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蔡卓,不得不曰其父蔡明和。
蔡明和,字会之,雍州人氏。穆宗贵妃从兄子,其姊为肃宗后,少以父任,兄弟并为郎,善谋略,工心计,喜宾客,方贵盛。肃宗初立,拥立有功,又为国戚,乃拜为官,善揣度,每每知晓上意,官运亨通,青云直上,除郑国公,进丞相,赐金千斤,显贵于世。
不过这蔡明和可不是什么善茬,为人阴狠狡诈、口蜜腹剑,且耽宠固权,己自封植,朝望稍著,必阴计中伤之。
这等独掌大权,斥逐异己,屡兴大狱之徒,偏偏还是个实打实的卖国贼。只因其惧畏邶国,常常献媚于北,力主求和,屈膝投降,误国害民,败坏伦理。一时忠臣良将,被其诛锄略尽,而无耻之徒尽受其擢用。
然朝堂主战一派,以荣王为首,恨蔡明和入骨,时常痛骂其卖主求荣,乃国之巨蠹,蒙蔽圣聪,竭民膏血,乃千古罪臣,人人得而诛之。
后世史家,亦曾对蔡明和笔诛口伐,“丞相系国安危,肃宗相明和,为庙社之忧矣。其以谄佞进身,位极首辅,不惧盈满,蔽主耳目,生既唯务陷人,可恨哉!”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蔡明和不是什么好人,那他儿子就更不是东西了。
上回提到蔡卓陪同邶国七皇子穆索尔游京,于铁匠铺门前惹上王闯这等狠人,自讨苦吃。
那蔡卓正欲借着父亲的权势,拿了王闯,给穆索尔一个交代,却不想被人打断,而且那人还是个硬茬,自己不敢动。
来人着紫袍,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各金织盘龙一。龙行虎步,雄姿英发,身形魁梧,隐隐一股驰骋疆场,千夫莫敌的气势,正是统领万军的荣亲王,萧煜!
其身后的小儿,除了萧暄还能有谁
父子俩今早入宫拜见皇上,一同回府,路上遇见此事,稍一打探,便知晓个七七八八。
“荣,荣亲王?!”
蔡卓一见来人,顿时觉得自个儿矮了半截,弯着腰,驼着背,全身弥漫狼狈之意。
全京城孰不知晓荣王萧煜和丞相蔡明和乃是死对头,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如今冤家路窄,这小小铁匠铺里,蔡卓遇见了萧煜,焉能不怕?就连他老子这么多年都未曾扳倒萧煜,他一个无一是处的丞相幼子,岂能抵得住萧煜的气势?
“放肆,蔡卓,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王,居然不行礼,看来真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萧煜虎目一瞪,语气冰冷。
只一吼,唬得蔡卓双腿一软,就差没应声跪下了。可又瞧了瞧旁边的邶国人,转念一想,竟又有了几分底气,上前作揖唱喏,把头往上抬了几分,“还请荣王爷宽恕小的不敬之罪,盖因这市井流氓,伤了尊贵的穆索尔殿下,此事甚大,小人担忧因此得罪于邶国。若是处理不当,坏了两国邦交,惹得兵戎相见,岂不是误国误民,这才忘了礼数。”
哼,我把邶国抬出来,总能让你几分忌惮,难不成你还敢得罪这帮北蛮子,到时圣上追究起来,即便你贵为亲王,亦是免不了罪责。
蔡卓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几分得意。
“误国误民?哈哈,真是可笑!你要再提这四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们蔡家上下一肚子坏水,都是些道貌岸然,披着人皮的狗东西,丢尽我大梁的脸!早些滚远,省得站在此处,脏了这个地,辱了这个门。”
萧煜身后的萧暄平日里在府上,没少听说蔡家作为,心底早就唾弃万分,今日听见蔡卓这般话语,忍无可忍,站出来,指着蔡卓的鼻子,一顿数落。
虽尚在幼龄,但口齿清晰,头头是道,义正言辞。
“好”,周围百姓都是恨透了蔡家,见一小儿骂得痛快,纷纷击掌叫好,以壮声威。
“咦,这不是那日在永定桥头惩戒‘曾千刀’的小公子吗?难不成他就是荣王世子?”
“我看假不了,俗话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荣王爷何等英雄盖世?小世子怕也是不凡。”
“就是就是,这荣王爷守着边疆,一直跟北蛮子抗争,要不是朝中小人作梗,那北蛮子如何敢如此招摇?”
围观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蔡卓闻言,满眼阴狠,却是发作不得,接不上口。
“哼,荣王府在这永京原来这般跋扈,怪不得荣王爷敢与我邶国叫板”,穆索尔亲信布卡里扶好主子,腾出身来冷冷注视萧煜,似笑非笑道。他在邶国宫中任职,自是听过萧煜的名头,眼下见着真人,倒不失贵胄之气。
“你又是何人?”萧煜皱着眉,语气生硬。
“我乃布卡里,是七殿下的亲随,今番殿下受了伤,这作祟之人,定不可饶!”
言讫,店铺外一阵骚动,原是御医并着京兆尹带着浩浩荡荡一群官兵闻讯赶来了。
“臣等见过王爷,王爷金安”,纷纷朝萧煜施了一礼。
随后,京兆尹张庭上前几步,看了眼荣王,目光意味深长,不再迟疑,朗朗喝道:“奉陛下口谕,派遣宫中御医,为七皇子殿下诊断疗伤,并将犯事者拿下,押入大牢,交刑部受审,旁人不得阻拦,否则一律问罪。”
蔡卓听后,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萧煜闻言,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心中暗恼,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冷静,一字一句道,“张大人,圣上确是此意?”
“王爷明鉴,兹事体大,假传圣旨,可是死罪,下官可没这胆!”张庭急忙低了头,沉声说道,他本是个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主,不想惹祸上身。
“荣亲王不会是在质疑皇上吧?这可是僭越之罪。”
蔡卓像是找到了靠山,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本王知法,何须你提醒?”萧煜瞅着蔡卓一张小人得志脸,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怒道。
“父王,不可”,萧暄扯住萧煜的袖子,微微摇头,眼下皇上已是下了旨意,这王闯他们是救不得了,还是暂且忍耐,再寻他法,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倒打一耙。
“哼”,萧煜强忍怒气,扭头离开,再也不愿看那些嘴脸,萧暄亦是跟了上去。
她回过头望了望自知难逃一劫,敷手以待,已被官兵五花大绑的王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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