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悄悄儿回旋了话题。小说
北堂傲要佯作含蓄一下吧,爷爷对他可亲了,而且自小他就和爷爷说心里话,此刻也禁不住点点头。
“怎么个喜欢法”老太爷一看北堂傲的脸红红的,哪是当日出嫁前闷闷的模样一张提起他妻主就偷偷笑得直贼,想来,现在就是浓情蜜意之时了。
北堂傲一听爷爷这么问,待要答吧,又不知怎么答不禁微微想了想,然后在爷爷的注视下,咬着嘴唇好半日,含含糊糊地又重复了那日在白鹭山重见爷爷时,哭哭啼啼道的那一句:
“她好,傲儿好,她不好傲儿便也不好”虽非同根生,却是枝叶相连,一荣俱荣。
老太爷不禁摇摇头,暗想又一个魔障的
然想当年,他初嫁进北堂家时,那盖头一揭啊,又何曾不是这么想的总觉得那一揭就是接了他的一辈子
一辈子啊,一晃过去,就快五十年了啊哪个说一生一世陪着他的人,此刻在下面也不知怎么个光景,哄了他一片心,就撒手尘寰,连句遗言都没给他留下,就让他抱着孩儿,苦苦熬了这么几十年,最后只留下孙儿绕膝
“你啊,也是个痴痴傻傻的”老太爷摸着北堂傲的手,不禁有些恍惚,“怪道人说啊,这所有的孙儿里独你最像爷爷傻乎乎的”
北堂傲撅嘴撒娇道:“那是因为爷爷最疼孙儿”
“你媳妇疼你才最要紧对了,爷爷那日隐约听人说,说你这媳妇,原先在家也有个房里人”
老太爷提起这事儿不仅就有点皱眉,怎么说呢他隐约好像听奉箭那孩子说,说傲儿将那房里撵回去了,还想逼人家改嫁,这醋劲儿可不就是男人,尤其是正夫的大忌么
北堂傲一听这话儿,便知定是爷爷的心腹奉箭又多嘴了,少不得陪着笑脸与爷爷道:“其实也不算是房里人,金蟾都没碰过他的不过是公公”
“既然是你公公给你媳妇放进屋里的,你就更不该往外撵这话传出去,外人怎么说你”
老天爷压根不听北堂傲狡辩,立刻正色道:“虽然你以贵嫁贱是三不出,但这善妒就是七出之一,说出去,你妻家要怎么说你”更别说,你还有病七出,你至少就占了两出,还不算侍奉公婆
北堂傲只得垂了头,拿眼悄悄儿瞪不远处的奉箭。
“傲儿啊,不是爷爷苛待你,而是你现在还没与公婆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知这为人婿的艰难,你想想,就是府里给你陪嫁了这么几房人跟着去伺候你,但你毕竟是去别人家,这陪嫁再多,到了别人家也是这么一点点儿,婆家人多势众,单口水就能淹死你,你还胆敢把你公公给你媳妇儿的身边人,撵走了,不是一去就招你公公的不痛快么”
“这翁婿自古就不是一条心,他恨你抢了他女儿还不及呢你还胆敢刚进门就和他对着干,这以后的小鞋还不有你穿不完的”
“你公公地位再低也是你公公,你媳妇的亲爹爹,她们再不亲也是血脉相连,你媳妇是你公公养大的你呢”
老太爷这一激动,加上年纪大,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起来,愣是一点睡意也没,还越念越精神:
“你和你媳妇再亲,就是你给她养上十七八个孩儿,你也只是她的夫这亲爹只有一个,相公可是休了一个还能娶一个,还能越娶越年轻,你啊你,傻啊你当这人富贵,就是富贵一辈子”
“人是三节草,那节枯来那节好,你知道”
“皇帝还有落难的皇帝呢个我们北堂家这二十多年是仗着你大哥在宫里宠冠六宫,富贵已极,如日中天。然,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眼见着皇太女要登基为皇,我们北堂家的富贵就算是要走到了头,你可想过,一旦我们家败,你此时跋扈,他日她们会不会一个个弃你如履”
“指不定,为保自身,她们立刻就抛你出来作筏子,以示站队”
“眼下你不好好留个名声,让他们以后顾及你的贤名有所收敛,难不成你真要等到,她们丢你出来,说你是个悍夫,人人拍案叫好时,才知悔改吗”
北堂傲咬唇reads;。
“傲儿啊,不是爷爷杞人忧天,当年你爹娘不就是个例子么朝廷用你时,你是名臣良将,可一朝天下太平,用你不上时,那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生为一个男人,只有家好才是真的好,这国事是女人们的事儿娘家再有权势,也没有一个万年不倒的
你啊要会惜福莫学你那些个叔侄般横惯了,他们的妻主是我们北堂府打小养大的,你嫁的是外人”
老太爷这一开口,滔滔不倦就从月上江头,直到月西移。
北堂傲听得自己都困了,待到老太爷终于词穷入睡,他一看时辰,都子时了
这大半日柳金蟾还能等着他回去么
北堂傲只得闷闷地拉被子陪爷爷入睡,爷爷的话,他不是不懂,只是他还有做“贤夫”的权利么
柳金蟾一旦碰了那薛青,她心里取舍时,会不觉得那薛青比他北堂傲更重么弄不好,柳金蟾此刻还会想着,一旦他日又要发病走时,她还会乐淘淘地目送他走,然后自己又去逛青楼呢
缠啊缠啊
乩童说,要想和柳金蟾过往这辈子,就要无论何时都要死死地缠着她,不然一个闪失,她就很可能不是他的了
难道说,她还会遇见动心,又或者喜新厌旧的毛病犯了,又想寻花问柳将他和孩子丢在一边
若还有一种可能
而最后的一种可能,北堂傲翻过身,不敢去想,怕自己想了,就再也硬气不起来。
次日一早,风和日丽,一片晴好之象。
老太爷虽眠少却精神好,一大早,就喊醒没睡饱的北堂傲,陪着他舞枪弄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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