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孤芳自赏

  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昏黄的烛光下是他稍显疲惫的面容,不多会儿她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陛下曾经说过希望小宛能给您做件东西,小宛瞧着这些时日也无事可做,多有无聊,想着陛下曾交代下的事情,便将它做了出来,只是小宛做的毕竟没有那绣娘做的好,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睡袍在此,只能委屈陛下将就着穿这一晚上了。”

  皇帝轻轻地执过她的手握在手中,满目柔情地看着她,柔声道:“不委屈,我不只今天晚上要穿,明天晚上,后天晚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穿着它,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叫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自己地目光触上他的眼睛。

  月余未曾好好地看过她,如今见了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洁白如莹玉般光洁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在他的眼中发生着变化,越来越红,就像刚吃了酒一般,红了个通透,她这般模样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好像是许久了。

  他这么想着,好似不觉时光流逝一般,过了半晌,他方才低头看了眼那一根根垂挂在睡袍外的丝线,终是忍俊不禁轻轻笑了出来,他强忍着笑意,道:“不过你得将这些裸露在外的丝线剪去,否则叫张三德他们瞧了去,定是要遭他们笑话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还有那些线头未及剪去,本想着过些日子寻着机会再将这睡袍仔细整理过之后才呈与皇帝的,没想今天晚上便派上了用场。看着那一根根裸露在外的丝线,长短不一,随着皇帝的动作而跟着晃动,只觉十分的滑稽,自己也不由“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羞得两颊越发的滚烫发热,她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道了声:“是,说着便伸手过去欲要将那睡袍脱了下来。”

  皇帝一把抓住了她伸来的手,温言道:“如今已经很晚了,也该歇息了,这些事留着以后慢慢再做便是,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晚将就着也就过去了。”

  她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眼他疲惫的面容,想着他明日寅时还要上朝,还有许多的政务需要他来定夺,须得养足了精神,实在不宜太晚歇息,便点了点头,道:“是”。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在铜镜前,背抵在椅上,微眯着眼,任由着宫人一件一件地将她别在发髻上的钗钗环环卸下,随着那钗钗环环的卸去,她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瞬即散落开来,犹如黑色的瀑布悬垂在她的肩上一般。

  绿影甚是小心地替她仔细梳理着那一头纤长的青丝,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弄痛了她。一个宫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俯在绿影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只见绿影听了之后,表情惊骇,似不愿相信地看着那个宫人。那宫人见了她这一副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方才又如来时一般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绿影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正眯着眼睛的晨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晨妃赫然张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继又将眼睛眯上,缓缓道:“有什么事就直接了当地当着本宫的面说出来,若让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本宫,不让本宫知晓,在那暗地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本宫定不轻饶。”说到后面一句,她的语气已然是变得凛冽了起来。

  未及多想,便听得她突然开口的声音,绿影不由被惊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颤,镇定片刻之后,方陪笑道:“主子多虑了,奴才并没有什么事情,是会瞒着主子您的,更不会瞒着主子您在背地里弄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晨妃“唔”了一声,道:“最好没有,说吧,有什么事情,现在总该说来与本宫听听了?”

  绿影轻咬了咬薄唇,稍作思忖,方轻声道:“回主子的话,适才宫人来禀,说是……,说是陛下今晚翻了那宛贵人的牌子,现在那宛贵人已经到达了乾清殿了,据说是因为陛下明日要离宫一段时间,所以特意早早地接了她过去一道用膳。”

  听着她的话,晨妃一下子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那一面铜镜,铜色的镜面中自己描绘得甚为精致的妆容回映其中,精美的五官,双瞳剪水,配上那光滑洁白的肌肤,与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虽谈不上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却也绝对算得上是风姿卓越,娇媚可人,与栖霞宫的那一位相比可说是丝毫不逊色于她,甚至说比她还要美艳上几分姿色也不为过。

  绿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晨妃的脸色,只见她慢慢地变了脸色,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似要将眼前一切的东西都溶化在她的眼中一般,她这么看着,也不由微微打了个寒战,似乎每每听了陛下与宛贵人在一起的消息,自个的主子便会勃然大怒,气急败坏。

  晨妃的双手藏在了水袖之中,紧紧地捏成了拳,那伸展出来的指甲正用力的插着自己的手心,一股疼痛难奈的痛楚从手掌处传遍了她的身体,渐渐地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脸色也恢复如常。

  良久,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细细地描绘着自己的面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再姣好的面容,再娇嫩光滑的肌肤,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欣赏,也与那凋花败柳无异,她的目光不由暗淡了几分,要怪也只能怪她今生所爱上的人正好心里也爱着另一个人。自己那样义无反顾地爱着他,而自己却无法确定自已是否曾有过那么一刻钟是走进过他的心里的。

  绿影看着她此刻正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出了神,不知从何是开始,自家的主子便时常会在这铜镜前一坐便是许长的时间,这一段时间里,她总是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面容,这样的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栖霞宫的那位入宫之后便开始的,也难怪每次听了她的事情时,自个的主子都会是这样怒不可遏的模样。

  看着那个自小便由自己服侍长大的女子这般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许难过,细细思忖了一阵,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主子,适才您已用过了膳,现在可是想要沐浴更衣了,若是,奴才这便让人前去给您备下热水。”

  她透过铜镜看向绿影,只见她微低着头,脸上犹带着些许忧虑,突然想起这些时日自已的一些反常的举动,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忧。她跟在自己的身边有多长时间了,她年长自己几岁,所以在自己还极小的时候,便是她一直侍候在自己的身边,可说自已是由着她一手带大也不为过,忆起适才自己说下的重话,心里不免生了愧意,可骄傲如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道歉的话的。过了半晌,她答非所问,道:“绿影,你觉得本宫长得可好看?”

  绿影未料她会问及这样的问题,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方道:“主子自然是好看的,奴才记得主子还尚在闺中时,柳先生到咱们府中作客时就曾赞许小姐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柳先生一向以挑剔闻名,能得柳先生给出这么高的赞美,至今也只主子您一人而已。”

  晨妃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似有些许的不确信,又似有着极度的自信,许久方低声呢喃一句:“是呀,就连向来以挑剔闻名的柳先生都赞誉她的容貌,那自己应当是长得极美的,念及此,终是会心一笑。”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她洁白的面容照得腊黄腊黄的,但亦可清楚地看出她的肌肤仍如二八少女那般的光洁滑嫩,双目微波流转,顾盼生辉。沙漏按着正常的规律慢慢地流走着,时辰从酉时再到了戌时初,晨妃就这么一直坐在那铜镜前,不移一步,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看着她这般模样,绿影心底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意漫了上来,虽说她平常跋扈了些,又对她们是极其的严厉,但到底是自己带大的,不作多想,近前了一步,低声道:“主子,您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不如让奴才唤人替您准备下热水,您早些沐浴,也可早些上床去歇着!”

  晨妃慢慢站起了身子,缓步走到那纱窗前,随手推开了一扇窗子,天上的那一轮明月隐身在那厚厚的云雾当中,只见淡淡的银光穿透层层云雾显露出来,若隐若现。她突然开声问道:“我与栖霞宫的那位相比,谁更好看一些?”

  绿影听着她的话,怔怔楮在那里,惊愕地看着她,半晌都没有回过意来,过了许久方呐呐说出了“奴才”二字,却不知该如何接着说下去。

  晨妃看着她这般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由轻轻笑了出来,道:“罢了,这样的问题你也没必要回答,本宫不过是一时无趣问了一下罢了,就凭她那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的贱蹄子,还不配与本宫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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