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围棋网这几天简直就像是过节一般热闹。【】无论前辈新人高手低手想亲身上场的纯粹看热闹八卦的……各个聊天频道里都刷频一般以极其密集的频率出现着一个名字——sai!
整整三天三夜,这个sai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般一局又一局地对弈,毫不停歇。
名为sai的账号一直在线上,几乎每结束一局就立即开始下一盘。他似乎不挑对手来者不拒,有人挑战就接受,端看谁下手快。这样的态度加上账号头顶金光闪闪的‘棋神’头衔,以及近来广为传播的昔日丰功伟绩,几乎所有听闻此事的人都插上一脚,抱着或期待或侥幸或凑热闹的心态点击了那个邀请对战的按钮。
让无数人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的高强度长时间对弈下,sai依然延续了他的不败神话,甚至从棋里也看不出一丝疲惫松懈。若不是如今的围棋软件尚且十分笨拙,都要有人怀疑这个sai其实是某个公司新研发的围棋测试程序了。而从头至尾碾压而过的实力也使得没有人会怀疑网络后其实是□□流接替下棋,尤其是在某个大家都知道的名气不小的职业棋手也毫无疑问地被斩落马下之后。
一时间,sai其实是‘围棋之神不甘寂寞利用现代网络与人对弈’的猜测再次甚嚣尘上。
‘又没抢到,这是第几次了?!’法兰克看着屏幕上再次出现的邀请失效提示,忍不住在群里忿忿吐槽,‘就这样一个20多级的超级菜鸟,也好意思跟sai对弈?纯粹是来找挫败感的吧!’
‘哈哈,法兰克,没准人家就是来体验被sai碾压的快感的呢~’
‘没错没错,我也好想被sai刷一次!’
‘+1’
‘+2’
……
瞬间聊天窗口上就一排整齐的+xx。
鉴于sai的名气太大,这种接连数天连败n人的事迹太过惊人,在各大论坛上都已经出现关于此事的议论。无数玩围棋的不玩围棋的都蜂拥而至围观,甚至以抢到对战机会为荣,一时间‘被sai碾过’竟然成为了各帖子讨论群里最值得炫耀的事。
然而,这也导致抢夺与sai对弈的机会更加困难。法兰克从三天前起就坚持不懈地发出挑战邀请,却每每失望,让他沮丧不已。
那可是神出鬼没的sai啊,不趁这个机会多下两盘,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算了算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比手速怎么抢得过那些整天敲电脑玩网游的年轻人~’一个账号感叹着。
法兰克却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愤怒了,手下的键盘被他敲得‘啪啪’响,‘如果你不是最早就跟sai下过的话还有点可信度!’混蛋,竟然趁着大家没发现的时候自己抢先跟sai下了两局!!
一时间讨伐之声大起,引起众怒的账号招架不住连忙转移话题,‘话说sai都不会累的吗?这都第几局了,就算对手大多水平都不够看这也太夸张了吧~’
由于不可能一直都守在电脑前,他们甚至都划分了时间段,每人负责一段时间,将棋谱记录下来,大家再共享。即使如此,仅仅是看打印下来的棋谱他们每人都熬得眼睛布满了血丝头疼欲裂憔悴不堪,更不用说作为对弈一方的sai本人了。
聊天窗口一时间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久,才有人发了一句从字面上就看得出虚弱的感概,‘其实,sai真的不是人类吧……\'
*
被评价为‘不是人类’的进藤光,此时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移动鼠标落下一子。漆黑的房间内,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映得他的脸色更加青白似鬼,深深的黑眼圈挂在布满血丝的眼睛下,不用化妆都能直接拉去拍鬼片。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虚拟棋盘,脑中无数的棋路走法宛如蛛网般一一闪现又渐次黯淡下去。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对手投子认输的提示弹出,他这次却没有再立刻回到对战大厅接受下一个挑战,而是放开了鼠标,后仰在椅背上。‘就差一点点了,就那一点点……’焦躁的思绪翻涌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边的一线飘忽不定的感觉,让他少有的感到些许暴躁不耐。
‘是对手的关系吗?难道应该要更强的对手?’他苦苦思索着。
一连三天,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外就再未离开电脑前一步。不断地对弈,不断地思考,他试图通过这样将自己逼至极致的方式,将思想压缩到极限,期冀绽开最灿烂的烟花,达到无垠的无限,最终得以捕捉到那一线顿悟的灵感。
然而,也许是因为对手的水平相差太大,也许这样的方式本身就是不对的,他并没能如愿以长突破桎梏,反而使原本尚且平静的心绪不稳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
网络上所有人都认为现在这个‘sai’就是当年的同一个人,相似的棋风、高强的实力、还有神秘的作风都如出一辙。但进藤光很清楚,除了因为他师承佐为且得到佐为的记忆后棋风两者棋风更加接近,也因为这些棋手的实力一般,顶多也就职业三四段的水平,就是偶尔有几个职业界的高手,当年却都没怎么跟sai对弈过,感受不深。
然而,在进藤光眼中,在这些棋局里都透出一丝不协调感。他与藤原佐为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思维再如何相近都有所差异,以他当年与佐为那超高的同步率尚且时有争执,何况如今他已在佐为消失后独自下棋数年,在脱胎于佐为教导的基础上早已有自己的一套虽不成熟但自成风格的行棋方式。这也导致他在对弈中时常感到迟滞感,思想的碰撞非但没带来灵感的火花还差点将他震成精分。
‘这样下去不行。’围棋讲求‘和’,以这样的心态下棋,本就落了下乘。进藤光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感到眼睛干涩涩的,毛刺般的细微疼痛一点点弥漫了眼眸,生理性的泪水迅速盈满了眼眶。
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那一局棋的界面,被心情不太顺气的他狠狠刷了的对手似乎很惊讶于他没有离开,弹出的对话窗口上各种询问套近乎绵绵不绝地出现。进藤光也不理,就那么任‘他’一闪一闪地自说自话。
脑子逐渐放空,长时间高强度脑力运动的后果让他的大脑在终于平静下来后陷入沉钝的茫然,像是灌了水泥结成块一般,木木的沉沉的。
‘好像有什么声音?算了不管了。’声音仿佛隔着粘稠的液体迟钝地传进耳朵里,进藤光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思考一下状况。
直到来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压抑着高涨的怒气盯着他许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竟然有人进来他反锁的房间了。迟钝的反射神经过了很久才把面前人黑沉沉的脸跟记忆中的对上,他露出一个蠢蠢的笑,“……大叔?”
绪方精次看着面前明显没回魂的人笑得傻兮兮的,一时间心急如焚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和无可奈何。他弯下腰将人横抱起来走向这里唯一的一张大床。
被放在软软的床上,身体下面的床铺轻轻陷进去,进藤光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里面依然一片空白。绪方精次看着他不肯闭上的眼睛皱了皱眉,坐到床边上,手掌盖在了他的双眼上,“睡吧~”他轻声说。
电脑屏幕那点微弱的光被彻底遮挡住,覆盖眼睛的手温热的热度从相触的皮肤源源不绝地传到眼睛上,过度疲惫的眼睛受到这样的抚慰,仿佛久旱干渴的人遇上了溪流,又像被泡在了温泉里一般暖洋洋的。不适的感觉悄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弥漫上来的疲倦。
之前一直在下棋还不觉得,现在精神一旦松懈下来,积累的疲倦一下子席卷了整个身体。进藤光小小地打了个困倦不堪的呵欠,下意识地在还在脸上的手掌上噌了蹭,然后扒拉扒拉被子,一团身把自己蜷成了个团子,埋在被子里不动了。
绪方精次感觉到手心中仿佛羽毛挠过的细微触感,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手心顺着四肢百骸传遍了全身。他猛地僵硬起来,手掌那片相连的皮肤仿佛发烫一般灼灼烧了起来,他却舍不得松开分毫。直到那个孩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他才清醒过来。
摇摇头,暗自唾弃了下自己的没定力,终究是怕进藤光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轻手轻脚地把人从松软的被子里挖出来,再将被角掖好。
在床边默默看着沉睡中依然不自觉地蹙起眉的青年,绪方精次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电脑屏幕进入了屏保状态,微弱的亮光也消失了,他才突然清醒过来,从床上站起来,拖着有些滞涩的脚步,打开房门。
“进来吧,轻声点,他睡了。”向不知何时等候在门外的医生,他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的医生也没有多加寒暄,拎着医药箱进去了。
绪方精次知道,后面的事就再也不需要他操心了。最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眼,他慢慢走出了这里。
这几天在棋院沸沸扬扬的‘sai’的事情,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心中有所猜测的他犹豫了下,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只是每天每天,一有空余时间他就会守在电脑前,点着烟沉默地看着观战界面上一局又一局的棋。群里日益沸腾的讨论他没有参与,众人仿佛买彩票般的抢夺与‘sai’对弈的机会他也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直一直地看着他的棋,默默思念着他的男孩。
直到今天,他终于坐不住了。连续三天三夜,那个名为‘sai’的账号一刻都没有休息地对弈着,让人心惊肉跳的三天!
来到男孩可能在的别墅,对着紧闭的房门和无措的佣人,他掏出电话拨打了自称男孩哥哥的人的号码,一番口舌之后终于让对方同意佣人拿出备用钥匙。
看到电脑前后仰靠在椅背上的男孩,他不是不愤怒的,愤怒他的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然而那点看似滔天实则虚张声势的怒气在对方雏鸟般干净的眼神里瞬间烟消云散。
在进藤光房中,电脑屏幕上一瞥而过的世界围棋网的页面上,那清晰的‘sai’的名字在眼前拂之不去。多年前的猜测疑惑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猜测得证的释然,更多的更大的茫然空落落地坠在心间,将他整个灵魂都仿佛坠进了沉沉的海底深处。
绪方精次额头抵在驾驶盘上,无力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结束前务必还有一章!
佐为跟小光的同步率超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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