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罹烈罗趁他们上来之前带着她翻窗而逃。
一行人冲冲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掌柜吓了一跳,拍着心肝一个劲的叫着。“哎哟,死人了,死人了,这可怎么得了,我这店还怎么开哦!”
“吵吵什么,别在这大惊小怪。”一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官兵嫌弃的冲他吼。
掌柜的哆嗦着不敢出声。
他环顾四周,快速走到破损的窗户前,眼睛搜寻一番。“一定是从这里逃走了。”领头人立刻招呼随行的手下。“都跟我去追,切记太子的吩咐,绝对不能伤害到那个女人。”
“是。”一行人呼啦啦的又出去了。
四人三骑,连夜冒雨赶往绿婀沙漠。
夏弦月手里攥着从罹烈罗那儿得来的自画像,只觉得头顶血液上涌,她愤然把手里的卷轴揉捏成团,泄愤的扔在泥泞里。
“原来那些黑衣人和官兵都是因为通缉令才找上我的,狗东西,居然敢全大陆的通缉我,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心慈手软的饶他一条狗命。”
她口中恨的咬牙切齿的狗东西,不是别人,正是寒江雪。
“是我的失误。”男子驾着马,两手固定住缰绳,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失算。
“这怎么能怪你,谁也不会想到寒江雪狗日的这么卑鄙,得不到我手里的宝贝,就昭告天下人来夺我的宝贝,真是够损的。不过幸好在他通缉令到达夏末之前我们就进了成,否则现在全大陆都拿着我的画像通缉我,我们想进城就是难比登天。”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进沙漠?”闫日雏催马扬鞭。
夏弦月解释。“金桐的师姐绿婀就是这片沙漠的主宰,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就是通往她那里的传送点,只要海市蜃楼出现的时候我们就能找到她。”
“阿嚏,阿嚏。”夏弦月打了两个喷嚏。
进入荒漠,昼夜温差之大,加上他们一路上又淋了雨,湿衣裹身,她开始冷的打哆嗦。
一处破旧草棚搭建的无人驿站。
“今晚就在此歇脚。”罹烈罗道。
“是。”
他先翻身下马,伸手去搀扶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夏弦月头重脚轻的摆摆手。
“别逞能。”他不由分说,直接拉她下马,她连惊呼的力气都没了,浑身软绵绵的栽到他怀里。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滚烫的肌肤如火烧,罹烈罗剑眉微蹙。
“这么不中用。”
将她轻轻安置在角落。
“好冷。”她难受的呢喃。
罹烈罗抱着她,手掌贴在她额头上,烫的吓人。
环顾四周,看到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桌子,他吩咐闫日雏道:“把桌子劈了生火。”
“是。”闫日雏道。
“爷,您去休息,让我来照顾她。”江南走了过来。
“不用了,你去帮日雏。”
他专心观察怀里人的状况,头也不抬的说。
“是。”她咬着唇,转身抹泪。
闫日雏看她眼睛红红的过来,又看了看男子专注的抱着女子,心下了然,他叹了口气,试着安慰道“有些事强求不来的,你也别太难过。”
不说还好,一说江南的眼泪吧嗒吧嗒掉的更凶,不过她这次却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也不再愤愤不平的喋喋不休,仿佛一下子看开了,她带着哭腔,嘴角弯起苦涩的笑。“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侯爷对她与众不同。”她远远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内心酸楚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她不在仇视夏弦月,只是单纯的嫉妒她,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让侯爷不知不觉中动心了。
“冷。”女子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如纸的瑟瑟发抖。
罹烈罗将她搂的更紧了,脸上是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怜惜,他心中焦急,催促男人。“快生火。”
橘色的火光跳跃着,照印出夏弦月因高烧不退而难受的样子,她身子烫的像个火球,嘴里却又念叨着冷。
“侯爷,她看上去烧得厉害,必须得先降温,不然脑袋要烧坏了。”江南说。
她才不是关心夏弦月,她只是不想看侯爷一脸心疼的模样。
“我们来的时候有经过一片残月泉,可以带她去水里降温,侯爷毕竟是男子恐怕多有不便,还是我带她去吧。”她说。
考虑到礼节方面多有不妥,男子面色犹豫,将人交给她,叮嘱道:“照顾好她。”
“侯爷放心。”江南保证。
若是前些时日,江南没有看懂侯爷的心思,兴许还会对她下毒手,但是现在她不会,她爱侯爷,所以她绝不会做让侯爷生气的事。
“不要,我不要离开,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我会乖的。”少女紧紧抓着罹烈罗的手,男子轻轻一颤,睡梦中她不安的双眉紧蹙,苦苦哀求,恐慌的眼泪沾湿了弧形优美的睫毛,那么无助,害怕。
她的哭喊以及眉宇间承载的悲伤让他动容,坚固的心一点点瓦解,他任凭她抓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温柔的说:“别怕,我不走。”
江南进退两难。“侯爷……”
“你退下吧!”他说,全身心看着女子。
沙漠中的残月泉是在集中降水的雨季,自然形成的残月状水潭,因此取名残月泉。
他抱着她一步步趟如水潭,潺潺水流没过身体,少女打了个冷颤,她的美目从未睁开过,高烧早已经将她灼烧的意识模糊,想要逃开刺骨的冰冷她凭借着本能搂紧男子的脖颈,整个人瑟缩在他精壮滚烫的胸膛,贪念着他的体温。
为了入水没有阻碍,罹烈罗特意脱掉上身衣物,露出宽肩窄腰,却不想为自己惹了麻烦,他压抑的叹了口粗气。
水很浅,二人坐在水里,水流刚好没过罹烈罗胸膛的位置,却到夏弦月脖颈,担心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栽入水中,他捞起她放在腿上,这样他们便是一般高。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彼此呼吸交融。
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着她的眉眼,象牙白的皮肤透着异样的红,那是高烧未退所致,浓密纤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水珠,像黑色蝴蝶的翅膀颤巍巍的扑扇,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可爱的轻轻抖动,红唇沾了水的缘故,闪亮饱满,呵气如兰。
高烧让她浑身肌肉酸痛,她胡乱的呢喃着,一会冷,一会热。
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不是搂着他的脖颈,就是抱着他的腰,男子的眼睛半眯着,极力忍受心底猫抓似的异样感觉。
静谧黑夜中他叹了无数口气,一次比一次粗重,眸中淡雅的紫一点点变深沉,终于在她不安的小脑袋动来动去,微微凌乱的碎发似有若无轻扫他脸颊的时候,他按住她的脑袋,固定在肩头,用来自喉咙深处的暗哑嗓音隐忍道:“别乱动。”
仿佛找到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又或者是潜意识里听出了男人的警告,她不在乱动,乖顺的像一只猫,下巴枕在他的颈窝,他长舒了一口气,手掌温柔的一下下轻拍她的背,直到她呼吸均匀的睡去。
无边沙漠的夜晚,荒凉寂静,可以听到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在太过寂静的环境下,总是会勾起人们深藏在心底,平日刻意不去想起的人或者事,男子也是一样。
“夏弦月,谢谢你。”水流潺潺,夜风卷起千年孤寂的黄沙,头顶亘古不变的星河璀璨耀眼,美轮美奂。在这安静美好的夜晚,他不知不觉对一个熟睡的人打开了心扉。“月儿。”突然很想这样唤她,声音里带着深情缱绻的温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六年前,阳光从来没有这般明媚过,像是穷尽一生来释放它的光芒一般,温暖和煦又不灼人的照耀着夏末,就是这天,夏末的王后带着刚满四岁从未出过宫的小太子到永欣国寺为百姓祈福,一路上小太子兴奋的欢欣雀跃,慈母伴随左右,原本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但是后来正如你所知道的,他们被储国所俘虏,可是……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寂寞苍穹,黄沙静躺,他缓缓诉说起了一段无人问津的过往。
“在母子二人当俘虏,莽荒战役还未打响的一个月里,他们像畜生一样被圈养在永远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那里阴冷潮湿,睡觉没有床榻,只有稻草和发霉的棉被,每天的吃喝有专人从门洞里送进来,出恭全都在屋里解决,反正就是把好好的人往死里折磨,在这期间储国残暴不仁的君主每天一封信送去给夏王桑羽,信的内容一个月里从没变过。”
他温柔如微风和煦的轻轻问:“月儿,你知道信的内容吗?”
回答他的只有潺潺流水和少女平稳的呼吸。
“只有短短八个字。”他自顾自地说,信上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记忆犹新,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夏迟降一日,斩汝妻一指。”
“从第一份信送达开始,屎尿满地,恶臭满天的小黑屋里,每一天都能听到小太子无助,恐慌,撕心裂肺的嚎叫,如鬼泣一般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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