,放的满满都是这样的书籍。
淡淡地荷香从那青铜色的壁炉中冉冉飘出,是沁人心脾,暖人心神的清香,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惯用的檀香,换成了这样清淡的荷香。昏黄的烛光下是他冷峻的面容,往昔的温润此刻在他的身上再也寻不到一丝丝的痕迹,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了的冷峻。
书房内的沙漏按着自然地规律一点一点地流失着,许久,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懒懒地抵靠在椅背上,闭目养息。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闪进,只见来人着一身与黑夜同色的夜行衣,从头到脚都用黑色的衣衫严密地包裹着,只露出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中透着摄人的光芒,单膝跪下:“王爷。”
听闻了声音,上官炼缓缓张开了紧闭着的双眼,轻轻“唔”了一声,问:“他们如今到达何处了?”
黑衣男子沉声道:“他们到了上河涧,但没有进城,一行人歇在了城郊外的十里村处。”
上官炼沉默了半晌,方道:“好,你继续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之时立即行动。”
黑衣男子郑重地道了声:“是,属下明白,身子一闪,又消失在了沉沉地黑夜中。”
黑衣男子走后,上官炼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砰砰”两声叩门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眉毛紧蹙,沉声问:“何事?”
门外传来了凝香的声音:“禀王爷,李夫人谴人来报,说是二王子高烧不退,一直哭闹不止,嘴里一直喊着父王二字,想请王爷您移步过去瞧瞧。”
上官炼一下站起了身子,只一会儿,又稳稳地坐回了椅子上,恨声道:“又是这把戏,你去告诉他们,这把戏本王看够了,没心思再陪她们玩,既然是高烧不退,让她自个去请大夫来看便是。”
门外的凝香应诺一声,便退了下去。
凝香退下没多长时间,便听得门外一阵的骚动,隐隐只听门外有人在苦苦地哀求着,上官炼的眉毛又紧紧地蹙在了一起,沉声问:“外头发生了何事。”等了半晌都不见有人上来应话,外头的声音却络络不断地传来,心下疑惑,便走了出去一探究竟。
刚拉开门扉,便见了李氏跪俯在地,不停地向着凝香哀求着:“凝香姑娘,我求求你,请你再去与王爷说一声,请他移步去看看棣儿,棣儿如今高烧不退,一直在喊着要见父王,那样子着实是可怜,我也是没有法子,你若是觉得为难,不如让我自个进去求他也行,我求你了?说着向着凝香重重地磕下了头去。”
凝香急忙扶住了她,道:“李夫人,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可是折煞奴才了,我适才已经替你禀告过王爷了,但王爷回话说既是生了病,他去瞧了也是没有用,让夫人您去寻大夫来瞧便是,李夫人你还是快快让人去谴了大夫来吧,否则,耽误了王子治疗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李氏哭道:“不,这怎么可能,我知道王爷如今不待见我,但棣儿怎么说也是王爷最喜欢的孩子,王爷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生病而不管的,我不相信,求求你再去与王爷说一声,他一定会答应去看棣儿的,他一定不会不管他的。”
凝香道:“李夫人,王爷他是真的就这么说的,我即便是再去向他禀奏也是一样的结果呀,我看夫人你还是回去好生照顾王子,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怎么回事?”上官炼的声音忽然地传了过来,闻声看去,只见上官炼黑着脸,站在一旁,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们,她们心下一惊,急忙忙屈膝下去向他请安。
上官炼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向着李氏道:“棣儿既然高烧不退,你这做娘亲的就该守在他的身边,好好照看着,跑来这里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
见了上官炼,李氏急忙跪着挪到他的跟前,哭道:“王爷,棣儿在高烧中还在哭着喊着要见父王,我求求你,请你移步去看看他吧,我实在是不忍看着他那样子?”
上官炼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眼中是无限的忧伤,或许这一次她并没有说谎,又想起那个曾经那个活泼乱跳,向来都乖巧听话的小身影,终是不忍再拒绝了她,淡淡道:“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越过了李氏去。”
李氏听了他的话,立马是如稀重负,急忙应了一声:“是,多谢王爷。”
上官炼到了上官棣的屋中,才进了门,便闻得屋子里霓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他径直向着上官棣的卧榻走去,还未走近,便听闻了,上官棣奶气的声音虚弱地一声声地叫着父王二字,他心下一动,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躺在床榻上,因为发烧,所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嘴张合着,不停地在叫着父王二字,眼睛却闭得紧紧的,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上官炼心中微微一蹙,轻轻扶起了他,柔声道:“棣儿,父王在这儿,你别怕。”
过上半晌,上官棣方才缓缓张开了双眼,见了上官炼,他欣喜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咽着说:“父王,你是不要孩儿了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孩儿?”
上官炼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道:“棣儿乖,好好养病,不要多想,父王怎会不要你,只是这段时间父王都比较忙,所以才没有过来看你。”
上官棣哭道:“父王,我错了,我不该听母亲的话说谎骗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理孩儿。”
李氏听了他的话,心下一惊,急忙唤道:“棣儿,莫要胡言……。”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