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任由顾向北一个人回到云城,没想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应该说他这个儿子过分深情,还是说他过分痴傻呢?
也许都有。【】爱得太深,也就傻了。
“她应该不知道你当年的病吧?”顾维钧叹了口气,语气明显舒缓低柔了许多。
顾向北起身,“嗯。”
“所以,关于过去,不要提。”那些秘密,就让它们烂在时光里鳏。
该去的就去。
顾维钧其实不知道那一年顾向北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顾向南把他带回英国的时候,他整个人几近崩溃,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所以家里人都对那一年不甚提起。
顾向南也是。
顾维钧没有说话,算作默认。父子两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顾向北已经抬起步子朝楼梯口走去。
回环式的楼梯,顾向北在他踏上第一级阶梯之前,缓缓转身,右手落在木制的冰凉的楼梯上,低低说道,“我定了明天的机票。今天忘记告诉你了,我打算先回去。”
这么着急回去……
顾向北想,也许,是他已经想念得无可救药了。比起她在电话里轻轻淡淡的一句“我想你了”……
他的不动声色,才是想念的更高境界。
顾维钧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顾向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顾维钧缓缓眯上眼睛,自己伸手揉额。
他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此刻,英国街头应该是华灯初上了吧?顾维钧手指越发用力,那太阳穴处的痛意越来越明显。
他脑海里浮现出顾向北当年发病的样子,六亲不认,一有机会就会往外面跑。
嘴里胡乱叫着谁的名字,如今想起来,那个口齿不清的三个字,除了那个女人的名字,不会再有其它的人了。
只是可惜了林如水。
那个从小就喜欢顾向北的女孩子。
第二天。
笑笑和徐然见面的时间是在下午。笑笑一身灰色,站在林记外面的时候手心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明明是寒冷的天气,她却在出汗。
脑子里对于那天的事情一片空白,笑笑想,她一定要问清楚……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究竟那一声“对不起”……
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能怎么办;如果不是,那该多好。
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慢慢地在回暖。她几日来稍微平复了的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想起那个男人的声音和温度,她就忍不住地颤抖。
徐然……
他在上次两人见面的那个位置,几天不见,脸色比那次看到更加不好了,额头带着暗色,唇上有着薄薄的一层灰白。
是因为抱歉吗?除了这个原因,笑笑再想不出他是因为什么而如此模样了。
徐北微已经去了美国,听说进展一切都好,手术过后需要一年的术后恢复,就可以痊愈了。
她为徐北微开心,可是,心头却隐约恨起了徐然。
徐然有些走神,两人定的见面的时间其实是下午三点。可是他从一点钟就开始等,林记里面已经换了无数波的来客,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前一碗花茶,从热到凉,他一滴都没有碰。
眼眶却是越来越涩,到现在,看到笑笑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竟然开始隐隐的疼了起来。
布满血丝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一滴血泪来……
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地走进,妙步生花的好看,明明是一点点的靠近,他却觉得她已经离他千里百里的远。
那么远那么远,像是再多一分钟,她就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笑笑从门口走过来,不过二十来步,可徐然却想了很多很多。
那些回忆多到自己头脑都快要迸裂开来,脑浆迸成一朵一朵的水花,里面全是那些他和她在一起的过往,装着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关于深爱的秘密。
可他一直都没有说,等到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是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可如今,他只能如此狼狈地对她说一句爱过,不想造成她的负担和不快,不想给她的未来添上一颗碍眼的绊脚石。
想起曾经她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想起曾经她说,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想起曾经她说,也许我爱过一个人。
想起曾经她说,这个手链,我们一人一个。
如今,手链依旧在他的手腕上,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曾取下来,可她的,或许早已经不在了吧,或许是被遗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再没有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
就像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那条线,也断了……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对她说那样的话,如果她没有误解的话,那么他也许,也许还可以在她的世界里多存在一些日子吧
徐然垂眸,视线前一秒看到笑笑落座在他的对面。
再抬眸,就看见笑笑面前已经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新鲜热茶,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想,她很喜欢玫瑰。
“今天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过了许久,徐然眯了眯眼睛,压下眼角的酸涩和疼,声音哑沉得厉害。
他看着笑笑,脸上露出的表情释然而压抑,带着微微的祝福和柔和,暖得如同七月的阳光,洒满金色麦田的感觉。
有些话,当初一开口就后悔的滋味,想必是每个人都知道。而他,是第一次体会。
在她露出那样痛苦绝望的神情时就后悔的感觉……
如果再回到那天清晨,他一定不会说出那些话,他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回家,而不是在起了那样的心思之后,还对她说那样的话。
他明明知道她是那样认真倔强的一个人,他明明知道,却还是伤了她。连同伤害了那份她心底最真的友情。
她可以原谅他曾经的酒后失控,可是一个清清醒醒的徐然,他知道,她是做不到原谅的。
他甚至可以体会到她那至深的绝望与痛苦,感同身受地体会,因为他也是一样。
可其实,并不是所有同病相怜,都可以相互依靠。
徐然忽然笑了,他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摆在面前,指骨泛着白,如同刚出厂的白纸一般,上面砸上了一滴水。他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哭了,一个七尺男儿,一个曾经受伤流血都不曾流泪的男人,在此刻流泪。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手背向侧面滑落,滑过的痕迹深深浅浅,如同他心尖上的千沟万壑一般,上面似乎还有这几年她在他脑海里印着的所有模样。
一并的全部滑过,消失不见。
徐然低低地笑,缓缓开口,“笑笑,你爱上他了吗?”
“因为爱上他了,所以才会因为和我发生过,就变成这个样子?”觉得万事万物都无所谓,即使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想要拿刀看上他一刀的心情。
是痛到极致,所以麻木得连恨一个人的心情也没有了吗?
笑笑就这样看着他一边哭一边笑的样子,手心印着深深浅浅的印记,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痛苦,眸色深深,像是要看到徐然的心底。
耐心等他说完,笑笑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阵如同被钝刀缓缓割离的感觉,疼到难以呼吸。
绯色的薄唇嗫喏着开口,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和胸腔腹腔里巨大的空洞和绝望,笑得妖冶如花,“如果我说是呢?”
几夜辗转,她似乎是有这样的感觉。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顾向北,她又怎么会在知道自己和徐然发生过的时候,在那最初的一瞬间,竟然脑海里闪过去死的念头呢?
她是觉得自己脏了,已经不配了那个人了吧?
真是奇怪,明明一开始告诫过自己无数遍,不能对那个男人有着除了感激之外的情感,可是时间却当了最好的月老,让他的温柔一点点渗入骨血,然后,化作入骨的相思和喜好。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也许,还算不上。
就当做是喜欢吧……
她喜欢上顾向北了。
就算是喜欢,她也不愿意让自己以这样肮脏的姿态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所以之后冷静下来,她像过要离婚,可是他却不愿意。
他说……
就算要分开,也不是她先开口。
等他没有兴趣没有耐心没有感觉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说出分开的。
他说但那不是现在……
她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样清晰地如同巨石一般砸上他的心口,血肉模糊,残忍得一塌糊涂。
周围的谈话声似乎飞到了几千里之外,徐然只听到自己胸腔里发出一个爆裂的声音,好像是五脏六腑都砸碎开来,染着血花好看得要命,却又那般的疼。
疼得他想要肆意地哭出声来。
可他忍住了,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脸色难看得厉害,下一秒又浮现一抹释然。
笑笑挽着唇,唇角上扬,脸颊上的酒窝好看得要命。
良久,她听到一个声音,那么好听那么好听,好听到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说,“对不起笑笑,是我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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