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这些日子也没有去见宁樱,他现在满腔都是恨,恨伤害他的人,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宁买臣来看他的时候,劝他说:“他们只是受人指使的狗,狗咬了人,你跟狗斗什么气。你如此不爱惜自己,可曾想过家人的感受。”
李默对这个书呆子说:“人放狗咬我,我固然要找人算账,但我也先得弄死这条狗,凭什么,做了狗就可以逍遥法外。”
宁买臣不说话了,他在李默的眼睛里看到了彻骨的仇恨,自己的言语太轻薄,不可能化解这股怨气。
这个年,李默是在病床上躺着过的,因为他的伤病,整个宅邸都是一片凄风冷雨。人人愁眉苦脸,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欢声笑语。
转眼到了春天,李默也像野外苏醒的蛇一样,开始下地走动了,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地锻炼身体。挥刀劈砍,引弓射箭。疏远他的人也渐渐聚拢过来,“球祖”宁世书就经常上门来看望他。一日黄昏,宁世书和龙彪队管事人芮刚一起来看李默。
见李默引弓射靶,十发九中,众人鼓掌道贺,李默命置酒待客,一直喝到子夜时分。忽有一青衣小厮走进来,在宁世书耳畔嘀咕了两句,宁世书便对李默说:“查明白了,害你的是天宁军都头胡路,事发后就调回关中去了,不过据我们探知,他其实没有走,而是一直躲在城里他姐夫家。他姐夫就是长宁县令胡绳木。”
芮刚恨恨地说道:“原来是这个人搞的鬼,早前就听说他是从河南府调来的,专跟宁家过不去,他听说你是宁家人,就恨之入骨,扬言说你幸好不在长宁,否则一定要你好看,什么宁家女婿,全不好使。”
李默怒道:“召集弟兄们。”
林哥儿说:“弟兄们已经来了,就等大哥你一句话了。”
小七索性开了门,铁旗队的队员加候补几十号人一下子涌了进来,纷纷嚷道:“冲进县衙,弄死他。”
李默道:“取我的战刀来。”
林哥儿早把李默的战刀捧了过来,一群人叫嚷着出了门。
姜鸢服侍宁樱睡下,听说李默还在跟宁世书、芮刚喝酒,不觉胸闷心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乱子,忽然听到前院嚷叫起来,她赶忙前去察看,正见李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手提战刀要出去,姜鸢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这些日子一个人与世隔绝,苦练武艺,只会是为了报仇。
一时哭着说道:“你不能这样做,你得为夫人想想,得为自己想想。”
宁世书喝道:“女人家懂什么,走开。”
小七和林哥儿一左一右架起姜鸢,把她推到一边去。
众人吆喝着出了门,正要出大门,却见宁樱带着一干仆妇挡在那,一个月未见,宁樱瘦的可怕,也憔悴的可怕,她满面泪水,盯着李默,哀求道:“你别闹了行不行,为了一口气,值当吗?”李默道:“这不是一口气的事。”
宁樱是正牌夫人,又是宁家人,一般人自然不敢像对姜鸢那样无礼。所以李默亲自上前,将她推开。
众人就这么出了门。
张妈、王妈和文芫扶起宁樱,一起埋怨李默,宁樱只是哭,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众人浩浩荡荡走上大街,平日戒备森严的宁州城,今夜却是一个逻卒也没有,不仅没人阻拦,还不断有人加入进来,多半都是平日的球友,也有许多生面孔,众人的衣裳五花八门,武器也是各式各样。但有一点,每个人的左臂上都扎着一条白布条。
芮刚对此解释说:“弟兄们听说你被胡路欺负都气炸了,在城防营的宁死也不肯出营,其余的都赶来助阵,连县衙也有咱们的人,今夜宁州是咱们的,咱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他,娘!”
李默什么都不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到达长宁县衙前,身后追随者已经不下五百人,早有县衙里的内应打开了大门,众人一声怒吼就冲了进去。
长宁县衙里胡绳木闻听李默带人把县衙包围了,口口声声说要他交出胡路,顿时面若灰土。夫人陈氏问:“李默好大的胆子,竟敢冲击县衙,他想干什么,还有王法吗?”胡绳木道:“说这些都没用了,你快带晴儿、芳儿躲进地窖,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陈氏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慌张地说:“我们一起走吧,去刺史府,实在不行去督军府。”
胡绳木摇摇头,喟叹一声:“只怕他们也是自身难保。”
陈氏哑然失色,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相夫教子,在内宅堪称贤妻良母,但对外面的事却并不了解,她只知道自己的弟弟,胡路,那样一个勇武骄傲的人,一个月前却像一条落水狗一样来到她的家,说有人要害死他,躲在家里终日不敢出门,后来还是坐着县衙的公车才出的城,仓皇南下,离开了宁州。
她也知道在一年前,长陵县令杨贺就是被一群暴徒给杀掉的。但她还是心存幻想,心想这里是宁州,有刺史府,有督军府,有驻军,那帮人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公然挑衅朝廷吧,但她失算了,那帮人疯狂起来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胡绳木刚刚把妻女藏进地窖,李默就带人冲进了县衙。胡绳木的护兵,七八个从内地带来的家兵和六七个督军府派遣的忠诚干练的军士,誓死捍卫朝廷的尊严,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他们的抵抗微不足道,那帮乌合之众,岂是真的乌合之众,里面卧虎藏龙,高人多着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抵抗就瓦解了,在内应的带领下,李默突入内宅,将他围了起来。
胡绳木身穿官袍,正气凛然,厉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堂堂的大梁县衙,冲击县衙就是造反,你们不晓得吗。”
一人厉声回敬道:“凭你一个卖国的奸贼也有脸说这话,你窝藏突厥奸细胡路是何目的,把他交出来。”
数百人齐声怒吼:“交出突厥奸细!”
胡绳木还想辩解什么,就见一条大汉健步走到头面前,探手扯住他的官袍,嘿道:“契丹狗,你的末日到了。”
手起刀落,胡绳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脑袋就这么没了。
李默一刀斩了县令胡绳木,恰似在滚沸的锅里添了一瓢冷水,数百人面面相觑,有些惊恐,有些慌乱,有的人已经开始后退,希望远离这个疯子。
但宁世书却振臂高呼:“契丹狗,杀的好!”
这一呼,至少有五六十人响应,很快又变成了两三百人呼应,最后就是山呼海啸的应和。有人趁机大喊:“朝中奸臣勾结突厥出卖宁州,胡绳木是一个,刺史莫云莱也有份。”
李默高举胡绳木的人头,怒吼道:“杀狗官,救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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