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风总是泛着凉意,更为肃杀,更为冷冽。【】
孤寂恐惧被渲染得淋漓尽致,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悲意。
一个白衣青年手持一壶清酒,随意坐于树梢上,自斟自饮。但见其星目炯炯,鼻梁高挺,面白无须,看似消瘦,却又刚毅。衣袖摆动,少了一丝雅致,却多了一分俊逸。
青年横卧树干,一言一行,虽是洒脱无比,那锐利精明、洞察细微的两眼却时时刻刻盯着不远处对峙的双方。
唉,这九幽宫怕是有麻烦了。
再次观望静立瓦上、无动于衷的少女,白衣青年不禁一声长叹,小姐这般孤傲冷漠,怕是一生都会体验这“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族中众人尊崇少女,对其寄予厚望,不仅因她的容貌举世难敌,她的身份高贵久远,更因其冰雪聪慧,蕙质兰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兵法略家和阴阳术士。
哼,那不知深浅的单元言竟还想让几岁的娃娃与小姐结为夫妻,以至荣、单两府亲上加亲。真是可笑,到头来怕是真要害惨荣王一家。真不知当他清楚小姐身份时,将是何种嘴脸,莫不要昏死过去才好。
再过几天,等这梁国的万国会结束,小姐便要奉了圣令,回密地隐修数载,待得她出关之时,不知又是何种光景。
白衣青年拿起酒壶,对邀明月,喃喃自语。
而另一边,淳于千黛惊叹于黑衣老者的身份,良久未曾回过神来。但她毕竟是历练之人,强制镇定,眼中精光一现,似是想起什么,嘴角上掀,形成一抹刻薄弧度,“能在此处见识威名赫赫的无影尊者,倒真是意外。不过江湖上早有传闻,这‘无影无痕,一黑一白,从不分家’,既然血无影前辈在此,想必那无痕尊者亦不远矣。”
语罢,淳于千黛目光四下一扫,却是朝着树林方向停住。
直觉敏锐的她,感觉出来那里有人。
“哈哈,这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少”,醉卧于林中的白衣青年——血无痕武功卓著,听力何其敏锐,淳于千黛一番言语,一字不落,全入耳中。
血无痕不再隐藏,弃了酒壶,施展身形,飘飘然落于单璃身旁,英俊面庞,线条宛如刀削一般,微微透着一丝凛然之意,身材挺拔,不羁之色毫不掩饰。
“见过小姐”,血无痕先是对着单璃毕恭毕敬施了一礼,而后才转过身来,朝着淳于千黛戏谑道,“小丫头,掌握的消息不少啊,看来你的身份也不像面上这般简单。”
淳于千黛面色一变,低首定了定神,随即抬眼将目光落到单璃身上,反唇相讥道,“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姐的身份才是真正不凡。”
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江湖三大势力之一的护法,淳于千黛自然不是傻子,从单璃的出场便是猜到,能有两位闻名于世的尊者随行护驾,此女背景肯定不弱,只是尚猜不出来头。
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今晚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不知我九幽宫哪里得罪小姐,还请明示”,淳于千黛面色微沉,目光隐晦地在那一黑一白身影上扫过,这二人的实力,超过她太多,根本不在一个界限。
若是冲突,不消一刻,己方必是全军覆没。
因此,只能示弱,徐徐图之,以谋生路。
“我对于九幽宫没有一点兴趣,只是你们不该打荣王府的主意”,单璃淡淡道,眼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之前她派人暗中查访,寻出一些端倪。
淳于千黛一愣,大惑不解,这女子与荣王府相关?
“今夜到此,只是告诫尔等,在这梁国,你九幽宫做什么,与我毫无关系。不过若是敢伤了荣王一家,那我会让九幽宫,乃至淳于一族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俏脸冷漠,单璃玉手微握,眼中森然杀意一闪而过,宫袖一抖,一道蕴极为可怕的真气,陡然暴射而出,将远处硕大顽石轰得粉碎,尽数湮灭。
“你要明白,我有办到这件事的实力与能力!”
铮铮一语,尽是威胁,使得淳于千黛眉心狠狠一跳。
想不到,荣王府竟有如此后台,看来得尽快脱身,将消息禀告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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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京城内,荣亲王府。
“暄儿,按照你的谋划,我已是派人去救那王闯了,你可是下了决心要培植自个儿的势力?”萧煜踱着步子,拧着眉,迟疑道。
“是”,萧暄短短一字,斩钉截铁。
有道是,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是因为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既然立下志向,怎不付出行动?这王闯非救不可。
“儿子差人调查过了,那王闯功夫了得,气力不凡,本是员猛将,却因得罪了上司,一贬再贬,只做得个巡检,当真是大材小用!若是救下他,定能为我所用。”
萧暄理了个头绪,忿忿不平。她前世为军人,明白那种报国无门的窝心。目今奸臣当道,能人个个无用武之地。
萧煜一怔,叹了口气,这道理他岂不明白?可是真的要自家女儿以儿郎之身,从此踏入仕途,搅进漩涡,不得安宁吗?身为父亲,不忍心也不愿意。
“父王不必介怀,我既然生在荣王府,就逃不了这宿命”,萧暄一脸平静,出言安慰道,知父莫若女。
萧煜点了点头,萧暄是他女儿,他焉能不了解?
平日里暄儿飞扬跳脱,思绪敏捷,颇有主见。此刻她凝神思索,眉目中竟是一股王者气度,自有一番风韵,若是把她与那些昭然于世的青年才俊一比,虽不至于压人一头,但那隐隐的锋芒却无人掩得住。
而如今的萧暄不过才六岁。
正待二人商榷之时,王府护卫前来密报,“禀王爷,已将王闯接入府,如何安排,还请王爷吩咐。”
“先将他藏于后园密室之中,仔细照顾,等过了风头再做打算,切记不可泄露他的行踪。”
“属下明白!”
待得护卫退下,萧暄支着头,懒懒道,“父王,明日就是万国会了,怕是要不安生了。”
萧煜亦是愁眉紧锁,“祸兮福兮,岂可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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