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空山上肯定有江陵的耳目，这一点李默丝毫不会怀疑，所以当他想通了一件事后才会不顾一切的要冲回去解救慕容秋清。
河山盟的两位掌舵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让慕容秋清下山避避风头。
半道巧遇，结伴而行。
慕容秋清是个很冷清的人，一路上没什么话说。
而且她也走的极快，李默不得不一路小跑相随。
到了江边，登上木筏，顺流而下，行出三十里，转旱道，晓行夜宿，一日又到了岔路口。
慕容秋清道：“我是出去避祸的，跟你在一起恐连累了你，我走了。有缘再见。”
李默道：“谢谢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
慕容秋清道：“真要谢我就对凤安好点，她是我最钟爱的徒弟，可惜了。”
李默一时没转过弯来，问：“什么？”
慕容秋清却已转身离去，举起一只手，用力一挥。
十日后李默回到太原。
来去二十天，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李默是在河东巡视军务呢。
在金顶殿，袁笙说是萧凤安给他提供了萧佩毒杀易见阳的证据，李默一度表示怀疑，回到太原后才知道这一切并非袁笙杜撰，他离开太原秘密南下后不久，萧凤安就带着那一撮灰烬消失了。她日夜兼程，赶在李默的前面上了五空山。
此后她没有再回太原。
“水暗花生长于蜀地以西的雪山深谷之中，采摘烘干，配以十七种草药，用以杀人却是萧佩的独创，这手段如夫人很清楚，所以一言就道出了真伪，当日我曾劝她，留神被小人利用，但……”
李默挥了下手，没有让范栗再说下去。
杀易见阳的人究竟是不是萧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知道五空山无意与他为敌。
而且他们对易见阳的死似乎也不是那么悲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许多事都想不通，李默觉得暂时把它们搁置起来。
秋冬之交，北国边疆素来多事，他的精力有限，不能深陷在此。
回太原的第二天李默主持召开了军政联系会议。
驻守宁州的郭槐特地赶了回来，详细报告了西北边防情况。
匈奴人敲诈的第一笔好处已经消耗殆尽，而草原上的瘟疫却有愈演愈烈的情势，大批牛羊死亡，可以预见的是不久之后匈奴人就会撕破盟约倾巢南下寇略边境。
唐百川汇报了丰州和太原的榷场情况，从侧面印证了李默的判断。这半年来匈奴人重金购置精钢和铁器，借道云州运回草原。同时河东和宁州两地，制作弓矢的主要材料干、角、筋、胶、丝、漆的价格也在飙升。
卫府方面则指出最近一段时间河东和宁州的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制弓工匠突然失踪了，怀疑是被什么人绑架了。
李默道：“造一张好弓要一年左右，而且搞的这么明目张胆，他想做什么，我看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误导我们错判形势。南侵不在明年秋季，而是开春之后！”
郭槐道：“灵州方面最近在沿河秘密修筑堡垒，我疑心他们跟匈奴人有勾结。匈奴人在丰州宁州讨不到便宜，就折转向西，一旦他们在灵州打开缺口，后果不堪设想。”
李道远笑道：“你操那个心，就算他有本事攻占灵州，他有本事进得了关中吗？镇守凤翔的是陈大将军，麾下雄兵二十万，吓死他也没这个胆量。”
郭槐笑笑，没再吭声。
关中西部庆州、凤翔一旦失守长安便危在旦夕，但若陈家全力以赴，匈奴人想从这打开一道缺口又谈何容易？这个话题深究下去禁忌太多，这种场合不说也罢。
……
江陵城东大慈恩寺，本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寺庙，这段时间因为太子萧江临的入驻而变得身价不凡起来。
自梁朝皇帝萧陞病重，萧江临便以为父亲祈祷为名搬出皇宫住进了这里。
萧陞并非一个昏君，自知抗不过生老病死便开始安排权力的传承，现在萧江临已经大权在握，域内再无竞争对手。
但他对自己的安全却愈发忧心起来。
江陵之北有个五空山，那里盘踞着一群可怕的杀手，他们无孔不入，杀人无形。已经被他视作心腹之患。
论说整个江陵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但江陵的皇宫里也有他们的附庸、走狗，这让他寝食不安，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呆下去了。
此刻，一个穿锦袍的男人弓腰侍立在他的面前，他身材粗壮，浓眉阔目，说话时的声音却十分温软，他正一五一十地向萧江临汇报李默在五空山的活动情况。
“袁笙唤他‘天威将军’，邢士堂和孟非则一口一个‘晋王’。你觉得袁笙心是向着我们的，而孟非和邢士堂则有了贰心？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天威将军’是当年主上敕封李默的，以此称呼他自然无碍，而称呼他‘晋王’便有些大逆不道了。他是谁家的晋王，本朝的晋王已经在太原殉国了。”
萧江临道；“父皇真的敕封过他‘天威将军’？我只知道他有个‘武威上将’的诨名。”
那人答道：“‘武威上将’是宁州逆贼胡乱捯饬的，‘天威将军’却是主上亲自敕封，还御笔题写了匾额赐予他。”
萧江临便不再追问，他的父亲、当今的江陵之主萧陞当年在长安做过一段时间阶下囚，那正是李默得势的时候，料必是为了讨好他才弄出这个‘天威将军’的，这哪是敕封，这分明是巴结嘛。
当然这种糗事不提也罢，都过去了。
“孟非和邢士堂这两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如今居然又有了异心，寡人是绝对不会轻纵的。你这就回去，到时候还要你出一把力呢。”
那人跪拜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江临亲手扶起他，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休要说这话，这江陵的天将来还指着你来扛一半呢。”
距离大慈恩寺两里地外，皇城司前掌印叶采得刚刚送走他的故旧。
这名老部下是冒着杀身之祸秘密前来的，来告诉他李默在五空山的一举一动。
人送走了，叶采得的心也空了。
夜色下的太保府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压抑的让人要爆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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