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赦免的胡志庸倒也爽快,二话不说立即率部倒戈。
两支黏在一起的军队瞬间决出胜利,夏军大胜,梁军一败涂地。,
在江陵深宫大院里正做着北伐成功、收复两京、中兴祖宗基业美梦的萧江临不啻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甩的太响,乃至千里之外的萧敬腾都听见了。
江都之主大喜过望立即出兵向西,以雷霆闪电之势夺取了江州,在此分兵两路,一路南下扫荡江西全境,一路溯江而上攻占了蕲州。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不到,五万大军就兵临鄂州城下,一时江陵震动。
萧江临恐慌到了极点,他连斩三个主战派官员,遣使北上与坐镇河南的王雄诞议和。
南北双方开始坐下谈判,萧江临吐出了不久前被他吞下的邓州和唐州,大夏则放弃进攻随州,一场死了几千人的大战之后,双方又各自回到了起点。
对胡志庸的回归,各方暗怀鬼胎,朝廷方面自然希望肢解胡部以削弱李默的实力。但胡志庸是主动回归,又立有大功,无故肢解之,恐不能服众。
长安方面正绞尽脑汁寻找对策时,不想胡志庸却主动称病辞职,自解兵权,丢下军队跑回太原养老去了。
他拍屁股走人,两万军马丢在了河南,要吃要喝,骚扰地方。
骄兵悍将难制,处理不当随时祸起肘腋,宁琦权衡再三,还是派人奔赴太原请李默劝说胡志庸勉为其难,继续为将,好歹把这支骄兵悍将弄回河东去。
这场博弈胜的毫无悬念,因为大势在我。
李默见好就收,打发胡志庸立即启程南下,把那头吃的膀大腰圆的肥牛给牵回了河东。
……
这个冬天是一个充满悲情的黑色冬天,武隆皇帝驾崩,举国震惊,江陵寇边,蹂躏数州,死伤无数。
灾难刚刚平息下来,齐王宁是谨又薨了。
作为大夏有数的几位开国元老,宁是谨的死论影响其实远远超过武隆皇帝宁睿。
皇帝享国时间太短,干的最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葬送几十万健儿在草原,早已声名狼藉。而齐王自宁州时代起便是柱国重臣,辅佐几代皇帝,功勋彪炳,这分量自是不同。
李默在太原为宁是谨设了灵堂,追思其知遇擢拔之恩。
又派孙大牙去长安吊唁,孙大牙回来后,向李默详细汇报了朝廷对宁是谨后人的安顿情况。
宁是谨把持吏部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乃是大夏有数的权臣。年轻的皇帝对他既恨又惧,心存不满,外带猜忌。按照一般的轨迹,在宁是谨死后势必会有一次大清算,但宁是谨在重病之后的一系列安排却紧紧抓住了皇帝的心。
他自剪羽翼,清扫吏部,并在极端的时间内辅佐皇帝掌控了大夏的文官系统。
这样优厚的馈赠让皇帝感动、流涕,不再视他为敌。
所以当齐王真的撒手而去时,长安城里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圣明君王对元勋重臣的深切思念。
当然,必要的诛杀还是有的,只是与大局气氛相比,根本不值一晒。
整个长安都在大张旗鼓地为齐王举办追悼活动,既是为了旌表他为大夏建国建立的功勋,也是在向在世的权贵们释放一个信号:在大夏,只要你愿意做个忠臣任何时候都是有机会的,专权如齐王,霸占吏部数十年,但只要一朝悔改就仍是大夏的柱国忠臣。
其实皇帝这么做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要借齐王的热闹冲淡武隆皇帝的冷清。
而百姓无疑是健忘的,关于武隆皇帝的死很快就消亡于忙忙碌碌和无所作为中。
所以在这一年元旦来临之前的一段日子里,宁琦过的很舒心很快活。
身心舒畅的皇帝在元旦日毫无预兆的下诏改元。
乾元。
英姿勃发的皇帝要创造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为达此目的,皇帝强势否决了太后提出的人选,安排自己信得过的大臣接掌了吏部。
……
这一年的元旦,李默从上林峪回到晋王府,除夕夜家宴时,他发现自己的妻妾一个大圆桌已经坐不下了。
大殿里一连摆了四桌才勉强够坐。
而其中至少有一半人他居然叫不出姓名来。
这真成了一个大笑话,但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
李默有些感慨,更有几分无奈。
子女中众人皆在独不见李轨。
李轨是他的长子,虽然年纪比李卓实际要小一些。
他对这个孩子一直寄予很大的希望。
因为心情抑郁,这一晚李默喝了不少酒,少有的醉了。
浑浑噩噩的睡到下半夜,酒醒,头依然很痛,屋里灯光很暗,他发现床前坐着一个人,就伸手要水喝。
那女子起身端来了水。
李默本来有些目光模糊,但凑近了看清了,却不由得泪如雨下。
问道:“怎么会是你?”
那女子嫣然一笑:“为什么不能是我,多日未见,你就这样讨厌我?”
女人的面目逐渐清晰,她的脸上带着哀婉。
李默凝视着她,摇摇头道:“不,不,这些年我一刻也没有忘记你,倒是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我们梦中阔别已经很久了吧。”
宁樱用手掖了一下被子:“人鬼殊途,如何能常相见。我今日来,是向你道别的。”
李默惊道:“道别,你要去哪?”
宁樱道:“天下将乱,生灵涂炭。食君之禄,焉能不尽己所能,以图报效?”
李默喜道:“原来你做了阴神,可喜可贺。”
宁樱淡然一笑,笑容里有几许苦涩,却道:“你多保重,将来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说时将一碗茶水递到李默的手里,那茶碗洁白如玉,却彻骨冰凉。
李默打了个冷噤,失手将茶碗打翻,大叫一声,顿时醒了过来。
正是夜半时分,姜鸢守在他床前,埋首正在缝制一件冬衣。
见了李默醒来,便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扶他坐起来,在他背后添了一个靠枕,转身从暖壶里取了茶水递过去,柔声问道:“做噩梦了,瞧你一头的冷汗。梦见谁了?”
李默喝了口茶,水温正好,却十分苦涩。
便道:“我梦见她了。”
姜鸢一怔,问:“谁?”
却立即醒悟过来,于是哦了一声。
坐等李默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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