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蟾心里有些乱,又不想让北堂傲看见她大年初一就一脸的落寞。【】
她索性先卷了铺盖和羽被交给弄璋三人抬回去,无奈弄瓦两个手脚比她还麻利,三两下将书箱也整理妥当,一个背书箱,一个抬着木盆就前后跟着弄璋几个一路蹦蹦跳跳走了,临走还问柳金蟾:
“夫人不走吗”
柳金蟾笑说还要和几个姐妹道别,五个孩子这才一前一后回家交差。
柳金蟾这才一屁股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看着这间她陆陆续续住了有半年的小屋,随时木板相隔,却有着浓浓的书香味儿,尽管有陈先红那怪异的臭香弥漫其中,但也就是有这样的怪味儿,才觉这小屋充满了太多的回忆与人情味儿。
不知为什么,柳金蟾有一种预感,总觉得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一如她因北堂傲到来而失去的恬淡心境,这次离开,她问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将与她们拉开一个鸿沟,最后疏远到彼此再也无法触及的角落,就好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一般
这是她柳金蟾读完这三年,会考不中,就会从商的前兆吗
柳金蟾深深地呼吸着屋里浓浓的熟悉味道,感受着屋内冰冷而又令人怀念的书香,突然有点舍不得走、隐隐好似回到了那个前世初入大学的自己,明明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饱满的期许最后却只能梦碎于毕业时,接受现实的残酷,接受贫二代从零开始的命运。
提起前世那悲催的穷二代奋斗历程,柳金蟾扑哧一笑: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能干的,尽管其实夹杂了不少小卑鄙、尽管自己傻得也和现在一般总对“权贵”们嗤之以鼻,一路走来也比许多人都要艰辛,但也学会了许多许多
如“权贵”也有权贵们的烦恼,千万不用先入为主的思想,以为权贵都是坏人,庶民就都是好人,有时候不计前嫌帮助你的,往往是你以为对你恨之入骨的上司,而设计陷害自己最狠的却是自己朝夕相伴,自己帮助最多的闺蜜。
其实,大家都一样,有各种悲欢离合、不过是大家的角色不同,剧本不同,尽情享受此一刻,无论开心还是悲伤,都不要去反抗,而是接受,风雨都会过去爱情爱着就好好爱,走了,千万莫挽留
觉得开心,就天天都开心,最倒霉的事儿,换个角度来看,也会开怀大笑,笑那个刚才还傻得冒泡的自己,眼泪跟着哗哗流,痛并快乐着
前生短暂,苦比乐多,却给了今生太多反思的事:
大家都说对的事就都对吗
大家异口同声说必须做的事儿,他们有谁去尝试不做如何了吗
究竟是随大流的人好还是擅于逆流而上的人好
柳金蟾靠在木板上想得天马行空,只是想着想着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刚才居然以为她会去做商人,她是举人了呢
举人就好似拿到了入仕的资格,以她老娘的性格,就是卖房卖地,为了她那点子脸面,也一定会把她送上县令的宝座,她柳金蟾此一生注定得为官,做她前世无缘的事儿
真正是杞人忧天,瞎操心
柳金蟾伸个懒腰,决定出门走走,省得让这一室的离情别绪弄得自己胡思乱想的尤其是这慕容嫣来后,大家的态度变化,让她再一次明白这人情世故的残酷
攀龙附凤啊
不会来事儿,不会溜须拍马就不能平步青云呢
但这些话是真的吗
又或者也是以讹化讹,也或许最初的人只是想说,要想做好官、做大官,就要学会说话的艺术,一如前世国外那些善于辞令的外交官和政客们,面对记者和对手犀利刁难的问题,能一语双关,既顾全了对手的脸面,又彰显了自己的智慧,又能赢得人心呢
柳金蟾边走边思忖,不想一脚就踩进了也不知哪个缺了德的人,大雪天在地上挖得小陷阱,一个狗吃屎就扑跌在地,跌了个狗啃雪,瞬间引来对面一个老太太无牙的爆笑:
“居然真有人傻乎乎的往哪踩”
柳金蟾很是无语地自雪地里爬坐起来,看着老太太笑得前俯后仰,止不住也被这笑声感染了,也跟着笑起来。
“你笑什么也跟着傻笑”尉迟瑾戴着狗头帽笑问柳金蟾。
“笑你笑我的模样”柳金蟾指了指尉迟瑾头上不伦不类的狗头帽,笑道。
“起不来么”尉迟瑾看柳金蟾还跪在地上不动,只当浅浅一小坑把这金枝玉叶的国夫人给真扭着了,不禁走来想拉一把。
柳金蟾摇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皑皑雪地与枯中带绿的灌木,不禁道:
“只是突然觉得这么坐着,看天地人,别有一番模样有时跌一跤也挺好烦恼就好似一下都跌飞了一样眼前就只剩下了这片冰天雪地,人心都干净了”
“有这么好”
尉迟瑾微微挑眉。
柳金蟾只笑着深呼吸了一口带着雪的气息:“腊梅的香也更浓了纯净疏淡,与这琉璃世界实为天作之合reads;。”
尉迟瑾听罢想也不想也一屁股坐在柳金蟾旁边,仰看天际,随带呼吸。
“先生不怕学生是骗先生的”
柳金蟾对这个传说中的名臣,能这般轻信他人,不禁微微浮起一丝丝疑惑。
“没听说过吃一见长一智吗”
尉迟瑾闭上两眼继续深呼吸:“别说,还真香,这次先生没机会长一智,倒收获了一个没有浪费天地福荫的学生”
“先生这是在教导学生什么吗”柳金蟾微微有些疑惑,隐隐觉得尉迟瑾的话里别有深意,但深意是什么,她又笨得悟不出来
尉迟瑾睁眼,谴责一般瞅着柳金蟾:
“才夸你懂天地福泽,你就又做回了书呆是谁告诉你,就一定是先生教诲学生有谁告诉你先生说话就一定要有深意禅是什么禅心又是什么悟到是你的,悟不到便不是你的你无心之举,有禅机,我悟到了,你却又丢了,你说是谁教导了谁”
“呃”
柳金蟾心有所动,似乎悟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要抓住时,结果又被它溜走了,又或者该说它一直都在,而她只是在一触动的刹那感觉到了,而又无法持续地觉察到它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深之又深、浅之又浅的禅机
尉迟瑾依旧屏息静气,好似在坐化的老道人。
柳金蟾只得也学着她这么做,无奈,别看她年纪轻轻,这化雪的天,稍稍一久,就觉得湿冷从下至上,瞬间沁骨地冷起来哪里还敢久坐,挣扎起来后,也赶紧将老山长搀扶了起来,她可担当不起害老山长伤风感冒的罪名
“既不能坐,就走走吧”
尉迟瑾一瞅柳金蟾此刻脸上一扫初现时,那一脸的阴郁状,便主动提议道。
柳金蟾笑了笑:
“好”反正也不想这么回去,就听北堂傲叨叨他实在是太念得了
尉迟瑾一马当先开始漫步,柳金蟾紧随其后,欲刚才哪个坑无视而过,后一想,她刚才是幸运,如果是老山长这类老太太弄不好就是要了老命了,索性也不多想,干脆拿脚波拉了一堆雪将坑踩平了,暗想,她一会儿回来再发呆,也不用怕了
尉迟瑾没有表扬也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柳金蟾填坑,眼中有些东西在闪动,就在柳金蟾终于解气地将踏平后,她摸摸鼻尖,嬉笑不已地道了句;
“其实,这坑是老妇,特意为你挖的”目的吗,暂不想说。
柳金蟾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尉迟瑾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干这么幼稚的事儿,突然有点哭笑不得,暗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老顽童
“恨我吗”
尉迟瑾笑着问柳金蟾,犀利的老眼直直得洞察着柳金蟾的眸底。
柳金蟾能说什么她总不能一拳下去将小老太打倒在地,摔个四仰八叉,以示自己强大,还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吧
柳金蟾只得回以尉迟瑾一个很是无奈的无辜眼神,她柳金蟾能祈祷什么呢只能祈祷她爹老了以后千万别越老越小,最后和别的小老头去群殴,回来还告诉她是邻居的小老头抢了他的棒棒糖什么的
“不生气”
尉迟瑾微微疑惑,不解柳金蟾何以看她眼睛干净得一尘不染,难道不该想她尉迟瑾是不是故意害她,又或者是早看她不顺眼,今儿这么做,其实是在暗示她赶紧收拾包袱回老家了又或者,伪装不满,谦卑不已问她:
“是不是学生做错了什么所以,先生才用这么令人发省的方法来令学生深思”
耳听山长一问再问,柳金蟾只得无奈地笑道:“这点子事,学生就生气,不早让气死了”屋里的北堂傲无厘头的事儿多了去了,她柳金蟾都认真,还不得也跟着疯了
“有意思”尉迟瑾摇摇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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