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书》云:“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
故而清明时节,冰雪消融,草木青青,天气清彻明净。于是在沉重的扫墓祭祖之后,踏青于四月春光之中,游览欣欣草木,便成了人们的一大爱好。
这是一座青山,山不高,但笔直挺拔,草木繁茂,别有一番清秀味道。
刚刚祭拜完父母的陆修感觉十分沉闷,好似有一团浊气堵在胸口。
“五年了吗?”抬起头看了看有着些许破损痕迹的墓碑,陆修喃喃自语道。陆修父母的墓地建在山腰处,绿树环绕,幽静深远。不过换句话说,却是穷乡僻壤,人迹罕至。
虽然刚刚经过一番清理,但仍有许多顽强的杂草扎根在两座坟头上,恐怕不过一月时间,茂密的杂草又将把这两座孤零零的坟头掩盖。
将残留的垃圾装在了一个黑色塑料口袋中,陆修背着自己的双肩背包向着山上走去。本就打算祭拜完父母后在这附近踏青游玩一下,除去偏僻不说,这里也算的上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山路有些崎岖,再加上遍地及膝的杂草,足足走了两个小时,陆修才来到山顶。
“呼!幸好自己还不算太废柴,每天两小时的锻炼总算起了一定效果。”
爬到山顶,陆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有些感慨的说道。也是,现在像他这个年龄的人,养尊处优的,爬这种杂草遍地,枝叶横生的野山,不说给他三小时,能不能坚持到底都是一个疑问。也亏他这几年来,吃了不少苦,各种苦力都干过,再加上对各种吃的好坏不挑,小时候营养不良,弱不禁风的身体也壮实了起来,不然光爬上这山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座山并不高,站在山顶也没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过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倒是真的。几个小时下来,天色已经渐晚,泛黄的夕阳从远处照射到群山之中,撒下一片片金黄。
看着有些醉人的景色,陆修瞳孔渐渐涣散,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
“阿修,爸爸要去找妈妈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
“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咳咳!咳咳!”一座破旧的水泥房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让本就空旷的房间更显孤寂。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趴在床边,床上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头发枯黄,面色呈不健康的灰白色,嘴唇一动一动,艰难的向男孩嘱咐着。男孩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闪着让人心碎的光芒。
“咳咳!对不起,阿修,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一片寂静。男孩只是紧紧的盯着床上的男子,一动不动。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孩瘦弱的身躯一阵阵的颤抖着,一双手死死抓着发黄的床单。
不久,陆修的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呵呵!照顾好自己吗?我会的!”山顶上,陆修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喃喃的说道,
“唉!本来是踏青放松一下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呵呵!”陆修抹了抹眼里的泪水,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是的,陆修母亲在他四岁时就病逝了,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家里在他满月时拍的一张全家福里的样子,父亲一人既作父又作母将他拉扯大,而十六岁时父亲多年来的伤病终究爆发离他而去,剩下他孤身一人在这个社会,坚守着“照顾好自己”的嘱咐,苦苦的挣扎了五年,也好歹凭着个高中文凭在本市一家杂牌公司讨了一份糊口的工作!而每年清明回来祭祖时,往事的种种总是再度浮现在眼前,又是一阵伤感。
天色渐黑,山顶也吹起了阵阵冷风。半圆的月亮露出一角,太阳也还留着一抹余晕!拿起背包,收拾了下心情,陆修沿着下山的小路走去,准备离开这里。
“到省城里的车好像是九点结束,如果快点的话,应该还能赶上回去的末班车!”暗自估计了一下,陆修马上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密林里不时传来阵阵虫鸣。
“咔嚓!”
一脚踩断前面拦路的枯枝,一道人影从林中蹿出,正是下山来的陆修。
“呼,终于下来了。都八点了,得快一点了。”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也不耽搁,陆修向山下土路的快步走去。
“呼!呼!”
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周漆黑如墨,深山里的的寒风刮得越来越大了。
“这鬼天气!”陆修暗骂一声,紧了紧衣服,再度加快了步伐!独自走在荒山野岭,四周漆黑,再加上一座座孤坟,陆修感觉渗得慌。虽说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时值清明,各路牛鬼蛇神出没,指不定遇到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邪门东西。
“咕噜!咕噜!”
陆修正匆忙的走在土路上,突然四周传来了一阵水流翻滚的声音,不时夹杂着气泡的破裂声。
“这是什么声音,附近难道有水洼?”
陆修惊疑不定的向四周望了望,这条路他走了不知多少次,对附近环境一清二楚,确定是没什么水洼或者小溪的。
“不过这声音怎么解释?”
附近的诡异,让陆修觉得有些不安。摇了摇头,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本就飞快的步伐再度加快几分,已经近乎于小跑。
“咕噜咕噜!”
附近的气泡声更加响亮,四周的虫鸣悄然消失,连先前还“呼呼”刮着的寒风也静了下来。
“轰!”
接近小跑的陆修忽然听到一声剧烈的水流冲击声从地底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翻腾而出。
“什么东西,出来!”
陆修有些惊恐,大吼了一声,借此壮了壮胆,不过心底的不安更加明显了,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陆修敢肯定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恐怖的事!
这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慌,这种恐慌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就在十六岁时,父亲去世,留他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他就是这种感觉!未知,无助,恐慌的感觉!
“轰!”
“轰隆隆!”
冲击声越来越大,陆修只感觉地面一阵震动,只见他脚下的土路开始一寸寸的碎裂,一股股深黄色泉水从地面的裂缝中涌出,不一会裂缝越来越大,黄色的泉水渐渐蔓延到陆修的膝盖。土路四周一片空旷,如果从远处看去,就会发现,地面只在以陆修为中心大约五十米的圆内碎裂了,黄色的泉水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禁锢在这个圆内,越涨越高,翻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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