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被夏弦月的话所震慑到。
陈旭神情复杂的抬头看她。
若不是知道她昨晚醉酒后说东海有她最爱的人,他恐怕就要怀疑风尘落是她心悦之人,否则至于为他刻意跑到秦王府,不惜对秦云溪如此尖酸刻薄吗?她应该不是这么不理智的女人啊!
她的一番话对秦云溪更是如当头棒喝,她颓然的坐在地上,潸然泪下。吴嬷嬷心疼的扶着她,轻声唤:“郡主!”
秦云溪听不见,她沉浸在夏弦月方才的字里行间,她神情涣散,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心悦他,我没有想害他到这步田地,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弦月蹲下来揪住秦云溪的衣领。“秦云溪,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赶紧带我去见风尘落,我要救他出去。”
“不行,让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你们谁都不会好过,风尘落也只有死路一条。”秦云溪慌张的摇头。她自己的爹,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就凭他爱面子大过天,雷令风行的性格,要是偷偷放走风尘落,也许除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其他人都得死,到时候风尘落就真的活不成了。
夏弦月死死揪住她的衣领,如阿鼻地狱爬上来的阿修罗一般,盯的秦云溪浑身发毛,一字一句道:“我宁愿他死,也不愿他苟且偷生。”
秦云溪彻底呆住了,整个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的脑袋无法思考,趴在地上,像个痴儿木讷的张着眼。
夏弦月甩开她,站起身,垂着冰冷的眸俯视她,以命令的口吻说:“带我去见他。”
秦云溪最终妥协,带着夏弦月和陈旭摸黑来到一处离秦王府远,却与秦王府的辉煌气派大相径庭的院落。
整所院子破败不堪,杂草丛生。
入目一处小屋,屋内点起了煤油灯,透过窗纸,可以看到一个形影孤单的剪影,安静的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他的身形很单薄,透着数不尽的萧索,醒目的还有他圆润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
“什么人!”守门的其中一个人看过来,粗着嗓子喊。
夜色下,秦云溪一身鹅黄色罗裙带头走过去,威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参见云溪郡主。”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连忙下跪行礼。
“这么晚了,不知郡主为何来访?”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抬头询问,同时提防的看着跟在秦云溪后面的二人。陈东中郎将他们是知道的,另外一个低着头的女子却不得而知。
“我来看看里面的人。”秦云溪开口。
起初她自己每天都会要求过来探望他,无惧秦王不准探视的指令,她也要冒着挨打挨骂的风险过来看风尘落,可后来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不是她对自己的爹妥协了,而是风尘落每次见到她,对她表现出的疏离,让她望而却步了。
所以,她现在说要见他,每一个字都聚集了巨大的勇气。
“郡主,王爷有令,不得随意探望风尘落。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们了。”侍卫为难道。
“我来这儿也不是一两次了,每一次你们不也是没能拦得住吗?”秦云溪嘲讽的睨了眼二人。
两人面色难堪,却也不敢硬气的反驳。她可是秦王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即使秦王有令不让旁人来探望,他们也不敢真拿这道指令去压秦云溪。
“那,郡主不可在此多待,否则我们二人真的很难做呀!”侍卫妥协道。
“行了,出了事由本郡主担着,牵连不到你们。”秦云溪高昂下巴,命令他们开门。
“吱……”破旧的木门打开发出的声音,就像尘封已久的哀叹。
快要见到风尘落了,夏弦月鼻头忍不住开始发酸。她一直低着头,藏着眼底的怒火。她恨不得直接拔出抽离,杀了这两个侍卫,直接带风尘落走,可是她不能,这么做,第一个连累的人便是好心带她来的陈旭。
“等一下。”两个侍卫伸手拦住了夏弦月和陈旭。
他们不敢拦秦云溪,却可以拦这两位。
秦云溪双脚刚跨进门槛,一转身看到另外两个人被拦在了门外。
秦云溪轻轻叹气,解释道:“你们别紧张,他们和风尘落是旧相识,此番经我允许,跟我一同来探访。”
“郡主,这恐怕不合规矩,您一个人进去探望都已经是破例,再带其他人,王爷怪罪下来……”
“行了。”秦云溪不耐烦的扬手打断道:“我说了,出了任何事都由我担着。”
“二位小哥,麻烦行个方便,我们此番前来并无他意,只想看看故友,看完我们立马就走。”陈旭挂着礼貌谦和的笑,说着还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交到二人手中。
二人不禁在心中感叹,陈东中郎将可真是出手阔绰。
秦云溪见二人见钱眼开,明显动心的样子,她赶紧加一把火,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二人,恐吓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耽搁下去等我爹回来有你们好受的!”
“陈大人,你们快快出来。”侍卫叮嘱道。
二人放下手,不再阻拦。
陈旭拉着夏弦月,向他们施礼后,走进去。
见到风尘落,他闭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对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全然置之不理。
夏弦月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心像被人刺了一刀,那刀还在她心口狠狠的翻绞着,痛的鲜血淋漓。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冰湖边见到他的场景。白衣胜雪,一尘不染,乌发如墨倾泻而下,整一个谪仙难敌的美好,让人过目不忘。他的笑容纯洁无害,可以洗净人世间的肮脏污浊。
可是现在,他与夏弦月初次见到过的他判若两人。
长发一根不剩,平日里爱穿的一袭白衣,变成了一袭陌生的袈裟。整个人也瘦成了皮包骨头,脸颊凹陷的厉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夏弦月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风尘落至始至终闭着眼,手里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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