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大佛寺禅房中。
苏子昂面色苍白,斜倚佛塌,道:“知夏,你给我服下的是金鹰卫丹药?”
知夏轻轻点头,眸中浮现一抹关怀之意,身上气息温婉雍容,无一丝方才杀伐无情的厉气。
“你这敛息之术也是金鹰卫秘术?”苏子昂想了想,道:“教会我如何?太华派道法讲究正大光明,只有到化神境才有敛息之术。”
知夏略一想,随后轻轻点点头。
暮阳西斜,佛钟阵阵,禅房内檀香一明一暗,宁静温馨。
知夏忽地提笔写道:“方才你为甚那么拼命?”
“当年碧水大江一战,秀水峰多个师姐妹落入敌手,惨被**虐杀。”苏子昂略一停顿,解释道:“女修只要落进敌手,下场一定凄惨,有一名于师姐......曾惨死我面前。”
知夏写道:“你当时为何不逃?”
“我不确定你道法高低,能否逃掉,你不会说话,脾气蛮大,要是落入敌手。”苏子昂抬头看着知夏秋双瞳,道:“那......还不如我先死一步。”
一句话平淡无奇,却清深意重,禅房中一时寂静如灭,连檀香折落都清晰可闻。
知夏凤眸一红,挥笔写道:“骗人,你心中真不记恨我在平原郡弃你而去?”
“当时心中一片愤怨,念着我把你从无间海一路千辛万苦背出来,你却一声不吭把我甩了......”苏子昂拉着知夏纤手,道:“也许因你天生哑巴,当年又受伤颇重,事事需我照顾,我一直以强者自居。”
知夏纤掌一缩,却没能挣脱,苏子昂将纤掌映在阳光下看了看,自嘲道:“方才我忽然明白,你才是真正的强者,我才是弱者。”
他顿了顿,忽然询问:“你年纪比我尚小,为甚道法如此出众?”
知夏缩回手,挥笔写道:“太华道法冠绝天下,但太华派弟子众多,真人们只会关注最优秀弟子讲解传授,而我的武技是专人传授的。”
她又写道:“方才你跃起一剑下劈,剑刃上已附有武士刃之火,这一式比你眼下道法管用。”
“那一招是一名罗姓武士教我的,当年在无间海中百般无聊,我天天练它解闷,到了太华山才开始修练太华道法,这一招反尔练的少了。”苏子昂忽然想起知夏斩杀陈清那惊艳一剑,问:“方才见你一剑毙敌,那剑好生锋利,它叫什么名字?”
“寄幽剑。”知夏忽地想起,当年在平原郡时,为保名节无暇,自己曾以寄幽剑指向苏子昂,片刻间也曾动过杀心,悔心一生,柔情大起,立刻挥笔写道:“太华道法只有到华神中期,方显威力,若论杀敌,还是武士技能实用。”
苏子昂询问:“修士能快速提升修为嘛?”
“元婴境斩心魔,须靠自悟,平时靠财铺。”知夏略一沉吟,道:“若遇惊天奇缘,修为也可激进。”写完,她掌中多出一付软甲,一柄灵剑和两个古朴乾坤袋,递向苏子昂。
“螭龙阁主的青湮剑?”苏子昂一看灵剑模样,心中大喜,道:“螭龙阁真是一名送财童子,快看看乾坤袋中有啥?”
知夏一个乾坤袋底儿一倒,禅房中金光灿烂,堆起半间房物品,有八具精制忘归弩,十数盒玄铁箭矢,十万余片上品灵石,还有百余块灵晶,一大批金锭,数柄灵剑和各种法器......
“发了,发了。”苏子昂一激动,竟从佛塌上坐起来,道:“我情愿再挨两剑,再来两个乾坤袋......”
知夏翘嘴一笑,写道:“今日若非你有护身软甲,你早......”她笔锋一转,又写道:“你身上软甲可是佛门至宝,放在太华派也应数极品,从那得来的?”
“我曾为太华派立下一大功,是掌教金真人特别赏赐的。”苏子昂舌削春秋,一言带过,他深知有些话绝不能和知夏说清楚。
知夏心系苏子昂伤势,竟没注意到他脸有异色,一片阳光暖暖映进房间,带来一片光明温馨。
齐师爷逃离南城根,连滚带爬的找到史金贵。
“史公子,公子,螭龙阁完了,陈清死了。”
“木桑子出手?”
“不是木桑子出手,是苏子昂和一个小娘们。”
“两名元婴境修士死在苏子昂和一个小娘们手中?”史金贵一脸阴戾,问:“小娘们啥修为?”
“没看清,当时陈清一剑将苏子昂手中灵剑击飞,那娘们出剑偷袭,将陈清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
“对,陈清正收获苏子昂灵剑,正笑着呢,就被一剑封喉。”齐师爷声音颤抖。
“看来是偷袭,和姓苏的同行女子道法能高到那去?”罗金贵放下心来,又问:“那小娘们多大年纪?”
齐师爷道:“也就二八年华,一句话没说,长的可真俊。”
“娘的,老子曾干死苏小畜生一个相好的,这个看来离死也不远了。”史金贵恶狠狠的道:“本公子要先派人摸清清况,来个先奸后杀,让苏的一想起小爷就得哭。”
“史公子,小人先养伤去了。”齐师爷道。
史金贵见齐师爷已是一个残废,懒得多问,挥手道:“去吧去吧。”
......
两日后,京兆尹田文林宣布,苏子昂和楚天勇克顽匪,奏请太子同意封赏:
苏子昂和楚天升为正七品武散云骑尉,武六七和姚中天升为正八品宣节校尉。
按古夏官制,官员品阶不论大小,分为职官和散官。
职官便是在位手握实权的官,比如田文林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属有实权的官,散官不论官品大小,从一品到八品均是有名无实权。
正七品武散云骑尉,简单说就是不带兵,能穿绿袍,每月可领五石俸米养家。
武六七第一次换上立领内衬中衣,外罩绿色官袍,先在蝴蝶园中美滋滋转了数圈,做大将军,干美娇娘是武六七从小的梦想,如今总算挂上官名,至于美娇娘,需去胭脂巷金凤阁寻找。
可惜,很长时间内,他无法个人修练欢乐道,苏子昂在南城根受袭,木桑子严禁太华派弟子单独外出。
三日后。
知夏一身素色裙襦,头扎双平髻,来到蝴蝶园和太华派四名弟子见了面。
五人刚出蝴蝶园,拐上十字大街,苏子昂眼尖,道:“那不是花牡丹嘛?”
“在那?”武六七询问。
苏子昂低声道:“别乱看,右前方穿袍子,带毡帽,蹲在墙角。”
“一群无赖,管他做甚?”
“要多想一想,他为甚突然出现在蝴蝶园门前呢?”
“是在监视咱们的?我揍扁他!”武六七怒气勃发。
“别,别,不要惊动他。”苏子昂道:“木师伯说了,好戏有时由蠢货开锣,让他盯在那儿,咱先去平康大街三穗坊......”
苏子昂五人拐进十字大街,花牡丹一把扯掉身上袍子,对另一名闲汉道:“任务完成,回去领银子吧。”
“方才那个当差的好似望了咱们一眼,没事吧?”闲汉问道。
花牡丹道:“没事,刁癞子只说观察蝴蝶园中人的出入情况,可没说不允许对方发现咱们,咱撞一天钟,领一天银子,别的事儿不归咱操心。”
“也是,也是,领银子去了。”闲汉跟在花牡丹身后笑呵呵的说:“这银子真好赚,墙角一蹲,十两银子到手......”
平康大街三穗坊是一家小客栈,客栈虽小,分里外三进房舍,墙角间栽有一排松竹,收拾的十分简洁素净。
苏子昂和武六七等三人约好,自己只带知夏进三穗坊面见中年秀士,期间以青蚨传音为号,武六七三人应了一声,在三穗坊外散开防护。
客栈内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从装扮上看大多是一些文人秀士。
苏子昂正四下张望,身侧忽然有人朗朗笑道:“小友多年不见,可见得老夫是谁?”
他回头一看,只见中年秀士已不知不觉中正站在数步开外,一双眸子正含笑看着自己,黑白分明,湛湛有神。
苏子昂心中一动,一瞬间感觉浮生若梦,低声吟咏道:“道生万物,亘古长存,夫练道之人,微如浮尘,摒五行,弃七情,呼吸之间,借天地之灵气,润五脏六腑......”
“哈哈,童儿好记性,好聪明。”中年秀士哈哈大笑,一把拉起苏子昂的手,仔细看看面相,笑道:“老夫曾给你算过,你一生步步维艰,但总能逢凶化吉。”
“苏子昂见过天机爷爷。”苏子昂连忙恭恭敬敬重新施礼,奇道:“几年不见,爷爷你竟返老还童了?”
“童儿过来。”天机秀士一把拉起苏子昂,兴冲冲的向客栈后院走去。
后院一间精舍内,幽静素雅,案几上堆满书本,散发着一股淡淡书香味。
“天机爷爷,你这是来考状元了?”
“对,爷爷这辈子就差个状元名头。”天机秀士兴趣颇高,问:“童儿从何时记出老夫来?”
“这个玉坠。”苏子昂一指天机秀士腰间玉坠,笑道:“爷爷在无间海中时便佩带这块玉佩,当时没想起来,回去躺着慢慢就想起来了,可是爷爷如今须发乌黑,容貌大改,我又不能完全肯定。”
苏子昂取过案上一本书翻翻,道:“等进了客栈后,见到的全是文人秀士,便一下子确定是爷爷你来洛都考状元了,爷爷你还没说你如何返老还童呢?”
“哈哈,童儿看好了。”天机秀士敛去笑容,伸手一抹脸,待手放下来时,须发已然皎白如雪。
“爷爷,你这是仙术还是道法?”
“当然是道法,这道法你方才还背了呢。”天机秀士扬起头,大声吟咏:“道生万物,亘古长存,夫练道之人,微如浮尘,摒五行,弃七情,呼吸之间,借天地之灵气,润五脏六腑......”
“啊,我以前只知道天机训,却不知它居然是门道法。”苏子昂茫然发愣,只听天机秀士笑道:“童儿,做人不能太死板,可愿听爷爷给你讲讲人世间的道理?”
“愿意,愿意。”苏子昂一脸巴不得的笑容,朦胧中,他感觉这是一门罕见奇功。
天机秀士看看知夏,道:“小丫头是你小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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