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检是宁州名将,宁家在军界的代表性人物。宁瞻基执政时重点扶持了两个将领,一个是傅有德,一个就是宁世检,希望他们能抵消李德睦、李德安兄弟在军中的影响,把宁州的军权牢牢掌控在宁家人手里。
在宁瞻基的大力扶持下,宁世检迅速崛起,仗着军功和资历对宁是勤有些不大恭敬,所以宁是勤一上台就剥夺了他的兵权,将他打入冷宫闲置起来。起兵延州之后,宁是勤迫于形势所逼才重新启用了他。此番南下,宁世检率虎卫营一部屡建奇功,渭水河北岸激战中,他身先士卒,重创对方主帅王泽茂,一战成名。
宁州军界过去是李家将称雄,李德睦出事后,傅家将便取而代之。过去的“宁家江山李家将”演变成了“宁家江山傅家将”,这是很多宁家人不愿意看到的,他们急切地想扶持一位自己人出来抗衡傅家在军界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宁世检无疑是最佳人选。
南征途中宁世检除了兢兢业业打仗,立下赫赫战功外,对宁是勤也愈发恭顺起来,宁是勤并非鸡肠小度之人,既然宁世检肯服软,肯改变,他也就原谅了他过去的种种不恭顺,重新信赖他,重用他。
但让宁世检挂帅,宁是勤不能同意,不是对他的忠心有疑问,而是担心他的能力。宁世检打仗很老实,能打顺风仗,但这次东征西讨短促激烈,要出奇制胜才行。
他不行。
至于傅有德,自南征以来,他的功绩已经够大了,人也太辛苦了,宁是勤实在是不忍再让他上阵拼杀。他瞅了眼李默,李默跃跃欲试,但宁是勤的目光很快就滑了过去。
李默道:“李德安将军可以为帅。”
“谁?李德安?”
宁是谨怀疑自己没听错,便道:“李德安打仗规规矩矩,你确定他能行?”
宁是勤却眼睛一亮:“李德安,我看行。”
厅事堂会议的最终结果,以李德安为主帅,傅西山为副帅,李默为行营参军长,率精兵两万闪击颍州王萧融。
至于为什么要打萧融,由文臣们去找理由。
李德安对宁是勤的信任很感激,但对李默做行营参军长却有些不以为然,带着几分轻视,并在第一次聚将时就给了他一个难堪。
李德安将两份地图摔在李默面前,责问他为何军中使用的两份地图不一致。
这两份地图一份是从大梁兵部拿来的山川地理图,一份是宁州左寺坊秘密绘制的关中地形图,两份地图各有所长,谁也不能替代谁,但合在一起用效果极佳。
李德安用惯了宁州地图,对兵部的地图很排斥,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
李默默默捡起两份地图,出于维护主帅尊严的考虑,他没有辩解,而是承认了错误。
傅西山不以为然,对李默说:“你也真是好脾气,他李德安算个屁,不过是看他资历老,让他挂名镇军,论功勋他比你差远了,论本事也未必。”
李默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他是主帅,我们理应维护他的权威,否则怎么号令三军。就事论事说,这件事我的确有做的不当的地方。”
傅西山道:“好好好,我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刚要走,见到李德安的女儿李红菱走了进来,李红菱做男子装束,腰身束的极细,胸脯鼓鼓的,英姿飒爽中透着性感。
李红菱和傅西山同在宁安书院武备学堂读过书,算起来傅西山是她的师兄,加之都是世家子弟,从小就认识。李家的没落和傅家的崛起看来是一对矛盾,但两家之间并无什么恩怨。
傅西山围着她转了一圈,两眼在饱满的双峰上流连忘返,嘴里啧啧有声。
李红菱哼了一声:“不认识我了,副帅。”
傅西山道:“你还知道我是副帅,见了副帅,就这么爱答不理的。”
李红菱道:“你是西征军的副帅,不是我的副帅,我是来看望我哥的。”
傅西山道:“我忘了你们俩原来是兄妹,行吧,你们兄妹聊着,我找大帅聊聊地图的事。”
傅西山走后,李红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默说:“你别介意,父亲他,嗨,就是个老古板,又死爱面子。这会儿知道毛病在谁身上,正后悔呢。”
李默道:“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你还是我的妹子吗,这叫什么事,我有那么小气吗?”
李红菱道:“你不介意就好,我大哥最大气了。”
说着偷眼往里面瞅,李默道:“去去,不在我这里,在斜对面那屋。”
李红菱脸一红,扭身走了,一闪进了裴如卿的值房。
她最近正跟裴如卿打的火热,这次来一则为了安慰李默,缓解他和李德安之间的矛盾,二来是探望裴如卿。
此番西征,李默为参军长,裴如卿为副。李默的参军长为挂名,因为他还要指挥铁旗营和两队火器营炮兵,以及三千人的卫府新军。
裴如卿才是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军师。
行军第二日,前锋飞熊营陈应人部就跟颍州王交上火了。萧融麾下大将万世忠指挥若定,打的飞熊满地找牙,李默建议立即命飞熊军撤离。
李德安不满李默的懦弱,当即命方伯言的平远营、安成远的威远营驰援陈应人,又命徐木的忠勇营阵地前凸,准备随时接应。
陈应人、方伯言、安成远三人合力仍然斗不过万世忠,飞熊营率先离开战场,平远、威远也相继撤离,三营都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打不过,但能跑的掉。
预备接应的忠勇营却以步军为主,机动性差,徐木为人又比较木讷,眼见三家回撤,他不仅不走还要充当中流砥柱,结果被万世忠一通掩杀,死伤惨重,将士阵亡三分之一。
一个营几近被打残。
李默建议大军后撤,跟万世忠脱离接触,等待长安的消息。李德安不甘心首战失利,正在调兵遣将,准备跟万世忠再次交手,闻言便讥讽道:“面对面都打不过人家,靠百里之外的朝堂就能打得过万世忠,真是笑话。”
傅西山也有些不服气,叫道:“若不然就跟他火并,反正我是不怕万世忠的。”
李默道:“两万拼五万,除非有奇迹,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李德安眸中射出一道寒芒:“你怕了?”
李默道:“士卒打仗凭血气之勇,为将帅者要多动脑子。”
李德安怒喝道:“李默,当初建议进军的是你,如今打了败仗要撤军的又是你,你来军中是打仗来了,还是搅合来了?”
李默道:“李将军休要污蔑人,我几时说要撤军了,行军打仗有进有退这不很正常吗,自古以来哪位名将打仗只进不退的?现今初战失利,我军回撤三十里,脱离接触,一面养精蓄锐,一面等待长安的消息,一旦萧融被革除名爵,其威望荡然无存,趁他军心不稳,再图进取,何事不成?”
傅西山附和道:“说的对呀,要说当初就不该跟万世忠死磕,应该避其锋芒,主动后撤,等他锐气没了再打,这倒好冲上去让人一通狠揍,如今要走的确没啥面子,可咱也不能当愣子,打不过就跑呗,找机会再打,我赞成撤军。”
李德安拍案骂道:“傅西山,到底我是主帅,还是你是主帅?”
傅西山不甘示弱,也拍了回去,叫道:“李德安,我忍你很久了,你自持资历深混了个主帅,你要会打仗我也佩服你,可你的本事呢,一上来就让人吃掉两千人,明知不敌还要硬拼,你这本事连个队头都不如。”
李德安怒不可遏:“傅西山你服从军令,信不信我斩了你。”
傅西山把头往李德安桌案上一伸:“来,不斩你是孙子。”
李默见二人愈发闹的不像话,瞪着眼大吼:“够了,一个主帅,一个副帅,在这胡言乱语也不怕人笑话。此战干系宁州是否能在关中立足,事关生死存亡,大总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仨,你们不想着怎么打好这一仗,却在这搞意气之争,你们对得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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