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咱们夏末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其他国家不敢起兵来犯,那都要感谢当今吾王啊!若不是吾王面对劲敌褚国来犯不肯俯首称臣,不愿归顺于麻木不仁的褚王让他来统治夏末,不忍让千千万万的子民沦落为他国的奴隶而奋起反抗打响了赫赫有名的莽荒战役,在座的各位哪会有今天的太平日子可过啊!”西楼的评书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的台下人们也跟着情绪激昂,大声叫好。
“今天咱们就来细说说莽荒战役。”说书先生手拿折扇,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拿腔拿调的开口道:“话说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褚王抓了夏王后和年纪不满五岁的太子,用他们要挟夏王停战归顺与褚,俯首称臣,夏王拒绝投降,不顾妻儿性命拼死抵抗,最终为夏末换来了自由安康,却也就此害死了被抓去当人质的王后和小太子。”二楼雅座,夏弦月不听说书先生的,她轻摇手中灿若云锦的竹丝扇,同对面的男子娓娓道来。
罹烈罗单手扶额,看着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赞美着夏王莽荒战役中的威猛,却绝口不提刚才夏弦月口中说的王后和小太子,目光冰冷似寒潭。
他冷笑:“桑羽哪有他们口中说的这么英明神武,不过是连自己妻儿都护不周全的废物罢了。”
女子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惊慌的四下张望。“还好还好,幸好没人听见。”夏弦月舒了口气,转脸责备他道:“你怎么回事?在别人的地盘直呼人皇帝老儿的姓名,还出言不逊,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她的手带着荷叶淡淡的清香,软软的手掌贴在他的薄唇上,罹烈罗心中一荡,转而将她的手从唇上拿开。“既然做得出这些事,就别怕别人在背后非议,何况抛弃妻子是事实,这种人本就不值得被歌功颂德。”他全然忘记她的手还紧紧被他握着,话中带气,手中也跟着带力,夏弦月吃痛的低呼,挣扎着抽手。“哎呀!你弄疼我了。”
罹烈罗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一脸关心的问:“你没事吧?”想再次拉过她的手仔细看看,她警惕的护着自己的手,噘着嘴扮柔弱。“你可别再碰我娇嫩的莲藕臂了,我自己揉揉就行。”
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嘴角不自觉弯起。“你铁打似的,鞭抽不死,血流不干,现在害怕我碰一下?”
提到一百零八鞭她打了个激灵,生动俏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虽然鞭痕早已经好了,但是那种皮开肉绽的痛她却永远记得,只要想到就会伴着伤痛。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轻松的气氛变得尴尬。
他不知怎么就提到这茬儿了,心中懊恼,也头一次为自己的做过的事感到后悔。“你恨我吗?”突然很想问。
“不敢。”她冷冰冰的说,分明是心口不一。
“下次我还给你。”他道,语气不重不轻,不真不假。
她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敷衍一笑,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很奇怪,平日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怎么今天对桑羽好像颇有成见?”
他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桑羽的问题上有些一反常态,眼眸一转,说道:“恰巧他的行为是我所不齿的,才忍不住多说几句。”
“是吗?”她将信将疑。
怕她在继续追问下去,他淡淡嗯了一声,低头饮茶借此避开她眼底怀疑的光。
这厢-------
评书先生继续吐沫横飞的说着:“夏王率领全军,连续作战整整七天七夜,莽荒城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战火不分白天黑夜的燃烧着,整个莽荒城瞬时变成了人间烈狱,可是我们的王终于为我们守住了自由,储过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收兵撤退,从此再不敢犯我夏末。”观众们个个听得热血沸腾,站起来拍手叫好,说书先生说道动容出更是拿袖口拭泪。
夏弦月却在这个时候没心没肺的笑了,不过幸好那些热心观众没有注意到。
“你笑什么?”他好奇的看着眉眼带笑的人。
“我觉得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不好,把莽荒战役的所用功劳都归到夏王身上,太片面了。我认为夏末的子民在歌颂夏王的同时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当时被俘的王后和小太子。”
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吃惊中还有些复杂到她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正当她试着去读懂他的时候,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讥笑道:“你的见解还真是惊世骇俗。十六年前在莽荒战役死去的王后和小太子,大家提到最多的只会是惋惜,却不会有人觉得感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需要感激他们什么?”
她不赞同他的观点和嘲讽,道:“感不感激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世人听后才见分晓。”
“你想做什么?”他蹙眉,不知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待会你就知道了。”她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
少女的声音如清脆的黄鹂鸟,一开口便引得所有人频频侧目。“先生赞美夏王,那么先生对于在莽荒战役牺牲的王后和小太子为何闭口不言?”
说书先生同众人寻声望去,单见一美貌女子脚上一双月光白凤头履轻踢裙摆,手执一把翠玉柄丝竹扇,行如弱柳扶风的从楼梯缓缓而下,一身夏日碧波绿留仙裙,质地轻盈飘逸随着她下楼的动作如千万丝绦摇曳,额前别出心裁的用朱砂精心描绘出花钿,更衬的她肤如凝脂,唇比花娇。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目不斜视,嘴角挂着三分笑,径直走到评书台。
年过花甲的老人打量着面前不过二八芳龄的少女,觉得她提出的问题幼稚可笑,连带着看她时也像在看一个幼稚的孩童。“王后和小太子当初惨遭毒手,他们的死是全国子民也是夏王心中永远的伤疤,何必要一遍遍的提起让人难过呢?”
“是啊,是啊。”
大家听后同意的附和。
“先生方才说的恕小女子不能苟同,对于莽荒战役的解析小女有不同的看法,想要说出来供大家评一评。”
“好啊!咱们就给小丫头一个面子。”
“听女孩子说书还是头一回,付先生您赶紧下来让我们听点新鲜的。”
“是啊,让我们听点新鲜的。”
观众席上大家七嘴八舌,吵着要听少女说书。
夏末的风土人情一向豪迈,女子亦可随意出现与公众场合谈天说地,这一点不足为奇,人们好奇的是难得见到如此水灵的姑娘不去东楼抚琴,不去北楼作画,反而来这西楼同一位老先生抢着说书。
付老先生面色不好,说了大半辈子的书了,居然遇上一个半大的丫头来拆台,虽不想让位,但又架不住民意,无奈之下还是站起身,见她笑容朗朗,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故意板了脸色道:“小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敢站着我的台面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夫可是要生气的。”
“老先生稍安勿躁,待我说完后,若是大家都觉得我说的毫无道理,纯粹是来无理取闹或妖言惑众的话,小女任凭大家处置。”
既然她的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满,付老也不再多言,他哼了一声,拂袖下台,同其他人坐于观众席,他到要好好听听,此女有何高见。
女子端坐于太师椅上,目光望向二楼,冲男人调皮的眨眼,罹烈罗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快节奏的“咚咚”跳了几跳。他隐隐中有些期待,期待坐在那儿的她能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她拿起桌子上的扶尺学着说书先生有模有样的一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面对无数双眼睛的注目,笑容落落大方,嗓音清脆动听。
“莽荒战役,夏王威震四方,威名远扬,让小女敬佩不已,但此战役更让小女敬佩的除了夏王,除了英勇的士兵,就是以身殉国的王后。”
“十六年前,褚国为了顺利入侵夏末,在王后带着小太子去寺庙祈福的路上设下埋伏,卑鄙的将二人俘虏,为的就是要挟夏王投降,可是为了能够让夏王在此次战役中责无旁贷,王后不顾生命从城楼跳下,为的就是成全夏末的安康自由,不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民生凋敝,对于这样舍生取义的女子,大家却闭口不谈,难道她不值得被人铭记吗?”
一句反问,所有人沉默,每个人都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一句“难到她不值得被人铭记吗?”罹烈罗的心狠狠的抽痛着,手中的茶盏紧了又紧。
付老先生的一张脸更是吓的早已面无人色。“你……胡说什么,赶快下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上台,要将她轰走。
这时候却有人开口:“小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过,王后和小太子不是在去往寺庙祈福的途中就被害死了吗?哪里会有后来的做了人质以身殉国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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