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傲那边甲板上的眼,即使隔着纱幂,柳金蟾也知他要火了少不得匆匆向岛主作揖:“后会有期”可能吗
顾不得岛主询问的目光,与那身后突然焦灼的目炬,承诺不起任何事儿柳金蟾只能匆匆转身上船,然后心里安慰自己:
三郎很好他似乎没被抓住
这样挺
“妻主刚看谁呢”
北堂傲的素日来笑颜如花的脸,一瞬间沉得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小说
“能看谁风景呗”柳金蟾打哈哈
“风景”北堂傲斜过那边杂货船上,刚盯着柳金蟾就跟玉堂春一般勾魂似的眼儿,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这么些日子,他天天儿守着柳金蟾寸步不离,这晚上也是勤劳有加,他真就闹不明白,这柳金蟾怎么就是在岸上出个神儿的当儿,就能跟个男人盯得如胶似漆,好似老情人一般了让他治愈何地
“风景,能盯着你瞅”
北堂傲抱着妞妞,盯着柳金蟾一看就是溜溜转的眼儿,心里当即一股子火儿,想冒出来,这甲板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北堂府家里的人,他就是要吵要闹,又岂能在这节骨眼儿少不得一跺脚:
“你进来”
进去能有好事儿
柳金蟾不想进去,但谁让她自从和北堂傲做夫妻至今,就把他惯成了习惯,结果就让自己听话也听成了习惯,北堂傲命令一下,她就立刻屁颠颠地尾随而上。
北堂傲岂会善罢甘休。
抱着娃娃、合上舱门,北堂傲就开始叨叨叨了:
“那个小狐狸精是谁”
“你们哪儿认识的才见才见你能看着他,跟两望秋水里似的”
“你编、你编你继续编你实话告诉为夫,你是不是趁着为夫冲浪、又或者浮潜那会子勾搭上的”
“你图他什么好啊黑乎乎的reads;为夫哪里比他差了你看他不看我”这一叨叨叨啊,借着柳金蟾今年时运不济为由,死守着柳金蟾滴水不漏的北堂傲终于迎来了,他们夫妻的第二个冬天。
近冬的夜,风动窗纱,秋雨在窗外淅淅沥沥。
柳金蟾合起了再次来自苏州的书信:
莺哥说戏班仍旧在牡丹亭唱戏,倘或她要去听戏,不要她钱
北堂傲坐在床头笨手笨脚缝补柳金蟾那件一看,就很可能又要报废了的院服,任凭妞妞在他身边一边“嗲嗲”粉嫩嫩喊着,一边拽着他的衣袖儿自己蒙猫猫。
“他倒有心,不过见个一二面,就巴巴地给你写信”一封还接着一封
酸不溜丢的话儿自北堂傲嘴里说出来,在柳金蟾看来也别有一番娇俏。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罢了而今玉堂春走了,想来他们戏班也不容易”无缘再见一面就嫁人了扼腕
柳金蟾挺了挺这眼见翻过年又要临盆的肚子,想要吃力地拾起地上的纸片儿。
北堂傲赶紧起身放下手中的针线,抱起妞妞,一面帮柳金蟾捡纸片儿,一面单手扶柳金蟾坐回原处:“这模样了,还不老老实实地好好呆着”
“黎荔说她生头一胎时,前一刻还在给织布机上织布呢”柳金蟾拿过北堂傲手里的纸,夹进书本里,“我感觉我比她那会儿还好”身轻如燕女尊世界当女人真是好,什么都不会耽误
北堂傲斜睨自己空了的手,眸光微微一眯:“妻主”他把手摊摊,示意柳金蟾怎么拿走的,怎么如数交上来与他过目:一瞅这动作之快,就知里面肯定有鬼
柳金蟾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将莺哥的信如数奉上,瞬间明白古人说“男子无才便是德”的话来。
北堂傲赶紧打开叠得极好的信,先是一目十行将信浏览了个大概,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感激之意,又道那玉堂春已于月初嫁做他人夫,后面又是啰啰嗦嗦一堆感激之语。
感谢什么柳金蟾莫非背着他悄悄儿做了什么他不知的事儿
北堂傲微微拢了眉,按耐下心,拿出当日在军营看敌国细作密信的劲头来,又把这染着淡淡桂香的信笺,细细复细细地品了品其中的味道,就怕遗留了什么要紧的线索,到从头到尾,真就那玉堂春出嫁处语意未尽、似有别有一段曲折故事般外,也只有信末尾处明明白白写明了请听戏之意
听什么戏,北堂傲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柳金蟾是不是真要去看哪个狐狸精,不说别的,就那“玉堂春”的艺名一听这名字,明明白白挂着“春”字,那班里还不知有多少“春”呢
北堂傲瞅着那信末“听戏”二字,这心里就闷得紧,他纵然是懂戏的,但几个听戏的女人真正只是在听戏而不看那戏台上的人
北堂傲看得细致,柳金蟾默默地翻着书页,不敢露出半丝忐忑来,北堂傲现在疯病时好时坏就罢了,还得了“妊娠综合症”
此话怎么讲
如孕妇怀孕会呕吐、怕吃荤腥,脸上生妊娠斑,更会有性情上的时起时伏,喜怒无常,而这些柳金蟾一律都没发生,北堂傲却除了脸上没生妊辰斑外,一回到白鹭镇,其余几样都全了,那脸色还跟好些孕妇似的,布了一层“慈母”似的脂光,让柳金蟾都要觉得是北堂傲在怀孩子呢
柳金蟾而今可不敢对北堂傲说重一个字,只因那山长说妻主怀孕,夫婿出现这种诡异现象古来有之,只是十分罕见,但这通常说明夫妻感情好,夫婿就替妻主代受这苦了,也不知是不是迷信,柳金蟾只能姑且信之,谁让人家山长是权威,北堂傲还真有此兆呢
“呼呼好冷”
习惯了天冷烧大炕休息的奉箭,命人抬了一盆炭火进来,复又罩上熏笼道:“夫人明儿还要去书院么”
“就是天寒地冻该去,也还是要去的”柳金蟾拿着书想也不想,开口就答。
答完,屋里熟悉的怨气又陡然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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