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怒地质问你爸，‘是你杀了他！’
“你爸说，‘不，是咱俩杀了他。我给他乌鲁古力，你给他酒，他同时服用这两种东西，才能被毒死。’
“我说，‘我不知情啊！’你爸说，‘我也可以说我不知情。到头来，扑！’你爸突然把五指散开，做一个烟消云散，没有任何依据的手势。
“我打了他，太不应该了，因为我，就害死个人？！
“你爸抓住我的手腕子（我爸也爱抓人手腕子！），向我保证，以后要专心于我，并正在跟武丽丽（严律己夫人）谈判，准许他结婚。
“说她要不准许，就把严律己的事揭发出来——看来，你爸掌握严律己的一些事儿。
“我一听他这样说，心动了。实际上，我还是心属你爸的，和黑泉虽然有少年乃至童年的情谊，但更多的是为了赌一口气。因为黑泉没法儿和你爸相比，不管是学识，还是品性，不说有天壤之别吧，也相去甚远。
“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理尸体的问题。黑泉好酒这一点，小区里的人都知道。那些天连续下大雪，天气非常冷，我们俩就把黑泉的口鼻眼耳的血迹擦干净，把他背出了楼外，放进一个没人走的甬道旁的排水沟里，那个沟，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一个人扑进去，下的雪再覆盖上，根本看不出卧倒个人。
“把黑泉放进那个沟里的第二天早上，我又去看了一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当天下午，我就去派出所报了案，说我表哥昨晚走失。
“第二中午，雪停了，有人在那排水沟里发现了黑泉。那时，他已经冻得当当的了，又从他胃里检查出酒精来，警方就认定他是酗酒，跌到沟里冻死的。
“乌鲁古力是一种草本植物，不是化学药剂，一般的象咱们石弓山市的刑侦检验，根本查不出来，再加上黑泉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也没人提出质疑，这样，就按醉酒冻死处理了。
“有了公安局的死亡鉴定，我就把黑泉拉到殡仪馆火化了，把他的骨灰装进骨灰盒，一直存放在我家的小储藏间里。”
安凌颜终于讲完了，我逼问她，“那你想到让你表哥杀害我爸？”
“不，不不，”安凌颜连忙否认，“天地良心，我做多么坏的事，或者你爸如何如何对不起我，我也不会唆使鬼魅去杀你爸，再说，我也不知道能和鬼联系上啊！
“有关鬼的事，都是听罗奶那么一说，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个萨满，她的有关鬼神的话，我都当故事听，从来没当真过，所以，当我表哥死后一个半月，有一天，他的鬼魂来找我闹，我才有些信了。
“一开始，我表哥的鬼魂很弱小，就刮个转轴的小旋风什么的，在我上班的路上劫我。
“我以为他这是怨我没给他烧纸，没送足够的钱，我就到小店买了一捆黄裱纸在十字路口给他烧了。
“烧一回，消停两三天，过后还是闹。闹久了，我就找个阴阳先生给我看了一回。
“那阴阳先生说我表哥在阴间没地方住，他想要个小别墅，我就到早市头儿上那个寿材店定纸糊的别墅”。
——怨不得我爸车祸发生在那里呢，原来是她把恶鬼引去的。
“准确说，不是我引去的，而是它跟我去的。那一段日子，我走到哪儿它都跟到哪儿，一刻不停地跟着我。
“我那天打印一份文件《创城绿化书》，下班就晚些。走出单位，我就去了早市儿，我知道那边有个寿材店。因此，我就从西向东走，过了横道，我就看一个二毛子小孩儿，十三、四岁的样子，开个面包车。
“我心里还想，这么点儿个小孩儿怎么能开车呢？大人能放心？等我走到一个烟酒店那儿，那个孩子开的车停在路旁。我还寻思电视上的那个公益广告的广告词，‘好随意，不是好司机’，倒是小孩子，把车随便乱停！”
——果然是那二毛子开的车！
“我快走到寿材店的时候，就看到你搀扶着你爸从道北过道南，我紧走两步，进了寿材店，因为若让你爸看到，问我干什么？我怎么说？
“你爸不让我搭理我表哥的鬼魂，他让我把他的骨灰盒扔到垃圾箱里，等到第二早上收垃圾的车，就把它送到垃圾填埋坑里，它就不再闹了。要再闹，买一挂鞭炮，保准把它给崩跑了，说这是罗奶说的。
“我都已经对不起我表哥了，他死了，我还能那么对待他，把他和垃圾整到一块儿去？不能，所以，我对我表哥所做的事情，都瞒着你爸。
“因此，我就影在寿材店敞开的门后，一直盯着你爸和你。
“这个时候，那个二毛子小孩儿开的面包车从西边开过来了，我心里还想，小孩子开车，你和你爸可要躲开一点儿呀！
“就在一转念的空档，那辆车撞向你们俩。本来你在外侧，但你爸把你拽到里侧了，他就被撞倒了。
“撞完后，那辆车从寿材店开过时，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开车的就是我表哥刘黑泉！他还冲我狰狞地笑了一下。在林场，他开过车。
“我脑子‘轰’的一下，但你把你爸抱起来，还和他说着话，我以为就没事了呢，我就趁乱打个车走了，‘别墅’我也没定。
“回到家，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担心着你爸。
“我有个小灵通，是挂在单位电话上的，我用小灵通给你爸打电话，打不通，我就打到你们家的座机，好容易打通了，却传来了噩耗……”
安凌颜说到这里，不说了，象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象是在装，又象不是，我拿不准。
女人，象安凌颜这类的女人，我越来越吃不透，拿不准。
我警惕地看着她，“难怪你不担心你和绿绿被恶鬼袭击呢，原来那恶鬼是你家亲戚！”
安凌颜空空地叹了一口气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小水，跟着是王书记，我还以为是你爸把她们收去了呢。后来你说是那个恶鬼干的，又言之凿凿的，我信了你的话。事实也证明你说的的确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其实，她也不很坏，我爸做的，就是不对，哪个女人能受得了那个？
安凌颜就是不坏。不是她赞成我，我就说她好，其实，她就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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