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原本就是平淡的,从激烈到平淡云烨不需要适应,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最喜欢的,云家的芝麻已经有成熟的了,长安的气温高,三月就可以下种,不像河北之地需要到四月份才能种植,对于农事云烨还是知道一些的。
今天听说自家种了芝麻,云烨就很想弄些芝麻油出来,地里还是青绿一片,偶尔夹杂着一两株已将发黄的芝麻,今天的目的就是它们。
唐朝的镰刀一点都不好用,云烨只好用大剪刀把成熟的芝麻连杆子一起铰下来,一趟趟的来回于大田和地埂子之间,头上的那顶破范阳笠还是从单鹰脑袋上摘下来的,这家伙一个月回一趟长安,浑身泥土的就要进院子,知道大丫和他纠缠不清,但是云烨不打算去棒打鸳鸯了,胆子小的要命的大丫或许只有嫁给单鹰才不会被欺负。
十月初三,润娘就要出嫁,现在的她终于学会了害羞,躲在屋子里绣嫁衣,还特意吧姐姐一娘接过来帮她,带着孩子的一娘很高兴的就回了娘家,当然,她的丈夫也没皮没脸的一起过来,美其名曰照顾她们母子,小小的孩儿还没起大名,小龟,小龟的叫着,都知道转头了,自从到了云家,裴老大就脱下官服,穿上自己的青衫,胳膊下面夹着一本书就悠哉悠哉的去了书院装学生。
年前才给他谋了一个度支判的从八品小官,在户部活的滋润,那些小小的账目对于一个算盘高手来说就不算是事,再加上父亲也能帮他一把,人又活泛,大方,时不时的去云家和程家合伙开的酒楼请大家吃一顿正宗的云府菜,品一品才下来的新茶,没过多久,少年俊彦的名头就戴在头上了。
裴老大不在时,云烨问过一娘过的是否舒心,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哥哥会去长安打折裴家老小的腿。在这一点上,云烨跟偏执狂一样不可理喻。还好,一娘的态度告诉他,过得很好,或许是在哺乳期,人也胖了一圈,珠圆玉润的很有一股子当家主母的意思。
旺财站在田埂子上,背上一左一右挂着两只筐子,或许是芝麻的香味yin*了它。专门挑芝麻壳吃,舌头一卷,好些芝麻就不见了。
云家不缺少劳力,但是有些东西自己亲自完成更有趣味,踩着牛耳麻鞋,戴着范阳笠,身上再套一身麻布粗服,活脱脱的一个乡下少年的模样,出门的时候,辛月那日暮抱着孩子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
颜老头不是要自己不要闯祸吗,咱就低调行事,装成庄户总不会还有人找麻烦吧,剪刀剪芝麻杆子还是很爽利的,没多长时间,两个竹筐就已经装满了,再次从地里挑了一株最高大,上面芝麻壳结的最多的,剪下来,拿在手里,边走遍搓芝麻,吹掉外壳,填到嘴里,味道很好,就是没多久,嘴边黑了一大圈。
自己吃一点,再给旺财喂一些,小小的泥土路上走走停停,非常的有野趣。
大路上人来人往,运砖料的牛车络绎不绝,刘家砖行的招牌挂在牛车上很醒目,刘三这家伙自从在皇宫的砖料上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头之后,他家的砖行果然变成全长安最大的砖料行,听说现在正在向水泥行业伸出爪子,准备试试水。
这是和何邵聊天的时候听他说得,胖子王,就是那个把契约塞嘴里吞下去的家伙,现在成了长安第二大砖料商,至于其余的砖料商人,听说都不见了,没人用它们的砖头,这世道用得起砖料盖房子的人家,都想沾点皇家的贵气,就算是价格贵一点也不在乎,房子是要传给子孙的,一点瑕疵也不允许出现。
商场上的那点猫腻云烨只是一笑而过,这里面如果没有何邵的影子才是怪事请,刘王两家的生意里一定有他的份子,从他给云家每年多给好多没名堂的钱就知道,他涉足的生意绝对不止一两样。
这回书院继续盖房子,用的砖料也是从这两家定制的,只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砌个围墙为什么一定要用砖,拿黄土活上麦草夯出来不行吗?
旺财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身子又长高了一些,变成了真正的高头大马,褐色的毛皮油光水滑,长长的鬃毛被丫鬟们给挽成一溜髻子,谁看了都说精神,只是现在又有横向发展的趋势,为了对得起旺财艰难的减肥过程,云烨不得不加大旺财每日的活动量,只要该用这个懒家伙,就绝对不会放过。
大路上的人都在夸奖旺财,咒骂云烨,好好地一匹宝马当成挽马使唤,背上驮着两筐子芝麻糟蹋了宝马,宝马就该骑着在大路上狂奔,芝麻就该穷小子自己背。
很多以为云烨是傻子的家伙,纷纷打着占便宜的心思和他搭讪,看着云烨吃过芝麻之后的黑嘴圈,就更加确定这是一个傻子。
“小子,大爷缺一匹拉车的马,不如你把马卖给俺,大爷给你五贯钱,让你爹娘好给你娶房媳妇。”一个扎着护腰板肋的家伙来到跟前忽悠云烨。
“娶媳妇好啊,我早就想娶媳妇了,二狗子都有媳妇了,我也要娶,你说五贯钱啊,不行。“云烨竖着眉毛大声的争辩。
“我说给少了吧,这是一匹宝马,怎么能五贯钱就卖你,小伙子是个机灵的,你看,老夫给你六贯钱,你看如何?不少了,一头牛才值七贯钱,马的力气可没有牛的力气大,给你六贯钱已经是看你可怜了。要娶媳妇的人,少了钱可不行啊。“一个带着圆帽的蓝眼睛胡子凑过来,小声的对云烨说。
“你们骗俺,给的太少了。“云烨愤怒的瞅着围上来的那些想占便宜的人。
“八贯,老子就出八贯,小子再敢涨价就把你的腿打折。“大汉有些不耐烦了,给了价钱顺便威胁一下云烨,认为这样比较有效。
“不行,少了……”云烨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才大喊出来:“少了四贯钱不卖!”
现场一片寂静,大汉脸抽搐着一阵子,咬着后槽牙说:“好,就四贯钱成交,谁敢和老子抢,别怪老子不客气。”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四个银饼子,抛给了云烨,笑嘻嘻的云烨接过银饼子,在嘴里咬了一口,高兴地快抽了,惹得那个胡人使劲的叹息,一桩好买卖从嘴边溜走了,那个大汉有意无意的露出了兵马司的腰牌,自己只能退让。
大汉高兴地要去抓旺财脖子,旺财最恨的就是五大三粗的人碰他,上回被这种人抽了好几鞭子,早就怀恨在心,现在只许马夫,丫鬟,小孩碰它,其他人碰自己,一律咬之。
电光火石般的在大汉手上咬了一口,趁着大汉叫疼的功夫,又转过身子,一蹄子就把大汉踹到路边的沟里去了,然后得意的叫了一嗓子,继续催促云烨给他喂芝麻,原来的频率就是一人一口的,刚才它看见云烨多吃了好几口,现在轮到它了。
大汉惨叫着从坑里爬出来,一边叫疼,一边说:“好马,果然是好马,今天爷爷发了,这一蹄子挨得不怨。”
旺财刚吃了一口芝麻,正准备吃第二口,那个讨厌的家伙又爬出来叫的难听,嘶鸣一声已经立了起来,眼看就要踹在那个大汉的身上,吓得大汉连滚带爬的又掉进坑里。
云烨笑笑,继续往前走,旺财见状紧紧跟上,大汉焦急的在后面喊,却畏惧旺财的凶悍,不敢追过来只能远远地跟上。看到云烨和旺财要走远了,咬着牙说:“那位好汉把那匹马牵过来,我以一贯钱相赠。”立马有好事之徒,准备过去牵马,旺财自然不干,连咬带踢,让众人不敢上前,只能围着打转,一时间道路上乱成了一锅粥,云烨蹲在路边看好戏,旺财今天的活动量严重不足,陪着这些人耍一会也不错。
一辆碧油车在四个护卫的驶过来,看到纷乱的场面侍卫不由得眉头一皱,断喝一声,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旺财趁机回到云烨身边,休息一会,刚才踢了好几个人,有些累。
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碧油车里探出来,头上戴着一顶很小的金冠,上面还拴着一个红绒球,面目清秀,最多只有五岁,却装出一副老成的口吻问:“发生了何事,为何吵闹不休?”
云烨童心大起,决定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就可怜兮兮的说:“他们要抢我的马。”
“胡说,这匹马是我的,这位小少爷,路已经给您让开了,您尽管赶路要紧。”小孩子一下子就从马车上蹦下来,三两下就蹦到云烨面前,他家的护卫都来不及反应,刚才旺财的暴烈他们可是看在眼睛里的,谁料想,当小孩子的手摸到旺财的大腿的时候,旺财不但没有开踢,反而把脑袋伸过来准备让这个小孩子给他挠挠。
小孩子在旺财脑袋上挠了几把,又仔细地看看呆头呆脑的云烨,再看看呲牙咧嘴的那些捉马的人,斩钉截铁的对护卫说:“潘叔,这些人光天化日下欺凌弱小,我们可不能不管,这匹马是这位庄户的,不是那些人的。”
“这匹马是我花了四贯钱买的,是我的。”听了大汉的叫冤声,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护院立刻就叫骂开来,这样的一匹宝马,没有一两百贯都不要问价钱,你他娘的花了四贯钱,不是强盗,也一定是骗子。“说完抡起刀鞘就开始没头没脑的砸那些抓马的人。
大汉咆哮着远远地跑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知晓的。小子一蹦就蹦到云烨面前笑嘻嘻的说:“小爷我叫狄仁杰,就要去书院读书,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字号,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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