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丢了什么东西?怎么闹这么大的动静?”李二放下手里的朱笔,按一按太阳穴,随口问站在旁边的断鸿。
“回陛下的话,奴婢听说云侯丢了一块玉佩,据坊间谣传,这块玉佩和白玉京有关,所以云侯就发了疯。”
断鸿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上回和虬髯客打架,他的胸口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该死的云烨利用完自己之后,就把自己撇在李家不管了,连看望一下这种表面文章都不肯做,但是,他却给了自己一个纸条,上面讲明白了自己到底该收那些人做自己的弟子,还说他会帮自己留意,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白玉京?怎么这个传说又起来了?当时不是已经被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吗,现在为何又起争端?“虽然只是闲聊,白玉京这三个字却成功的勾引起了李二的兴趣。
“陛下您不知道啊,这次有个厉害的人物前来长安,硬是逼着云侯要那个玉佩,这个人很厉害,陛下您也知道,他的名字叫丁彦平。“
听到丁彦平三个字,李二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之后又问:“云烨受的伤可重?丁彦平这个老匹夫,还有胆子敢来长安。“
李二不用问就知道,云烨这次一定会倒大霉,丁彦平号称双枪将,马上,步下的功夫堪称一时无两,罗士信基本上算是栽在这人的手上,云烨在他的身上没有便宜可占。
“陛下您这可想错了,云侯是受了伤,但是绝对不重,倒是丁彦平这回如果不是捕快阻止,早就被云侯杀掉了,就这样,云侯也生擒了丁彦平,可惜啊,丁彦平在转到大牢里以后,就被他手下的爪牙救走了,据说还盗走了云侯的玉佩。“
李二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问断鸿:“你说丁彦平被云烨生擒?“
“是的陛下,丁彦平双腿俱废,几乎不成人形,据捕快说,当时云侯因为恼怒丁彦平打伤他家的仆役和家将,所以当时很暴虐。“
“哈哈哈,兔子一样的人也会呲牙了,看来啊,这只小兔子长成大兔子了,丁彦平既然已成废人,就不足为虑,不过对于白玉京,朕很好奇,那面玉佩皇后看过,太子看过,青雀也把玩过,这个小混蛋就是不肯给朕看,知道他害怕朕迷恋长生之术,害了国家,难道说朕的意志不够坚定吗?胆敢小瞧朕,真是该死,断鸿,宫里的那些供奉,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云烨把玉佩弄丢了,好啊,朕找回来,就是朕的了,到时候就放在案头,看看它到底能不能让朕迷恋。“
断鸿一脸忧愁的领命而去,皇后早就交代过,不许在皇帝面前提起白玉京,但是今日是陛下发问,不回答可不行,想到这些,他在去后宫供奉处的时候,拐了个弯,去了两仪殿皇后的住处……
江湖传言,仙人宫殿已经被发现,想要求得长生,必须先进白玉京,而去白玉京的路线,就刻在一枚玉佩上,只要参透这枚玉佩的秘密,就能找到正确的路进入白玉京,这枚玉佩原为蓝田侯云烨持有,只是不小心被丁彦平所盗,如今流落于江湖之上,想要长生不老的有为强力人士有福了。
云烨躺在椅子上吃葡萄,听到刘进宝的报告,肠子笑得都要打结了,但是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挥挥手让刘进宝下去,自己叹口气对坐在对面的长孙冲说:“那玩意你也见过,算不得一块好玉佩,但是干系却不小,如今更是弄得天下粥粥,虫子,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好事情,那东西你拿在手里这些年不是也没弄明白么,如今长安那个乱啊,到处都死人,不过和尚和道士不打架了,他们好像转移了目标,不再互相争了,却把目光都盯在了你的那块玉佩上,你没发现长安清静了好多?
那块玉佩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包括陛下,要不然被拜火教,摩尼教的那些妖僧占了便宜,才是大唐的耻辱,很不错,现在都去找玉佩去了,我爹说了,我家也派人找了,不过如果找到,你就不要想着能要回来。这是我爹的原话,还要我亲自告诉你。“
“不管是谁最后找到都不可能会还给我,我很清楚,现在我就当那东西从来没存在过,谁找到就谁的,云家人少力微,不找了,免得人财两失,不过玉佩你们拿走我认了,单鹰你们要给我好好地带回来,否则,休怪我翻脸。”
这时候是云家和长孙家在谈判,不是云烨和长孙冲在交谈,所以话语里对于各自的利益互不相让,没有通融的可能。
长孙冲点点头对云烨说:“记住了,只要不伤到单鹰,其他的事情你不再管,是不是这样?”长孙冲需要确认云烨的话中的含义。
“是的,就这样,虫子,玉佩你们爱谁得谁得,但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不要伤了单鹰,大丫已经哭了好几天了。”
“你放心,我也喜欢大丫妹子,不会让她没未婚夫的。”说完就抱了一下拳匆匆离去。
像长孙冲这样的客人,云烨今天已经招待了七八波了,都是来告诉云烨,找到玉佩之后就不会再还了,云烨也没想能收回来,只是要求不得伤害单鹰。
大丫从后堂走出来,小猫一样的伏在云烨膝盖上,一言不发,她不敢想象单鹰现在要面对怎样可怕的场景,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和丁彦平,只能希望哥哥的承诺有效。
单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高大的潼关城墙,想要把师父背起来继续赶路,这一路上他已经记不清遭遇了多少次战斗,对手一次比一次强,人数也越来越多。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好说,往山林里一钻,他相信就算是敌人的人数再多一倍,自己都会轻易逃脱,可是现在要照顾师父,只能一路沿着大路飞奔,师父说只要到了黄河,自己就会安全,现在黄河已经在望。
身体上的伤痛他并不在乎,只是一想到云烨待自己如同亲兄弟,还把自己最喜欢的妹子许给自己,而自己回报的却是偷走他的珍宝,救走他的仇人。他都不能相信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是自己做的,大丫的泪眼似乎一直看着他的后背,这让他的心里痛如刀绞。
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师父爬上自己的后背,等到的却是肋下一麻,不由自主的躺在泥地上,不解的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丁彦平站的稳稳地,断掉的那只小腿上绑着一个木棍,另一条他认为已经废了的腿,居然活动自如,这是为何?刚才自己背着他奋力拼杀的时候,他明明连站立都不可能,为何现在会站的如此的稳。
“小鹰,我的好徒儿,你是一个好孩子,背着师父跑了三百里地,很不易,一路上看你的刀法也大有长进,为师甚为欣慰,现在啊,你还需要帮我一个忙,就是躺在这里等死,等那些追兵拷问你,好给为师多留一些时间,为师需要在这个世间消失一阵子。”
丁彦平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得单鹰艰难的问他:“为什么,你就不担心云烨找你的妻儿泄愤?”
丁彦平停下脚步回头对单鹰说:“小鹰,你没有尝试过被万蚁吞噬身体的痛苦,所以不明白生命有多么的珍贵,云烨是恶魔中的恶魔,他最喜欢玩弄人心,在我就要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老夫能够长生不老,这些都是末节,我抢了云烨长生不老的机会,把儿子女人留给他泄愤是应有之义。”
匆匆说完这些话,丁彦平听着远处传来的狗吠声,一矮身就钻进草丛里消失不见。
单鹰头一回涕泪横流,自己从小被父亲抛弃,与母亲艰难求生,丁彦平的突然出现满足了他对父亲所有的幻想,再加上云烨这个大哥,大丫这个知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并不缺少什么,但是就在这一刻,他感到了强烈的无助,丁彦平在他的肋下刺进去了一根细木刺,就是这根木刺让他全身动弹不得,连张嘴都变得困难无比。
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单鹰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回忆自己和大丫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妹子,你哥哥喜欢吃肠子,明天我就拿着肠子去提亲,了不起这一年的下水全给他……
“你眼睛瞎呼呼的到处看什么,我在树上,晚上守着你,快去睡……”
“还不是你大哥那个守财奴逼得,要不然我才不去做贼呢,我喜欢当响马。”
想到大丫单鹰的脸上就浮起笑意,那个娇弱的像丁香花一样的女孩子,自己这辈子算是无缘守护了,不过他有一个强悍的哥哥,想来也会幸福一生吧。
“死了没?没死就滚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单鹰睁开眼睛,他从来都没想到无舌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是如此亲切,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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