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却还没有走的意思,他抬头望着月色下的宅邸,有些忧伤地说:“就要离开这了,真有点舍不得,你们收拾收拾,天明就走。到城南驿站再休息,皇命不可违啊。”
宁是勤只允许他在宁州呆三天,三天已过,他不能不走,否则就是抗命。不过宁是勤并没有限定他回京的时间,只是说越快越好,所以先离开宁州城,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两天,既全了皇命也不亏待自己。
文芫不无担心地说:“时间太急了,根本来不及收拾呢。”
宁樱道:“长安什么没有,一应用物去了置办便是,各家收拾些贴身的东西带上,粗笨的一样不准带。”
文芫不敢吭声了,姜鸢道:“还是你们先去,这边总要安排一下,我随后赶过去。”
宁樱道:“不必了,破家值万贯,要安排到什么时候?你非但不能后走,还要先行一步,过去预作安排。”又问姜鸢:“进京要送的土产都准备好了吗。”
姜鸢回答准备好了,李默道:“我回去了他们不得给我送礼,还要我给他们送礼,这是什么道理。”
宁樱道:“一码归一码,你是北伐功勋,国家功臣,他们自然要给你送礼道贺,但你也是宁州大都督,进京述职不得打点一下吗,人情往来不可缺。”
李默对姜鸢说:“你回头找小七,问他要一道押运符,所有东西走运粮道。”
宁樱听了又嘱咐姜鸢:“行前你去留守府一趟,把东西给婶子送去,就说我不去了。”姜鸢应了声。
宁樱这才望向李默:“你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先回后宅了。
李默揉了揉鼻子,问姜鸢道:“你有没有觉得夫人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姜鸢低眉笑道:“你才察觉,夫人早就脱胎换骨了。如何,是不是更有名门风范了?”
李默啧啧嘴,回味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一时来到后宅,见桃儿正给宁樱揉肩,就凑过去接替桃儿,一边揉一边问:“夫人召我进来有何吩咐?”
桃儿起身去拿了碗茶,递给宁樱,宁樱转给李默,说道:“薛燕也要跟着去长安,我起先没答应,刚刚听说张白露已经把差事辞了,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
李默道:“她愿意跟着就让她去吧,定安侯府那么大,士吉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宁樱冷笑道:“你叫她去是什么意思?”
李默正要喝茶,听了这话就放下茶碗,道:“我正要问呢,她跟张白露似乎不大和睦,张白露是个怎样的人?”
宁樱道:“你说呢。”
李默道:“说不好,这个人应该心机很深。”
宁樱道:“是呢,所以我最后还是答应带她一起去,把她一个人丢在宁州,我怕她会吃亏,张白露,嗨,当初你为什么要选他呢。”
李默道:“你讲不讲理,当初是你选的他好不好。”
宁樱道:“是吗,我不记得了,不对,不是我,是乐老爷家的婶子点的。”一时娇嗔道:“你这家伙,不要什么事都赖我好不好?”
她扶了扶腰,说:“我今儿真是累了,你来帮我捶捶腰。”
李默道:“你腰酸,我腰还疼呢,你来帮我捶腰,叫桃儿帮你捶腰。”
桃儿抿嘴笑道:“我可没功夫陪你们,我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呢。”
宁樱服侍了李默一阵,就躺下接受丈夫的按摩,口中说道:“你莫怪我拘着你,你鞍马劳顿,本该多休息几日,这两天又连轴转,我是怕你吃不消。”
李默道:“那我倒要谢谢你了,其实依着我说,你不该这么辛苦,什么事都去管,累不累,你是家里主母,养尊处优便是,劳力的事只管叫她们做去。”
宁樱道:“怎么,怪我咄咄逼人,让你心里就不痛快啦。”
李默道:“温柔似水才是真女人,要那么强势做什么,在外面跟人勾心斗角,回到家里还要听你使唤,你说我又多冤枉。”
宁樱睁着大眼睛说:“这是你的真心话?”见李默点头,便道:“好,你说话了,以后我就不管了,做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好好伺候你这个大男人。”
一时翻身起来,说:“来吧我的大男人,让贱妾来服侍你吧。”
宁樱促狭地在李默的胳肢窝里一通乱掏,李默只好告饶,捉着她的两只手问:“酒喝多了,睡不着怎么办?”
宁樱道:“睡不着也别动歪心思。嗯,不如去打麻将,打它个通宵。”
李默道:“也好,你我夫妻联手,把她们赢走的钱再赢回来。”
姜鸢忙完手头的事,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完毕,坐在灯下做女红,却是心神不宁。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红闪进来,关上门,说:“在内宅歇了。”
姜鸢哦了一声,满心失望。
李默回来三天了,自己连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捞着,黄昏时自己逞能叫文芫去接他,原想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什么也做不了,白让她欢喜一场,谁知道这馋猫也真能见缝插针,改做的什么都做了,真是白便宜了那小贱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轮也轮到这边了,这倒好,又被那边拘住了。
小红愤愤不平道:“也太霸道了,回来三天了,一直拘着不放,规矩呢?”
姜鸢微微一叹,苦笑道:“哪有什么规矩,以后就没规矩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丈夫远归,原本就该妻子侍奉,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
小红却还愤愤不平,正气鼓鼓对说着,姜鸢忽然紧张起来,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指。二人细听,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咳嗽了一声:“二娘睡了没有?”姜鸢连忙起来开门,牵着来人的手亲热地招呼道:“桃儿妹妹,是你呀,快进来坐。”桃儿笑道:“不啦,夫人有吩咐,今晚打通宵麻将。”
姜鸢道:“啊,晚上都约了谁?”
桃儿道:“自家玩,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娘。”
姜鸢便对小红说:“你去请三娘。”
麻将是李默传播到宁州的,作为奠基者,他自诩技术全面,功力浑厚,而且他跟宁樱还有约在先,机关暗号,互通信息。不过一场麻将打下来他却是输的稀里哗啦,清早点数时竟输了六百二十贯钱。
李默惊道:“你们竟然打这么大,真是败家娘们儿。”
文芫笑道:“郡主、侯爷都在,玩小了传出去岂不丢人。”
宁樱是今晚的最大赢家,赢了四百多贯,本来是想联手李默赢姜鸢和文芫的,结果发现李默就是个棒槌,放炮的急先锋,因想跟着他混早晚输光,于是临时改变策略,姐妹三人联手专坑放炮王。
计数之后,她赢了四百多贯,姜鸢赢了一百多贯,文芫赢了几十贯。
姜鸢见李默没有掏钱的意思就敲着桌子说:“酒场看心性,赌场看人品,某人不会赖账吧。”李默道:“我跟你们不同,我又没有私房钱,哪拿得出六百贯?”文芫笑嘻嘻道:“你出去一趟就没带点黄金、美玉、宝石回来吗?”李默打了个响指,从兜里掏出三枚戒指出来:“不如就拿这几个小玩意儿抵债吧。”
这三枚戒指是打灵州时得的,西域胡人之物,上面镶嵌的红、黄、蓝三种宝石,都是稀世珍品,便是宁樱见了也悚然动容。
那两位更是欣喜若狂,文芫更是激动的叫了出来。
李默呵呵一笑,女人爱珠宝果然是天性,早知道就多弄点回来,没事哄着她们玩。
他起身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望着逐渐泛白的天空,心中感慨道:要离开这里了,前路漫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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