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是侯爵,按照夏朝制度侯爵视正三品,食邑一千户。
对于这个结果李默倒没觉得有什么,在前朝他也是侯爵,食邑一千户,实封只有三百户,新朝侯爵的食邑却是实打实的,一千户就是一千户,一户也不少,这意味着他即使什么都不干,也有一千户人家养活他,而且是旱涝保收,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啊,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身边的一干人却十分不满。
小七气咻咻地说:“凭什么?凭什么?傅有德封了魏国公,李德安封了荥阳公,凭什么你才是个侯,凭什么大伙都吃香的喝辣的,却让咱们留在这苦寒之地,你是宁家的大总管,是建国的头等功勋,这个结果我不服,我不服。”
李默道:“你个小屁孩,什么功绩没有,就混了个从三品中郎将,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林哥儿道:“我觉得这事大有蹊跷。”
小七道:“马屁精,有什么蹊跷的。”
正嚷着,恰好张显进来,小七就拽着张显道:“张先生你给评评理,咱哥功劳高不高,身份尊贵不尊贵,凭啥傅有德、李德安都封了公,咱哥才是个侯。”
林哥儿道:“对,对,对,先生有文化,您给说说呗。”
张显看了眼李默,道:“古人云,养士如养鹰。”
小七道:“啥意思啊。”
林哥儿道:“这都不懂,就是不能让人一下子吃太饱呗,吃的太饱就没干劲了呗。如今虽然建国成了皇帝,但天下只关中和西北,那怎么成。”
张显哈哈一笑,林哥儿是个明白人。
小七道:“这话不对头,若说养士如养鹰,那傅有德、李德安呢,就不怕他们吃得太饱撑死了?”
李默见小七在那啰嗦,便喝道:“你不明白自己问去,去问问徐文胜谢恩的折子写好了没有。”林哥儿料想二人有事谈所以也撤了。
张显来找李默是请示一件事。
宁是勤已经在长安称帝,建国立宗,宁州的权贵大批南下,乐安公主如今被改封为大夏国的大长公主,在长安给她立了府邸,宁是勤派了吏部尚书、宁国王宁是谨亲自来迎接她南下。
“公主的意思是把府邸让给你。”
李默吃了一惊:“这不是逾越吗?”
张显道:“不会,宁州的公主府只是别院,真正的乐安公主府其实在洛阳,虽然公主从未去过那里,但从礼制上看,那里才是公主府。而且宁州的这个是大梁的公主府,现在已经是大夏朝了,大夏国的大长公主府在长安呢,这里连个别院都算不上。”
李默道:“那先生担心什么。”
这话倒是有些不好回答,张显担心接受公主的馈赠会让人误会李默跟大长公主走的太近。宁崇玉毕竟是大夏皇帝宁是勤的姑母,在宁家的影响力非同一般。
李默便笑道:“我跟公主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再回避也没用,就这样吧,”
张显笑着说:“这样也好,显得心底无私。”
李默转过身去跟宁樱商量,宁樱道:“我今日去见太夫人,太夫人也提了,说既然她自己乐意,你们就收着。不过别过去住就是了。”
李默道:“这又怎么说?”
宁樱道:“笨贼,叫你缓缓再去住,非要呛在风头上让人说吗。”
李默哈哈一笑,抱了抱宁樱,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宁樱道:“这样讨好我,心里藏着什么鬼?”李默故意不回答,望着她笑。宁樱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兑现承诺嘛,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去做好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如今我是郡主,跟你这个猴子是一样的,我才不稀罕沾你的光,你这夫人的封号爱给谁给谁,其实要说我要讨索性讨两个,省的她两个大眼瞪小眼,瞪成一对乌鸡眼。”
李默道:“这样不合规矩。”
宁樱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说:“规矩,你真的在乎这些规矩吗?”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阵,宁樱笑了,她知道自己是误会丈夫了,一个侯爵为侍妾讨封号是有些坏规矩,但李默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他是担心这么做了会让人觉得他是对封定安侯不满,变着法儿的泄愤撒泼呢。
想到这宁樱就有些心酸,丈夫这份担心可不是多余的,宁氏江山立起来了,很多人喜气洋洋,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恐惧。过去宁氏家族在宁州尚能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就算翻脸吵架,也不过是吵架红脸,兵不加诸兄弟之身。
但现在新朝立起来了,许多规矩都在变,以后这刀兵还能远离宁氏子孙的脖颈吗?
她的丈夫外貌粗豪,心思却细腻的很,他一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宁樱轻轻地靠在了丈夫的肩上,说:“我忽然感到好害怕。”
李默在妻子的背上拍了拍,说:“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晚上,徐文胜把为姜鸢请封号的奏折草稿交了上来。
李默读了一遍,压在手下,对徐文胜说:“他们举荐你去做同州做录事参军,你为何不去,嫌官职太小么?”徐文胜道:“我于仕途上没有太多抱负,只愿留在郡公身边做个参随。”李默道:“你不做官,你娘的夫人梦几时才能圆?”
徐文胜听了这话不觉一阵苦笑,自他追随李默发迹后,他的娘便日渐骄狂起来,前段时间跟人打赌说她的儿子一定能让她做上夫人。
徐文胜为此跟她吵了一架,结果被他娘批的体无完肤,文胜娘大骂儿子没有进取心,说小七都混上了从三品武将,他却还是个不入流的吏员,嚷着叫儿子出去做官,不要再窝在李默的幕府里。
徐文胜这些年很踏实,一直在李默的幕府做文字工作,深得李默的信任,让徐文胜离开幕府,李默其实也是舍不得的,但为了他的前程,有时候也只能狠狠心。
李默道:“你一直呆在幕府,能力进步虽快,但总有缺陷,还是要去地方锻炼锻炼。我只后悔过去没给你一个出身,让你现在只能做个录事参军,而小七却都是三品大员了,这是我的疏忽。”徐文胜道:“不,话不能这么说,道远追随您南征北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做中郎将很合适,而我就要逊色的多,毕竟笔下不能杀敌,不能出江山。其实入仕就做到州官,已经很难得了,多少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呢。今日是录事参军,明日就是长史,用不了几年就是一方父母官,想想我都觉得心虚,若非跟对了人,我徐文胜几辈子也修不来这好福气。”
李默道:“做官可不光是福气,也是一种责任。人说身在公门好修行,我们都是穷苦出身,有机会还是要为穷苦人做点实事的。”
徐文胜道:“我懂了,但我走了,这里怎么办?”
李默道:“嗨,离开你徐屠夫,我就要吃长毛猪了?”
徐文胜腼腆一笑:“明白了,就此告辞,您多保重。”
李默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你也多保重,你娘留在宁州,我来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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