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莲终是大小姐出身,躲避灾难跟丈夫到了江津老家后就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样事都得自己做。【】岂止是自己做,还得重头学起,能把三顿饭煮熟了糊口就不错,生了铁英、铁连兄弟家里又没有个老人,虽然有已故婆婆家的几个亲戚常来帮忙一把,终不是家里人,又不可能成天跟了服侍了,把两口子忙乱得够呛;况且大小姐新派,没有什么多子多福的观念,于是就没有再生孩儿的想法和结果。
铁英兄弟俩大点后以为苦日子熬出了头,可老大偏又淘气,整得应莲还是不得松活。不过兄弟俩懂事又孝顺,把双小手成天在自己肩膀上捏,让应莲欣慰不少。。。。。。
铁英淘气但**性强,三个月断奶、四的个月吃饭,只五、六岁就能帮忙拉风箱煮饭了;铁连是读书的料,人也老实,除偶尔跟在爸爸、哥哥屁股后面学点打架技巧外,基本都关在屋里写字读书,也得了应莲好多喜爱,却不是完全能**的人。所以应莲和丈夫要回太原省亲就把乖巧懂事却不**的铁连带上了,可这一走就从此家破人亡。。。。。。
老实乖巧的铁连随爸爸、妈妈一路颠簸到了太原。应莲要见父母的心切,大白天就要回家,张二虽然见过些世面,但拗不过妻子,不等天黑尽就去敲岳父母家的大门,而本来躲在街道转角处的应莲母子又偏要伸头看个究竟,这一看就看出了事情:就可怜了一对恩爱夫妻;两个贞烈英雄。
张连被妈妈拖了逃命,不提防遭妈妈死命一推,撞在一道大门上,小小脑壳遭撞了个七晕八素,好像听妈妈喊了声“连儿快跑、找哥哥去呀”,就晕晕乎乎的见妈妈向已经倒在地上的爸爸跑去。
铁连跌得不轻,好不容易找准了方向爬出转角时,正看见妈妈从台阶上撞下。张连身上流的是铁家的血,老实巴交的屁孩也不老实了,要嘶吼着爬了出去拼命,不料背后一双大手夹脚脖子一把将他拖了回去,随即一声门响,张连就被关进了一个院落里。
张连跟在哥哥张英屁股后面也是读书之余练过武的,有些本事,只是神思恍惚之间被人捉了脚杆拖了进屋,待一放松,便右手拿那人左手,手一沾来人手腕,右肘急靠急沉,只单手就肘靠肘的把一条大汉压得跪了下去。
张连情急出手太快,待看清来人是一身布衣、从院落堂屋中又跑出一个穿花布旗袍的女人,又见女人不停的向自己摆手,知道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遂放开擒拿手,转身向院门冲去。可刚要扒门闩时,外面已经响起了保安队的吆喝和四处砸门声。
张连自小聪明过人,知道救妈妈不出,一时间急怒攻心,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张连醒来时,已经是在一架颠簸的马拉车上了。
马车上有竹编的蓬,上面盖着帘子,里面垫着棉絮,很舒适,赶车的汉子正是遭自己擒住过的人;那个穿棉布旗袍的女人已经换穿了小花布对襟子,见张连醒来,欢喜得不得了,忙在瓦罐里取了水喂张连喝。张连知道是这两个人救了自己,晓得他们是好人,但想是爸爸、妈妈多半不在了,哪有心思喝得下,只是哭。女人无法,像妈妈一样把张连拥在怀里,边抹眼泪边劝,顺便唠叨了些故事。
这两人是夫妻,男人姓刘,叫刘奎三,以前是帮张连外公应老爷家赶大车跑运输的;女人姓王,随夫后没有名,只叫张连喊刘妈妈就是。夫妻二人自应家出了事,断了生计,靠刘奎三在乡下的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种些瓜果蔬菜拿了在城里贩卖,做些小本生意。这日听街上枪响,又听说是县城保安队在追杀应大小姐的,夫妻俩受过应老爷的恩惠,在城里安了家,想到应家好处,急得不得了,正没去处时,正好救了张连。敌人虽然搜查得紧,但老实憨厚的刘奎三把昏迷的张连在马厩里藏了,待保安队走后才把张连弄出来,准备送往乡下去,等风声过后再做计较。
铁连远没有哥哥铁英调皮,性格也内向、沉静得多,在乡下刘奶奶家住得久了,仍是茶饭不思,没日价只是哭,虽有刘家的百般呵护,但人还是逐渐的消瘦了下去。
老刘家厚道,听铁连说过自己有两个哥哥,功夫了得还顽皮好斗。在铁虎、铁英兄弟大闹太原城后,根据铁连的描述,刘家知道是铁家两兄弟到了。
刘奎三和刘家两个兄弟在太原城里的大街小巷没日夜的找,遍寻铁家兄弟不着,待风声过后又去了趟四川江津,但铁家兄弟已经走了,不知去向。
刘妈妈见铁连虽然乖巧听话,但每在无人时便独自垂泪,人也清瘦得厉害,心痛不已,遂和家人商量,要送铁连到上海去找他姥爷家。
刘奎三依稀记得应老爷说过应家在上海也有一份不错的家业,好像是住在什么淀海路,有了地址和姓名,想来并不难找,事情定下后不两日就动了身。
刘奎三跑买卖久经江湖,人虽老实却精灵无比。俗话说面带憨像,心中嘹亮,说的就是这种人。憨厚老实的刘奎三带着铁连虽然历经艰辛,也在繁华大上海遭整得眼花缭乱,但终是在不算小的太原呆过些时日,还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而找不到东西南北,到了上海第二天就找到了张连姥爷家。
应家在上海有些实力,在淀海路有一栋带庄园的别墅,铁连姥爷、姥姥都还健在,见了刘奎三带来的孙儿时,欢喜不尽。
姥姥把铁连拥在怀里,看不够也摸不够;左看像应莲,右看像张二,确信了铁连是应家骨肉后,这才想起问应莲和张二的下落。
铁连本见姥姥、姥爷慈爱,又有骨肉之情,依在姥姥怀里做害羞状,听了姥姥问话,再也憋不住,伏在姥姥怀里放声大哭。
铁连这一见到亲人后的彻底释放,痛彻心腑的,直可伶了这个十几岁孩子所受的委屈,也哭得姥姥、姥爷、舅舅和小姨大惊失色,见了坐在一旁的刘奎三也在埋头垂泪,一家人顿时觉得情形不妙。小姨把铁连在怀里抱了,像哄小孩一样的诳着,叫佣人王妈扶应老太太回屋,自己和父亲、哥哥要听过明白。老太太心知不妙,坚持不去,无论如何要知道宝贝女儿和女婿的下落。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连铁连也停止了大哭,只伏在长得跟妈妈一样的小姨怀里不住抽泣。应老爷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刘奎三讲话。刘奎三见老爷发话,不敢怠慢,把自己所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当讲到应大小姐撞墙殉夫时,应老太太再也坚持不住,只喊得一声:
“莲儿呀,姆妈想你十几年,你却……”话未说完,老太太就晕了过去。屋里顿时又乱成一团,众人都抢救老太太去了,单只留下应莲之长弟、铁连的舅舅应晓飞。
舅舅在上海青帮有些分量,在一个堂口主事。也知道姐姐、姐夫在太原闯下的祸事,后来家里也被那个保安团长所逼,那时应家是老实生意人,没什么背景,被迫弃家回乡。舅舅不甘,回上海后就一头扎进了黑帮。
因舅舅知书达理,又出身在生意人世家,有一些经营手段,只十余年间竟也混出点名堂,把一个堂口管理得井井有条、财源滚滚。
应莲只有三姊妹,平素关系极好。张二姐夫也极好,除了对姐姐关心备至外,还教会了他一手不错的枪法。姐姐被那个土匪团长所害,被逼远走他乡,舅舅有了些势力后,只要有人去太原就托人打听姐姐的下落,如今见侄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姐姐、姐夫被杀,混迹黑帮的应晓飞全身起了颤抖;但舅舅毕竟是一方人物,除了脸色铁青、红了眼睛外,只叫刘奎三接着讲。
刘奎三讲在应大小姐夫妻死后不久,铁连的哥哥铁英和堂兄铁虎就把太原城差点掀了个底朝天,兄弟两人不但杀了太原几乎所有仇人,还断了那个土匪保安司令的一条胳膊。舅舅听铁英侄儿一晚上就连伤三十几条军人性命,心惊不已,又听铁英一人就敢在保卫森严的人群中取土匪司令性命,再也沉稳不住,禁不住手拍木几,大声叫好;即便在大如上海的青红帮,如此男儿,如此神勇也绝不可见。舅舅听得神驰向往,铁连也是第一次听哥哥闯太原的故事,稚嫩的脸憋得通红。。。。。。
老太太发下话来,要在应家为惨死的女儿招幡引魂;姥爷也叫刘奎三不便忙走,安心住下了,待忙完丧事后再接着说下文。
舅舅不敢耽搁,派得力手下人找僧侣后,亲自带下人和手下布置灵堂。
应家在太原的管家和街坊虽然仁义,但终不敢大张旗鼓的为应莲夫妻操办丧事;阴间照明的油灯虽然在坟头上置办了,但惊魂和安魂的鞭炮、超度却是没有操办的了,悲得老太太几个死去活来,让儿子一刻也不耽搁、阴间所有法事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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