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征途 【十二】 斩蛇

  大蛇独居,但遇繁殖季节就另当别论;蛇来了,而且比刚才那条还要大,光身体就有小水桶般粗细,后半截缠饶在潭边一颗大树上,上半截身体从空中悬吊下来,一颗丑陋的三角头颅游弋着离两人的身体已经不足两米,幽蓝的眼睛里闪着怨毒和阴冷的光,盯着“板”那粗鲁的动作慢慢的转动着一颗硕大的脑袋,信子吐出差点触及“板”的身体,腥臭扑鼻,但野丫头已经发了野,野性勃发处眼前只有情郎一个,哪里闻得到和听得到,正为解不开情郎的牛皮带而要死要活,突然被铁英揽了自己腰,酥麻了全身,怎么就会相信什么“蛇来了”。

  蛇靠信子感觉热源,眼睛虽然几乎是摆设,却也能模糊感觉动静,所以光有人体体温还不足以让蛇发动攻击,但热源会动呢?当然就是这种畜生的腹中物了。铁英听说过有这么大的东西,却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过遇见这种畜生怎么逃生的办法,但他熟悉蛇,知道它的速度,抱了或让“板”跑路显然不明智,见蛇游疑不攻,想这家伙也如熊瞎子一样,不动或许能争取一点时间和机会,于是揽了“板”不让其动作;可“板”已经热血澎湃,以为铁英要保护那该死的皮带,被情郎抱了腰杆那种透进骨子里的颤抖使她彻底放纵,身体动不了就把手向铁英身上乱打,腰杆以下也扭动得厉害。“板”乱动,那畜生也就跟着闪电般的动了。

  蛇的攻击速度是铁英所见过最快的,用闪电两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但铁英从小除了练武玩镖就是玩蛇,对蛇的了解再熟悉不过,他自己出手的快也很多是得益于蛇的攻击速度。不过蛇毕竟是畜生,而他是人,还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所以大蛇刚一发动,他抱住“板”那腰肢的右手就已经向右发力带出她的身体,左手在地上摸到的两粒石子同时弹出,曲左腿正正的顶中蛇大张着的下颚,右腿到踢,一脚正中畜生身体,“砰”然有声,如中败革。

  蛇快,铁英更快,他向“板”喊一声“躲”时,已经先一步带出她的身体,而两石、两腿又几乎同时间完成;他本想双脚同时踢大蛇下颚,但蛇的速度确实太快,在他起腿的时间里蛇那血盆大口就已经到了,只得半途中改踢为顶,恰恰顶开了大蛇的下颚,没有让蛇叼了去。这还是他被“板”压在身下,而蛇信的信号传递中,它的攻击目标却只有“板”;“板”在蛇闪电般攻击的同时就已经闪电一样的消失,待蛇的攻击目标突然一分为二时,蛇头神经错乱的一刹那间就给了铁英一个打击的时间差,可惜蛇空长了一双凶狠的小眼睛。

  蛇好大,两粒小石子和凌空一腿竟然伤他不得。“板”在意乱情迷中还没有清醒过来,大蛇稍一缩身又开始了第二次攻击;蛇缩身体展开第二次攻击前后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对铁英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他已经半跪起身,而且朗月刀和中正剑也都在手。可蛇在刚发动第二次攻击时铁英就暗叫一声“完了”,因为这畜生成了精,居然惧怕上古神兵朗月刀那月光下的光芒,而是转头向离铁英一米多远的“板”攻击。铁英旋出了朗月刀,而“板”也是练过功的人,未必一心只想做那神仙般的好事就不要命了?好个野性的“板”,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回到了现实,反应不慢,光屁股就向一条岩缝翻身滚了下去;蛇头已经触体,万分之一秒中她就将被卷上半空,但铁英的朗月刀到了。

  蛇头固然可以前进半分就能伤到“板”,不过也必被朗月刀斩落。这蛇果然是蛇精,在即将叨住“板”的时候突然蛇头倒卷,蛇身起处,十几米长的一截身体竟然对直向空中拔起,堪堪躲过刀锋,折身就要隐入身后丛林。铁英知道招惹了这种东西不得安宁,仰天长啸:“哪里走,”未及取刀即脚蹬身旁大石,身体直向大蛇射去,空中中正剑脱手掷出,剑旋转着化做一道白色光芒,所过之处,树、竹尽皆倒伏,但听“哗啦啦”一阵响,盘踞着大蛇的大树被利剑所伤,承受不住巨蛇的重量,终于带着大蛇一起倒了下去。

  蛇虽然凶狠,也终究不会飞,可在树干倒下的过程中居然折身反噬扑上去的铁英。

  蛇成了精,惧怕朗月刀,但在铁英没有了神器后凶性又复大发。

  铁英快,蛇更快,比脸盆还大的巨口还没到,一股腥气就足以让人窒息;铁英有闭气之功,不惧,月光中一条黑芒直透入巨蛇那腥红的喉道中,又从头部后透出;蛇有声,似“嘶”的一声后倒卷而回,但铁英的第二条黑芒出手了,距离五、六米,一镖直击畜生七寸。今夜星光灿烂,黑芒和血箭再一次从大蛇头后射出,蛇头倒卷不足一米即轰然砸向地面;树倒,蛇身卷起树干横扫铁英,铁英拔地而起,但饶是他轻灵,蛇身和树干卷起的飞沙走石却让他退不出来,也看不见、打不着蛇;但听后面一声喊,却是“板”的声音:“铁英,接刀”。

  朗月刀力破千钧,蛇被截成三段;山脊上虎子听见铁英的啸声传来了唿哨。铁英向后看,板隐于岩石阴影里,却不敢看他,竟然娇羞万状的埋头整理着衣服:“死了吗”?她轻声问。

  “死了”。

  她系好最后一根丝带,在阴影里向铁英招手,竟是不敢出来,轻轻的帮铁英整理凌乱衣服,仰起脸问:“没伤着吧”?月光下,“板”绯红了脸,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没有”,铁英摇头,看着“板”裸露的手臂上全是被荆棘和乱石磕了的伤口,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他心痛得把“板”揽在怀里:“你呢”?

  “板”哭了,把头伏在铁英的胸前,嗫嚅着说:“不、不碍事,‘板’喜欢你,别怪我哟”。

  铁英仰天一声叹息:“不怪”。

  “想牛妮妹妹了吧?”

  ……

  “想吧,我做你的小,好吗”?

  铁英什么都不想,他只想哭……

  一路走来都是铁英观察后选定住宿地,虎子和四排长等人只顾安排警戒和教练苗人行军打仗的一些单兵战术动作及三人、四人战斗组之间的战术配合,其中也少不了“龙”。而“龙”对铁英又是极其的崇拜,自然是言听计从、事事照命令执行就是了。

  今晚“板”遇险、铁英斩蛇后,“龙”便登高仔细的观察了附近山势走向,认定此处属阴,多藏不洁之物。铁英自是不相信那一套阴阳之说,而丛林深沟、瘴气纠结、湿气太甚却是事实,又害怕还有大蛇作乱,遂命队伍连夜开拔、寻一好去处扎下营寨。

  “板”受了惊吓,铁英让虎子巡夜,选了个岩石凹地紧挨着她住下了。铁英知她被蛇咬过,而且咬得极不是地方,不但不好处理,就是告诉“龙”都难,不可能找到“龙”说:“龙哥,你妹妹的屁股遭蛇咬过了,怎么办”?“龙”又怎么样?未必叫“板”把裤子扒了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怀疑他俩的秘密。铁英虽然知道那种巨蟒并不是毒物,但终是没有进行了消毒处理,不放心,取了喜来带来的医药箱,无论如何要“板”自己把伤口重新处理了。野丫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如何就能自己处理了?铁英很无奈,荒郊野岭又到哪里去寻得女人。但终是不敢再扒了“板”的裤子,何况又是人多眼杂,自己钻了大姑娘的篷子,该做如何解释?

  后半夜里听“板”发出呻吟,听声音不像是做作,铁英惊,顾不得避嫌,钻进小帐篷摸了摸“板”的额头,竟是发起烧来。他转身去叫“龙”,被“板”轻轻抓住了:“英、英哟,‘板’痛吔”,随即便拉他的手去摸趴伏着的屁股。揭开羊毛毡,“板”的一条亵裤早已经褪在了膝盖处,铁英试着在伤口处摸了摸,触手处发烫,好像比周围还隆起了点——感染了,这却不是耍处。他悔恨得很拍了自己一巴掌,赶紧唤来“龙”,“龙”知道前因后果后也慌,急命人架火烧水。

  其实苗人远不是铁英想象的封建,你汉族妇女缠小脚、婚姻包办、足不准出户,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多的糟粕文化;脚板放开了长,打谷子插秧、狩猎贩卖,样样能干,三月、八月的还把青年男女些关在一间大屋里去吼哥找情人,整对了就牵手走人,婚姻自由、敢爱敢恨,何其干脆大方,反倒是小肚鸡肠的铁英把个事情整复杂了。

  但苗家人固然开放大方,哥哥要去扒了妹妹的裤子还是不会的,就是敢,“龙”又上哪去找撮合“板”和铁英这种阴差阳错的好机会去?早巴不得他们就做了那好事去,免得看“板”一天到晚的可怜兮兮样子;他自然是不会去当这个好大夫的,摸了摸妹子发烧的头,喂了妹子一些草药末后留下一干用具就退了出去。

  铁家少主要追赶红军,这一走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那么龙胜要后辈世代做铁家仆从的遗训就等于是一句空话;“弯”和“龙”又好歹听说过红军是为穷人翻身得解放的队伍,便决定由“龙”跟随少主投奔红军,尽到仆从之本分,完成祖辈遗训;可“板”也要跟了去,“弯”明白野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父亲打小就给她灌输的是汉族巾帼英雄的思想,“板”言辞措措又收拾了行装后“弯”便阻止不住;不过好歹兄妹间还有个照应,准备了不少药材粉末后要“龙”别委屈了妹子,什么苗汉不通婚的习俗也不要提了,言下之意却是要“龙”撮合了“板”和铁英的好事;所以“龙”在喂了妹子吃药后又留下了不少“弯”配置的跌打损伤药末。“弯”是苗家寨的医术高手,又犹精于跌打损伤,“龙”不担心,有还没有糊涂的“板”在,他更不担心铁英用错了药。

  既然不看也看过,不抱也抱过;既然没有女性代劳,就只有铁英是不二人选。所幸大蛇嘴里先吃了铁英一镖,咬住“板”的屁股时便合不拢嘴,所以“板”屁股上的左右两条伤口就不深,只撕开了表皮而已,皮下和周围组织有些红肿也是自然。铁英受过几回伤,久病成良医,又有练家子必会的推拿活血和药理病况的一般知识;用碘酒清创消毒再辅以苗家特效外伤药;生病发烧应该是受了惊吓和光着身子太久、受了水潭瘴气和湿气所至,吃得几回“弯”特制的治伤风感冒的草药粉末,不消几日当无大碍。

  “板”从岩石上滚下后的瘀伤不少,铁英摇头,在用药末兑酒擦拭她肩部时,“板”竟沉沉的“哼”了一声,极状痛苦。铁英知“板”坚强,必不是装出来的。待“板”指指自己的右胸,铁英又犯了难:怎么尽是这种要命的地方,迟疑而不敢动手。“板”恨恨的看他一眼,艰难的向左侧躺,慢慢的掀起宽松的外衣后,一个雪白的右胸侧下竟然是血肉模糊一片。

  这下铁英不得不敢了:“我的傻‘板‘哟,怎么不早说?”

  “板”豪爽,见铁英着急样,竟“噗嗤”一声笑了,鹦鹉学舌:“我的傻主人哟,看你生害怕我把你吃了的样子,我敢说哟?”

  铁英惭愧,“板”伤得不轻,右胸旁巴掌大一块想是被什么尖锐东西挫伤,血肉模糊,因没有及时消毒处理,连同一只本来白净的右胸脯都已经红肿感染了。

  铁英欣赏“板”,感叹她那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本色,虽然野,可自己又何尝不野呢?“板”落得如今地步终是因她对自己的大爱所至,自己不无原因,但自己有牛妮呀,堂堂战神还是想哭。。。。。。

  “痛吗”?铁英心无旁骛,用手仔细的轻按着“板”每一块青紫地方,左胸都没放过;右胸是特定的断了肋骨。好硬气的姑娘,在铁英一遍一遍的用酒精为她的外伤消毒时竟然不吭一声,只手摸着铁英的脸、盯着他傻傻的笑、眼里噙满了泪水。。。。。。

  军团长待铁英不薄,虎子要去找铁英时就给他准备了满满一箱子药品,意外的是,还有两只十分珍贵的盘尼西林,这种东西除了师级野战医院,极少见,即便如九军团这种战斗单位,据牛妮讲也最多不过五支,非军团级领导不能用。铁英泪洒胸襟——何时才能追上九军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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