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又喝了一口苦茶,把茶碗递还给姜鸢,说:“你知道么,她现在做了阴神。”
姜鸢笑道:“那真是可喜可贺呢,将来咱们百年之后还能托她关照。”说完吁叹一声:“不知不觉,她也走了好些年了。时光荏苒,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李默道:“是啊,都长大了。”
姜鸢道:“李轨晚上其实来了,给你送了顶海龙的帽子,然后就走了。”
李默哦了一声,心情稍稍好转。
姜鸢又道:“卢家的给他生了女儿,你有外孙了。”
李默道:“我知道,这孩子也真是脾气大,而且还是天生的一副倔脾气,换做卓儿应该就借机回来了吧,可他偏偏不。天生的一个犟种。”
姜鸢道:“当初你做的那么绝情,换做谁心里也有气。”
李默道:“混账,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还要我像大爷一样哄着他吗?”
姜鸢不言语了。
李默伸手拿过她正缝制的冬衣,问道:“府里那么多人,用得着你黑灯瞎火的熬夜吗?随便找个心灵手巧的,嘱咐她们做便是。“
姜鸢道:“这是我儿子的衣裳,敢叫谁来做,受用不起呢。”
李默点着姜鸢道:“你这个老家伙,含沙射影,笑话我人老心不老是吧。”
姜鸢笑道:“哪有。”
李默叹了口气道:“今晚我也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我居然有这么多……真是造孽。不过,也都是些摆设,这真正知冷知热的也只有你一个。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姜鸢放下针线,凝视了李默片刻,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来服侍李默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这便起身离去了。
李默现在只想独自一个人呆着。夜深人静,一个老男人独处静室又难免胡思乱想。不觉间他又想到了宁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起他们洞房花烛夜时的不和谐,想起婚后的磕磕碰碰和以后的种种争执、温馨。
然后他忍不住掬了一把泪。
恰在这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像一阵风一样到了床前,一掀被子就挤上了床,滑溜的像条油光水滑的泥鳅。
是张安安。
“你梦见她了?”
李默吃惊地望着她。
“很奇怪吗?最近你总是梦见她,还跟她说梦话,你们感情很好嘛。”
李默道:“至少她是一心一意对我的。”
张安安冷笑了一声。
李默道:“你这个小妖精,惯会挖苦讽刺,我记得你以前性格咧咧,爱说爱笑,现在再瞧瞧你,整个一小怨妇。”
张安安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李默的喉咙里像被人塞进了一团驴毛,扎的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张安安一时却又淡淡地说道:“金顶殿快建成了,他们会邀你去五台山,我劝你别去。他们憋着坏心思呢。”
李默道:“这个不必你提醒,我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太原的。”
张安安道:“你在上林峪跟一帮年轻人混在一起,他们在背后已经开始议论了。”
李默没吭声,却很紧张。
张安安道:“你不想知道他们议论什么吗,他们劝你不要步你恩师的后尘。”
李默笑骂道:“你这女人滚远点,少来这气我。”
张安安望了他一眼,掀起被子就走。
却被李默一把扯住胳膊,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李默强势压在了身下。
“你这个爱蜇人的小蜜蜂,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一尺长的螯针是怎么伤人的。”
张安安躺在那,面无表情,像一具僵尸,冷冰冰地说:“是吗,需要我翻身吗?”
李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脸僵硬,扭曲,狰狞,他被激怒了,恶狠狠地扇了张安安一个大耳光,怒吼道:“你给我滚!”
……
正月刚过,李默就离开太原外出巡视,这一日到了汾州境内的归德军军营。
胡志庸归来后,所部被编为归德军,地位与镇相同,但属于乡军。
乡军的待遇是要低于南衙军的,为了稳定军心,李默以津贴形式补足差额,在军官升迁使用上也一视同仁,绝无任何偏见。
胡志庸对李默说他现在不担心钱的问题,而是军心士气的问题,他的这支军马骨干是以前的上馆镇,但归顺江陵后,为了防止萧氏父子染指,他招募了太多的流民和山贼,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外人固然无从染指,但内部矛盾重重,统率起来十分费力。
李默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志庸嘿嘿笑道:“若是有可能,我想把他们一股脑都解散了,现在不是缺营田卒吗,让他们开荒种田去,我再从河东招募健儿,一年即可成军。”
李默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时机不对,今年开春势必多事,归德军还要派上大用场呢。这样吧,回头你去见见周湛,你们之间互相换换血,再有就是河东范围内,你随便挑选大将,看上谁,跟我说,我给你要人。太原讲武堂、宁州讲武堂的军校生也尽着你先挑。这样总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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