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素连忙叫琪彤收拾衣物,她刚来几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统共不过是一个包袱和几双纳好的鞋底。
她快走撩开帐帘,正好有人冲进来,二人撞到一块。
是顾锦同。
对方抱住她:“怎么走路也不小心?”稍顿又问:“可有被撞到?”
姣素往他怀里退了一步,抬头笑道:“没有。”说着又问起:“不是说待雪停了后再拔营开战吗?”
顾锦同束手道:“周章与其兵士皆为北人,畏南寒。兵贵神速,此时发兵最宜。”
姜氏匆匆忙忙走进来,见着顾锦同就往他怀中投进,如梨花垂泣:“妾身好生害怕,只求待在蠡公身旁。”
顾锦同眉头微不可查蹙起,视线落于她高隆起的腹上道:“你即将产子还是留在蠡县。”
姜氏望向姣素,咬指问:“那,那姐姐呢?”
“夫人,夫人是何意?”顾锦同看她询问。
姣素自姜氏进帐便低着头,听闻顾锦同问她,才出声道:“姜夫人即将生产,妾身愿陪她在蠡县。”
姜氏眼底蓄满了泪光。
“如此。”顾锦同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思索片刻:“如此也好,只是你注意自身安危。”
孙起此时进帐来见三人都在,抱拳一揖,神色严肃:“已集结兵力,只待公发令。”廖樊手提宝剑递给顾锦同:“大哥,给你。”
顾锦同递予姣素。
姣素看了他一眼,接过,蹲下身熟练的将佩剑系于他腰间,摆正了才抬起头看他。
顾锦同戴上头盔,系上斗篷出帐。
姜氏突然大喊一声:“二郎。”众人回头看她,姜氏抚着小腹,未语泪先流:“二郎小心,替妾身与孩子护个周全。”
顾锦同看了她一会儿颔首,转过头又问姣素:“夫人可有话交代?”
姣素对三人笑道:“待众位功成名就归来,妾身烫着姜酒在蠡县摆下庆功宴!”她难得的声音响亮。
顾锦同已撩了斗篷出帐。
帐前有骑兵牵了白色战马等在外面,顾锦同蹬脚上马,白马昂蹄嘶叫声响,孙起,廖樊,疆浑三人也依次上马。
“出征!”
“出征!出征!出征!”海啸般的雄雄之音高响山阔。
配着整齐的行军踏步声,不知是谁和声高声唱起:
将士起征——征九州——
潇——潇——风寒,亦不惧——
有君与我,共长袍——
……
姜氏抚胸跑出营帐,梨花带雨泪光朦胧,她紧跟着大军跑了百米远,大喊:“二郎——”
“二郎,你千万要保重!”姜氏高喊。
顾锦同骑在马背,挺直着身躯任由寒风卷起他的袍衫,马蹄声踏踏作响。
姣素双手插于袖筒弯腰出了帐,孱弱的身体立于寒风之中,任由腊雪灌满了她的衣袖,她眺望着前方,目光悠长而又深远。
她相信属于顾锦同的时代已然开启。
“夫人。”一个副将上前抱拳作揖:“属下是蠡公留下来保护三位夫人去蠡县。”
他身后跟着一妙龄少女。
姣素望去,见这少女样貌清秀,面容寡淡,眉眼处点着一颗红胭脂,模样看着有些熟悉。
“你?”
“贱妾裘氏拜见大夫人。”裘氏敛目两手高举俯身叩拜。
裘氏,姣素心中已知,扶她起身:“起来吧。”
裘氏见姜氏过来,微躬身颔首:“姜夫人。”
姜氏两眼一挑,上上下下将她来回扫视,冷哼一声:“狐媚娼妇。”如今连好言好语也懒得装了。
裘氏微白了脸,立于寒风之中,许久默然不语。
“走吧。”姣素淡淡的望了二人一眼。
副将倒退一步,侧身引路道:“大夫人,蠡公备下几辆马车,已经装备好行囊,只是……”他犹豫的看向三人,支支吾吾道:“只是仅剩下两辆,不知三位夫人有何安排?”
一人坐一辆倒还好,可如今只剩下两辆。
姜氏赶忙上前抚着隆起的小腹:“大夫人,妾身怀着身孕恐不适宜与人同乘一辆,且,且妾身身旁还有四位婢女服侍,只怕一辆车再挤不下旁人。”说着若有似无的瞥向她。
姣素问副将:“马车有四辆,我只不过一个行囊一个婢女无需占位。那剩下两辆车大大小小的箱子都装着什么?”
副将耷拉着眉看着姜氏,不敢语。
姣素又问裘氏:“可是你行囊颇多?”
裘氏低头轻声细语回道:“否,贱妾仅余双亲大人所送的小箱一笼,并无婢女。。”
姣素笑眯眯的对姜氏:“如此便是姜妹妹的了。只是如今姜妹妹怀着身孕,一人就占三辆马车,实非蠡公所见,可还得精简一些才是。”
“这……”姜氏顾盼左右,顾锦同又不在此,心下暗恨不已,正待怒气无法发泄,眼瞅向裘氏猛地大怒:“贱人,尔等不过是戴罪之身,何敢与我和夫人共乘马车!”
说着对姣素怨声道:“裘氏心怀歹毒,于大战前竟伤蠡公,实在罪不可赦!还望姐姐处置!”说罢怒瞪向裘氏:“还不速速跪下,等待大夫人责罚!”
裘氏脸色惨白惨白,匍匐在地,仍旧不吭一声,也不为自己辩解。
姣素心中哀叹,两世了,总归是离不开女人之间的斗阵。
她心下厌烦,面上却不透漏,双唇紧闭越发的深不可测。
琪彤上前一步,低声在姣素耳边耳语:“夫人,裘氏总归是伤了蠡公,此事不可不罚。”
姣素双眸猛地睁开,清澈的双瞳中倒影出她的身影。
琪彤心下一惊,懊悔话已出口。
她笑道:“如此便罚裘氏在此期间为我婢女服侍左右。”
“谢夫人。”裘氏闻言跪地拜谢。
“如此你就与我共乘一辆吧。”
姜氏大喜,心下渐安,待要欢喜几句,就听姣素对琪彤说:“姜夫人如今有身孕不比的从前,你从前就是在她身边服侍的,那这段时间你就回去吧。我这边有裘氏便可。”
轻描淡写间反手边将她一军,姜氏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
琪彤更是心惊胆寒。
姣素与裘氏共上一辆车,副将待安妥好众人,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枚短匕。
“大夫人,此是蠡公命属下交于您的。”
那匕首用牛皮包裹着,用力拔出,刀光冷冽一闪而过,再细细看去,刀身处刻了一个古体的【百辟】二字。
百辟——是顾锦同随身携带的。
姣素自然认得,后来这把匕首传到重儿手中。
“蠡公还道望夫人保重自身。”
“知道了。”匕首回鞘
马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前进。
姣素撩开灰黑色的车帘往后望去。
皑皑白雪,万千关山,军营中还驻守着一队人马,远远又见炊烟袅袅升起,弥漫在这片贫瘠而又辽阔的土地上。
姣素伸出小手,有雪花飞舞飘落在她掌心中间,很快又融化成一片冰水。
姣素想不到,一个异样的人生正悄悄的朝她开启。
史载:暴帝十五年,太/祖高皇帝战周章于典中……后于蠡县诞嫡长子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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