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炼斜横了她一眼,冷冷道:“难道你认为你做下的那些事情,还能瞒得过我吗?”
刚触及他的眼光,李氏便惊得低下了头去,怯怯道:“妾身不敢。”
上官炼道:“以后你若敢再拉上棣儿作出这等愚蠢的行为,那这豫王府,你就不要再待了。语气已然是变得冷凛,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抵制的威严在其中。”
李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哀求道:“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除了豫王府,这世上再没有了我可容身之处了。”
上官棣见了母亲跪在地上,急忙扯了扯上官炼的衣角,哭着求道:“父王,你不要赶母亲走,棣儿不要离开母亲,你不要赶母亲走。”
上官炼看着他缓缓落下的泪水,心有不忍,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棣儿乖,父王没有要赶你母亲走,但是任何人做错了事,都得为自己的过错负责,即便是父王,也是要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眼底瞬即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忧伤。
上官棣擦了一把眼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转首看着李氏,凝声道:“看在棣儿的份上,我暂且先不追究你过往所做过的事,日后若有再犯,我定不轻饶,这话一句句,一字字说得掷地有声。”
李氏身后腾起了一股寒意,额间冒出了些许汗珠,木然地磕下了头去,诺诺道:“是,妾身谢过王爷!”
皇帝此行微服出访,途经上河间、临县、淮县、南康等多个村县,从三月中旬到四月初,历时半月,方才择定了归期。
回程之日,没有像来时那样择了小道而行,而是选择了官道,因为是借着经商为名出宫走访,回程时,车上的物品免不了要多上许多出来。来时,不过几车的物品,回时却是整整拉了二十余辆马车,看是收获颇多,但车上所载的全是一些空荡荡的箱子,粮食等物品早已在沿途中分发了出去。
浩浩荡荡的一行数十人走在官道上,显得十分的引人注目,过往的行人,不由都停驻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来时,因为走的都是一些小道,小道道路泥泞甚是崎岖,一路上又是走走停停的,所以用时过久。回程,因为走的都是一些官道,一路畅通无阴,中途也没有多作停歇,整整乘了一日的马车,见天色已晚,实在是不宜再继续赶路,方才在距离京城处最为相近的河县停下整顿。
这一路行来,有着许多新奇的东西,又值春季,风景自是怡人。
宋之山早已谴了人先行一步,到河县中名声最为响亮的上宝斋处订下了房间,将整一个后院都包了下来,让人将所包下的房间一一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安排了人在通往后院的进口处设下了关防,除了随行的人,其余的人一律不得靠近。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皇帝所乘坐的马车也正好到了上宝斋的门外,宋之山是皇帝的近身侍卫,自然是随着皇帝的马车一块,到了上宝斋之后请皇帝在马车上稍候片刻,自己先进了上宝斋细细勘察了一遍,方才请了皇帝下车。
因着时下已是春末,天气已是渐渐有些温热了起来,又因这一整日都是坐在马车里,一日的舟车劳顿,身上早已是薄汗轻溢,粘了里衣在身上只觉十分的难受。进了上宝斋之后,皇帝与燕小宛先后回了自个的房间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待燕小宛换了衣裳过来,只见皇帝已经拿起了今日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翻看了起来,福了福身便欲退出去。皇帝刚好抬头见了她,急忙唤住她:“你先别走,我有话要与你说,说着,向宋之山看了一眼,宋之山会意,便携着在屋内侍候着的众人一并退了出去。”
皇帝看那道门紧紧地关了起来,方阔步上前,轻轻执过了她的手,柔声道:“这几日一路走来,我看你都是这般的精神恍惚,可是不舒服,说着便将他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她的额间探了探。
半晌方垂下了手,道:“温度适宜,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心里想着什么事,别怕,有什么事都可将它说出来,若是不舒服,咱们就去请了大夫来瞧,若是有什么心事,就把它说来我听听,这样向着别人倾诉了出来,心里会好受许多。”
她的目光越过了皇帝的脸,看向他身后的窗台,窗台上左右各摆着两株仙客来,梅红色的花瓣如火如荼地开着,将花底下深绿色的花叶紧紧地遮盖了去。有什么事都可将它说出来,可是这世上偏偏就有那样多的事,永远都不能轻易便说了出来,片刻,她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别担心,小宛没事,许是许久没有出过远门,再加上这段时日总是在马车上颠簸劳顿,一时无法适应,身子有些许疲劳也是常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皇帝微蹙了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许久,终是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妥,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也是我考虑得不周,没有考虑到你是第一次出远门,会吃不消这样整日的颠簸劳顿,你既是觉得疲劳,待用过了膳,便回房去好好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她迟疑了一阵,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
不多会儿,便见了随待的待从传了膳食进来,同样是由宫里带来的厨工所做,同样是由宋之山一一试过一遍之后,方可呈给皇帝。因着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那些侍从将膳食呈进来,都一一摆放上桌之后,便都悉数退了出去,留下皇帝与燕小宛二人。
皇帝坐下之后,一声不响便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燕小宛看了他一眼,看他的此时是一脸的严肃,她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拿起旁边的酒盏,给他空了下来的杯里再添满。
皇帝举起手中的洒杯看向燕小宛,道:“来,今日你陪我喝一杯。”
燕小宛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方伸出手去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低声道:“是。”
喝过了杯中酒,两人都没有再说一言,屋内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一阵风吹进,将点放在窗台的红蜡吹灭,屋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了许多。燕小宛事先回过神来,道:“烛火灭了,我去将它点上。”
她刚起了身,皇帝便一把将她拉住,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过了半晌方道:“屋内点了这许多的烛火,灭了一根没什么影响,你先坐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听他这般说,燕小宛只得将刚刚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道了声:“是,便坐了下来,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看着她,她的声音既柔和又清脆,闪烁着的双目似一潭清水,顾盼之际,有着一番清新淡雅的气质,柔情绰态,烛光滟滟之下,更显得其楚楚动人,叫人不舍移不开眼光去。他心底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酸意,又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方缓缓道:“明日咱们就要回了宫里去,那咱们之间又要隔上那许多的人,许多的事?”
她心下疑惑,明日回宫是必然的事,不知他为何要提这个,只得轻轻答了声:“是。”
皇帝轻叹了口气道:“为了让你能平安地在宫里活下去,为了不让你受到半点的伤害,更是为了咱们更长远的将来,离宫之前我答应了母后,回宫之后,我会按照祖训,公正对待后宫里的每一位嫔妃,做到雨露均沾,今天或许就是咱们唯一一日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一段时日了。”
听了他的话,她抬起了头看着他,听了这样的话,她本该是要伤心的,不知为何,她却感到有一丝丝如稀重负的感觉,片刻之后,方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也说了咱们还有更长远的将来,那便是还有那许多的时辰,即便明日回宫之后小宛少了许多见着陛下的机会,那没有关系。”
皇帝携过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道:“那你可会怪我冷落了你。”
她看着他,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眸之中,只有万千柔情,她匆匆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不会,你是天下人的君主,自当为了万民着想,小宛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深知后宫前朝自古以来,便是密不可分,你也是迫不得已,小宛又岂会如此不懂事理,会为了这个,而生了陛下的气。”
皇帝轻轻一笑,道:“难得你能如此明白事理,方才我还在想着该如何与你说,怕你会因此伤心难过,没想到你竟能如此看得开,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心里少了一份担忧。”
燕小宛抬头看着他,他脸上虽是笑着,漆黑的眼眸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心里一时是百感交集,慌忙拿起桌上斟满了酒的酒杯,以图以此来掩饰心下的错乱。她刚举起了酒,便被皇帝一把夺了过去,温言道:“你不能再喝了,你酒量不好也不是不知,再喝下去,你可是要醉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